沈紫言心里微微一跳。
二夫人雖被拘禁起來了,可她的陪嫁媽媽張媽媽卻還在外頭,還想著賄賠婆子來替她做事。想一想也能明白張媽媽的意圖,現如今府上有體面的主子,就是福王和福王妃,大夫人,杜懷珪,杜懷瑾以及自己。
想要求助,自然不可能尋了丫鬟婆子,說什么也要求到主子名下去。
福王和福王妃是根本沒有可能,大夫人和杜懷珪也不必說,在得知她和杜懷瑜的私情以后,這兩個人已經不可能再出手相助。至于自己和杜懷瑾,也算得上是二夫人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更何況這福王府內人人都知道杜懷瑾深受福王妃寵愛,只要他肯出言相助,二夫人也不是沒有可能被網開一面。
大概張媽媽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叫人求到自只這里來的吧n
可是,沈紫言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來,杜懷瑾和自己有幫助二夫人的理由。往深里想卻覺得說不出的可笑,二夫人算得上是間接害死杜懷瑜的人,又曾經給自己下毒,除非是瘋了才會想要為她求情。只不過二夫人可能并不知道綠萼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她遠在山西,不知道這事也是常情。
沈紫言腦海里剎那間浮現一個詞:垂死掙扎。
若是自己當真去了這一趟,福王妃的臉面,可就丟盡了。
沈紫言可不想在這風頭上如此冒進。
那邊林媽媽正細細盤問那婆子,“張媽媽讓你請三夫人去作甚?”那婆子搖了搖頭,如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知道的盡數說了出來,“張媽媽只說讓我找三夫人去看看二夫人,說二夫人有話要和三失人說,還說二夫人有孕在身,看相的大師說了是男丁,二夫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出來了……”
“男丁?”林媽媽眼里有一閃而過的嘲諷,重復的呢喃,“過不久就會被放出來?”沈紫言聽在耳中,忍不住撫額,事到如今,難不成這二夫人和張媽媽還沒有看清形勢?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二安人腹中的孩子,早已失去了一切價值。
不要說根本就沒有機會生下來,就是當真是男丁,而杜懷瑜還在世,這孩子也會被弄死。可以說,這個孩子,從開始到結尾,就是一個錯誤。福王府根本不能容忍二夫人和杜懷瑜亂倫之下生出的孩子。
那個孩子的存在,只會清清楚楚的提醒福王府的人,杜懷瑜和二夫人之間的私情。
那婆子聽著林媽媽不冷不熱的口氣,著了慌,到如今也能看出林媽媽對二夫人的態度十分不善,立刻轉變了口與賣力討好,“當時我就和張媽媽說了,要等二夫人安安靜靜的反省,可是張媽媽是我們院子里的管事媽媽,積威已久,也是我一時去糊涂了,受了她的蒙蔽……”
沈紫言微微露出了些許倦意,昨晚上斷斷續續做了許多噩夢,幾乎是耗盡了氣力。到如今還讓這婆子來粉墨登場了一回,事情已差不多了,自然就顯出倦意來。林媽媽哪里看不出來,更何況有孕在身的人犯困也是常情,立刻就使了眼色給周圍的三個婆子,一個塞住婆子的嘴,另兩個就將她拖了出去。
這時卻見瓔珞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媽媽,王妃醒了,問我出了何事呢?”林媽媽輕描淡寫的將方才的事情略提了提,笑道:“也不叨擾三夫人休息了。”說著,便起身告辭。淤紫言只覺得倦得緊,便命白蕊送著林媽媽出了院子。
林媽媽一面走,一面問瓔珞:“是不是王妃那里出了什么事?”瓔珞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媽媽。”林媽媽心中一急,忙追問:“怎么回事?”瓔珞眼里露出了幾分不屑,“自媽媽您走后,就有婆子來傳消息,說二夫人尋死覓活的,死活要出去。王妃正不爽利著,我們也不敢告訴她,只得和媽媽說一聲了。偏生這時候王妃醒了,又哭了一場,我們也勸不住,正打算去請您回來,就聽王妃在問起您。聽說您去了三夫人處,嚇了一跳,以為是三夫人那里不好,特地叫我去看看。”
事情已經說得十分略了。
林媽媽難得的撇了撇嘴,“已經是這副下場,若是還不知道收斂……”瓔珞也是福王妃的大丫鬟,這些事情也知道個大概,自然能明白林媽媽的意思,附和道:“正是如此說,現如今還想去三夫人那里求情,若是叫三少爺知道了……”
林媽媽笑了笑,加快了腳步,不再多說。
府上誰人不知道這三少爺最寵著三夫人……
沈紫言只覺得說不出的疲倦,支著額頭輕問,“現在什么時辰了?”秋水忙應道:“午時三刻了。”那邊默秋已遣了人來問何時擺飯。折騰了一上午,沈紫言倒也是饑腸轆轆的,只某實在想不出要吃些什么,只覺得吃什么吐什么,到如今心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秋水忙勸道:“小姐如今不比往日,好歹沾一些。”沈紫言苦笑了笑,愈發覺得身子沉重,“端上來吧。”秋水暗暗松了一口氣,忙吩咐小丫頭們將膳食擺上了炕桌。放眼望去,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
沈紫言依然提不起一點精神,也不過是淺嘗頓止,每樣菜嘗過一點,便不再多吃。旁邊自有小丫頭捧著面盆路在那里,預備著沈紫言嘔吐。沈紫言吃了小半碗梗米粥,便放下了筷子。桌上的菜肴一和端上來時,幾乎一般無二。
秋水見著暗暗心焦,可又不敢強勸著瓏紫言吟,只得車婉的勸說:“小姐,這都是新出的菜色,您要不要再嘗嘗。”沈紫言暗暗嘆息,勉強拿起了筷子,倒不是她不愿多吃,只是每吃上一口,就覺得胸口泛著異味,恨不能立刻吐出來才好。
這種滋味!叫她早已失去了用膳的興味。
只是顧忌著身子,才不得已強吃下些,到底還是十分不適,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秋水就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盯著,看看哪我菜某波紫言吃過最多的,默默記下來,下頓飯還照著做。這頓飯用得格外的艱難。
沈紫言鼻間縈繞著一投淡淡的香味,叫她忍不住俯下身子,吐在了面盆里。
秋水幾個著了慌,慌忙端著熱水上來讓沈紫言漱口,又拿了軟帕子讓她擦拭。鬧騰了一陣才漸漸平息下來,只甚那股香味始終揮之不去,反而越來越濃,沈紫言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待一陣惡心反冒的感覺過去,立刻氣喘吁吁的吩咐白蕊:“你去查查,哪里有香味。”
白蕊神色一凜,立刻應了,而后又問道:“也不知夫人說的是哪種香味?”沈紫言頓時語凝,她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只是這股香味若有若無,越是用心去聞時,反倒是聞不見,白蕊忙四處嗅了嗅,似乎并未聞見什么異味,心里暗自焦急起來。
一陣微風拂過,白蕊鼻間洋溢著一股馥郁之氣。她精神一振,慌忙帶著帶著幾個小丫頭在屋子里尋尋覓覓,查找那香味的來源。秋水立在一旁,仔仔細細的聞著,若有所思。
杜懷瑾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微微一愣,“怎么了?”沈紫言面如白紙的斜靠在榻上,疲憊的說不出話來。杜懷瑾立刻大步跨到了榻前,扶住了她軟趴趴的身子,低聲問:“哪里不舒服?”聲音里滿是焦灼。
沈紫言無力的搖頭,“總覺得屋子里有股香味,讓人聞著就不舒服。”杜懷瑾面色一冷,厲聲說道:“給我件細的搜。”一旁服侍著的秋水也匆忙在屋子里每個角落撥弄。波紫言軟軟的靠在杜懷瑾胸前,嗅著他身上淡雅的芬芳,倒覺得心里好受了些,忍不住就深深吸了幾口氣。
杜懷瑾見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又隨意指了指一個小丫頭,“你進去內室聞一聞,是否有夫人所說的香味。”那小丫頭忙進了內室,左右聞了一陣,過了片刻才撩簾出來說道:“并未有什么香味。”
杜懷瑾立刻就橫抱起了沈紫言,輕聲耳語,“你在內室躺著,休息一陣。”沈紫言也著實疲憊不堪,點了點頭。杜懷瑾眸光一黯,輕輕將她放在了炕上,親自替她脫了鞋襪,也不叫丫鬟動手,徑自解開她的小襖,又替她拉上被子。
幾個丫頭完全插不上手,只得在一旁干看著。
沈紫言低低的喘氣,忍不住問道:“怎么不用去前院招待客人了?”杜懷瑾摩挲著她光滑細膩的面頰,咬了咬唇,嘆道,“我想看看你。”沈紫言不由失笑,斜了他一眼,“能有幾日不見了?”
杜懷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將她耳邊碎發撩到腦后去,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的眼角,鼻間,一直到嘴角,“現在覺得得分開一刻都想念得緊。”聽起來十分煽情……
沈紫言心中一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間傳來驚喜的聲音:“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