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捧著通休漆黑的匣子,暗暗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兩把金鎖上,“打開吧。”杜懷璀點點頭,從袖中掏出兩把鑰匙來,沒有片刻遲疑的,打開了金鎖。只見裡面除了一張泛黃的紙,空無一物。
杜懷謹又將鑰匙收了起來,自嘲一笑,“這此年,我一直將鑰匙放在身邊。每次有按捺不住的時候,摸一摸這兩把鑰匙,就覺得一切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慢慢來過。”說罷,目光輕輕落在了那泛黃的紙上,雙手微微顫抖。
然而還是慢慢的,珍重的,將那頁紙抽了出來。
一點點打開,沈紫言看到了七皇子,留給這世間,最後的言語。
本是鮮血寫成的字,過了這些年頭,已經變得發黑,如同斑駁的黑夜。
上面唯有七個大字:魅魅翹勉,心不移。
這七個用鮮血凝成的大字,如同紅色的流星陌落,閉上眼睛,幾乎感覺不到死亡的疼痛。有一生路到盡頭的淒涼和滄桑。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對這人世間,一定充滿了甜美的眷念,儘管它是如此的千瘡百孔。
二人沉默了下去,相顧無言。
只聽見外間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秋水在外說道:“三少爺,夫人,林媽媽來了!”沈紫言心中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陽光哧伶伶的斜照進來,看起來時候已經不早。
想不到她和杜懷謹閒聊,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忙欲坐起身來,卻被杜懷謹按住:“不要急,我去和林媽媽說說。”沈紫言臉上微熱,總不好讓林媽媽以爲自己貪睡誤了時候吧“
“慢慢收拾”別急。”杜懷謹輕聲囑咐了一句,不緊不慢的穿上了衣袍,出了內室,見到林媽媽,淡淡問道:“什麼事?”林媽媽面帶憂色,說道:“大夫人要出家,王妃命我來尋您和三夫人過去呢。”
杜懷謹一怔。
回府的時候”聽說大夫人產下一女,還未來得及探望,怎麼這麼快就要出家,“
“不用”到底是女人之事,杜懷謹說起來略有遲疑,“不用坐月子?”林媽媽臉色十分不好看”“王妃也是如此說,可大夫人一意孤行,王妃也沒有法子”這才讓您和三夫人過去勸勸呢。”
杜懷謹神色微凝,望了眼內室,輕聲說道:“紫言昨晚爲了等我歸來,一直到子時才入睡“…”林媽媽初時還納悶爲何不見沈紫言,此刻立即釋懷。杜懷謹才從戰場上歸來,夫妻之間必然有什麼別後話要說”這也是人之常情。
林媽媽就笑了笑,說道:“夫人有孕在身,總不好太熬夜,“…”杜懷謹心裡微微有些愧疚,然而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只淡淡應了一聲。秋水幾個早進去服侍了”過了片刻,裝束妥當的沈紫言撩簾從內室出來,見了林媽媽和杜懷謹齊齊立在外面,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落落大方的和林媽媽打了招呼,便問道:“媽媽可是有什麼事情刁”
林媽媽便將和杜懷謹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沈紫言也是吃驚不已。
她聽陪伴自己的潘媽媽和吳媽媽提起過,生產過後”一個月不得沐浴,更不得下牀。否則就會落下病根”一時可能不顯,到了日後,終有種種病癥。大夫人此刻要出家,分明就是拿身體當玩笑。
沈紫言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詞:自暴自棄。
和杜懷謹對看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忱慮。
三人一齊去了正房,只見福王妃正側身坐在炕上,身邊大紅色的襁褓裡,露出一張皺巴巴的臉來。沈紫言忙湊上去看了一眼,“這是大嫂的女兒吧?”福王妃微微領首,“你大嫂無暇照顧,我抱來看看。”
沈紫言微微一擡頭,就見榻後站著一青布衣裳的婦人,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胸前生得十分豐潤,看樣子,是這孩子的乳孃。杜懷謹也湊上來看了一眼,輕輕觸碰著那孩子的小手,似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些許笑意。
“這孩子還沒有起名吧?”杜懷謹一面凝視著那孩子,一面隨口問。
福王妃已淡淡的說道:“名字就叫做憶念,杜憶念,你們以爲如何?”隨著福王妃的話音落下,沈紫言分明看見正半弓著身子的杜懷謹身子僵住。憶念,給杜懷瑜的遺腹子,起名憶念,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然而這樣的名字,豈不是在時時刻刻提醒這孩子,她父親已故的事實。
時光會讓傷痛慢慢過去。憶念這名字,卻無時不刻,在排開人的傷口。不光是這孩子本人,只怕福王府上下,任何念著這名字的人,都會想起這背後的故事。如此一來,這傷口,就永遠無法癒合。
沈紫言思付著,正欲勸解,就聽杜懷謹說道:“這名字太單薄,我看,不如就叫杜寧晴好了……”睛,取而過天睛之意。沈紫言微微領首,附和道:“我看這名字好,寧有寧靜嫺雅之意,睛有天睛明亮之寓“”,。
福王妃嘴角微嗡,然而還是勉強笑道:“那便叫做杜寧暗好了。”杜懷謹就側過身,又看著那孩子,“從現在起,你就叫杜寧睛了……”聲音柔和得似一陣風似的。也不知是杜寧晴心血來潮,還是有靈氣,聽得杜懷謹的話,咧嘴大笑,手舞足蹈。
杜懷謹身子一僵,立刻喜道:“紫言,你說我們的女兒會不會也喜歡我給她起名字?”沈紫言忍不住撫額,還未來得及說話,福王府已掌不住笑了,“你小時候,你老子舉一次,你便笑一次“”,。
杜懷謹一挑眉,傲然笑道:“那我的孩子出世以後,我也舉著她玩。”沈紫言頓時語凝,趁著福王妃不注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裡不由爲這未出世的孩子哀嚎,杜懷謹這父親,也太過玩笑了此。
福王府已白了他一眼。
杜懷謹卻來了興致,歡快的說道:“我看,我回去以後,得立刻替我這孩子起個名字纔好……”沈紫言想到此行的目的,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幢憬,淡淡說道:“我們去大嫂那裡看看吧。”
杜懷謹臉上的笑意,就淡了此。
二人便一齊出了正房。
路上,杜懷謹若有所思的問:“爲何大嫂要出家?”“或許是心死吧……”沈紫言苦澀的笑,“有此時候,一個女子的願望,很卑微,夫賢子孝,便足矣。然而這微末的一點心願,要達成,卻很難很難。”。
杜懷謹目光微閃。
進了大夫人的院子,裴媽媽立刻迎了出來,低聲說道:“大夫人躺在牀上,一言不發的………”
沈紫言不假思索的對杜懷謹說道:“你先在外間坐一會,我進去看看。”杜懷謹點點頭。
沈紫言這才一步步踏入了耳房。
滿室蕭條,而青紗帳子,隨風晃動。
“大嫂,我來看你了……”自然沒有人迴應她。
“你的女兒,三少爺起了名字,叫做杜寧晴,你認爲怎樣?”依日沒有人迴應。
沈紫言素來不是一味說教的人。
想了想,坐在了大夫人牀前,見她雙目緊閉,眉目間自由一股寂寥之意,心中已經瞭然。
千辛萬苦,生下的卻是女兒,大夫人一定也很失望吧“。
“我十三歲的時候,家母病故了。”沈紫言不再看向她,只半垂著眼,靜靜的說著自己的故事:“家母臨終前,曾操心我和長姐的婚姻大事,夜不能寐,然而還未留下一言半語,便撤手西去。那時候悲不能自勝,夜間想起亡母,時常埋首在枕中啼哭。”
沈紫言的聲音不急不緩,似潺潺流水般悠遠,“三年守孝,不敢進靈堂,看一眼,便傷心好一陣子。偶爾也見到不少人家母女安樂和諧,常常自問,爲何旁人有母,而我沒有……”說著,眼眶微紅,“後來我十七歲出嫁,家兄揹著我出門時,我曾想,當年一心盼著我嫁戶好人家的母親,若是知道我出嫁,不知道多高興。”。
沈紫言看了眼安靜的躺在牀上的大夫人,眼裡漸漸泛起了淚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少年喪母,自此以後常暗自想,若我得兒女,必盡慈母之貴。我大姐出嫁時,我們姐妹二人去母親靈前報喜,淚如雨下。這一生再圓滿,沒有母親的陪伴,終究是缺了些溫情。”
大夫人的手指動了動。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今日,我也不防和大嫂說說。”。沈紫言見機,又繼續說道:“家父一心只顧朝堂之事,家母仁慈綿軟,曾被家中下人拿捏。念及此,也有恨其不爭之意。可自家母去世後,才知與家母相處每一日,已是上蒼恩賜……”
這的的確確,是沈紫言當年的處境。
一滴淚,順著大夫人的眼角滑落。
沈紫言鬆了一口氣,還能流淚就好。
“由己及人,我少年喪母,尚且如此悲慼。若寧睛自出生,母親便出家,不在身邊。縱使是得祖父母厚愛,可終是缺憾,他日想起,焉知她不悲痛?”沈紫言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寧睛喪父失母,哪怕是貴爲福王府的小姐,也無法彌補。”
大夫人的眼睫動了動,過了片刻,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
291章 角逐(三)
沈紫言第一次見到大夫人哭泣。
靜靜的待她哭聲減弱,才遞上了帕子,“今日事今日畢,到了明日,便又是新的一日。只要重新開始,自然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夫人拭了拭眼淚,脣角微勾,“你說的對,寧晴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我自然要好好教養她成人。”
然而這笑容終究是太過飄渺,夾雜著兩行熱淚,顯得那般悽楚而無奈。
沈紫言不由暗自想,若大夫人所嫁的,是知心之人,是否還會有今日的結局?
然而這念頭很快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裡。
沈紫言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世間沒有如果。
有些話,點到爲止,沈紫言不再多說,只笑著寒暄:“說起來,寧晴似乎很開朗的樣子,見了人就咧著嘴笑,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大夫人才從悲痛中振作起來,聽了她的話,一連迭叫了裴媽媽進門來:“快把小姐抱來我看看。”
裴媽媽應了一聲,感激的看了沈紫言一眼,才匆匆忙忙出去了。
沈紫言看著她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夫人絕了出家的念頭就好。從前寧晴出世前,她還真不好說些什麼,可隨著寧晴出世,沈紫言相信,大夫人心裡,或多或少的,都被激發了一些母性纔是。畢竟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母親。
沈紫言心裡酸酸的,也不再多留,低聲囑咐了幾句,便欲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去聽見後面傳來大夫人微弱的聲音:“紫言,多謝你。”沈紫言微微一笑,也不過是頓了頓,便撩簾出去了。
暮夏的天,涼風吹過,讓人心曠神怡。出門時,卻不見了杜懷瑾。沈紫言忙四處張望了一番,就見院門前,杜懷瑾斜斜的靠在門柱上,微擡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趁著他出神的功夫,沈紫言有心捉弄他一把,放輕了腳步,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欲嚇一嚇他。
“紫言,你在做什麼?”杜懷瑾並不看她,嘴角卻高高揚起,璀璨的光芒溢滿了眼眸。沈紫言微微有些泄氣,慢騰騰走到他身邊,納悶的問:“你如何知道我來了?”杜懷瑾揶揄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熒熒如杏,“都說女人有了孩子,自己也會變成孩子,我看今日,正是應了這句話。”
沈紫言微微有些窘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瞧見便瞧見了,又何須顧左右而言他。”杜懷瑾撲哧一聲笑,走了幾步,靠近她身旁,挽住了她的臂彎,輕笑道:“我倒是沒瞧見,只是心裡有所感覺擺了。”沈紫言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杜懷瑾轉頭,專注地凝視著她,摸了摸她的頭,臉色突然是難得的正經,“只要你靠近我身邊,我總會察覺的。”沈紫言面上一紅,心裡竟撲通一下亂跳開了。在這明媚的朝陽下,杜懷瑾俊朗的面龐,似渡上了一層金光一般,叫沈紫言無法移開雙目。
杜懷瑾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頗爲風騷的看著她,“怎麼,是不是突然發現爲夫生得一副好皮囊?”沈紫言猛地一低頭,輕撫額頭,無可奈何地說道:“若論到男子有如此驚世駭俗之言,只怕古往今來,你是第一人。”
“是嗎?”杜懷瑾笑嘻嘻的,不以爲意的攬著她的腰肢,“那便做第一人好了。”和他鬥嘴,如同捉泥鰍一般,滑不留手。沈紫言也不欲和他就這此話題深究,只扯開了話頭:“大嫂似乎打消了出家的念頭。”“嗯”杜懷瑾微微頷首,“我知道。”沈紫言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問:“難不成你聽見我和大嫂說話了?”杜懷瑾尷尬的咳了一聲,“也不過是聽到了一言半語……”沈紫言沒好氣的看著他,“偷聽了就是偷聽了,不用掰謊了。”
杜懷瑾嘴角微勾,“那便算是竊聽了。”沈紫言不由白了他一眼,“大嫂那裡人來人往的,你堂堂三少爺,站在一旁聽牆角,也不覺得難爲情?”話剛剛說完,沈紫言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杜懷瑾這樣沒臉沒皮的人,哪裡會管旁人的眼光!果不其然,只聽得杜懷瑾低低的笑,“那又如何!”不是反問的口氣,也不是兇巴巴的語氣。只是純粹的陳述語氣,就好象這事對於他來說,就如同說起今日天氣真不錯一樣的平常。沈紫言中醫甘拜下風,語凝的回望著他,搖了搖頭。
杜懷瑾卻望著遙遠的遠方,過了許久,輕聲問:“你現在可曾爲岳母哭泣過?”沈紫言一愣,隨即又覺得有些窘迫,這廝哪裡是聽了一言半語,分明是聽了不少!然而他肯問起,卻也是叫人感動。
沈紫言笑著搖頭,“沒有了。”杜懷瑾也不再刨根問底,輕聲應了句:“那就好。”到是叫沈紫言覺得有些莫名。一面走,一面用眼角餘光查看他的臉色,只見他面色淡然,似乎並沒有說話的打算。沈紫言暗自嘀咕,這人說話說一半藏一半,是怎麼回事……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在彎彎繞饒的花徑上,杜懷瑾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直直的望著不遠處的院子,若有所思。沈紫言不知他所爲何事,只得輕聲提醒他:“還要去娘那坐坐呢!”杜懷瑾恍若未聞,過了片刻,忽然緊緊攥住了沈紫言的手,而後,將她攔腰抱起。
沈紫言大吃一驚,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當心孩子!”杜懷瑾面上就有了愉悅的笑容,“你放心,我省得。”哪怕他如此說,沈紫言心裡卻還是沒有個底數,戰戰兢兢的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岔子!
杜懷瑾抱著她,快步如飛,惹得沈紫言尖叫連連:“杜懷瑾,你當心些!”杜懷瑾只當作沒有聽見。到後來,沈紫言也不指望他能放慢腳步,只柔柔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免得橫生意外。只一會的功夫,杜懷瑾就停了下來,沈紫言將頭埋在他胸前,看不真切,見他放緩了腳步,忙探出頭來看了一眼。也不只是何處,只是這一眼望去,滿院子都開滿了紫色的牡丹。身子被慢慢放下。沈紫言站在這中央,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這麼靜靜的看著這片紫色的花海,看著鮮豔的鳳蝶,四處飛舞。
回頭去看了看杜懷瑾。杜懷瑾笑得一臉輕鬆,“喜不喜歡?”沈紫言失了心一般看著他,緩緩點頭。“就這樣?”杜懷瑾挑眉。沈紫言茫然的看著他,“還要如何?”杜懷瑾氣極,攥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紫言,你看清楚了,這都是你最喜歡的紫繡球和藤花紫!”沈紫言從沒見過這麼多紫色的牡丹,在陽光下靜靜的綻放,亙古的美麗。此時看著這裡的景色,胸中就像有一股急流在衝涌沸騰。
杜懷瑾不滿的瞅著她,“這就是你的反應?”沈紫言茫然地問“你要如何?”杜懷瑾兩條濃黑的眉毛擰成了一團,重重的在她臉上啃了一下,怒道:“你難道就沒想過別的事情?”沈紫言滿心都是這滿園的牡丹,哪裡有心思想別的事情,此刻聽了他問,也不過是順口問:“還有什麼事情?”杜懷瑾挑了挑眉,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沈紫言白皙的面頰,瞬間變得通紅,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在這裡?”杜懷瑾不耐的看著她,“不行?”沈紫言嚥了口口水。杜懷瑾此刻的眼神,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沈紫言只是暗暗想,若是自己拒絕,這廝會不會霸王硬上弓。
杜懷瑾見著她沉默,心裡也沒了底氣,只含含糊糊的說道:“你不願意,那便罷了。”說著,憋了一口氣,揹著雙手,走到涼亭裡,坐在了石凳上。沈紫言偷偷瞥了一眼這滿園的牡丹,心裡的歡喜再也按耐不住,瞬間眉開眼笑,高興的在牡丹花叢裡流連。
站了一會,微微覺得有些累意,索性就坐在了花叢中長椅上。閉上眼,深深嗅著空氣裡的芬芳,心裡飄飄揚揚的,不知道了何處。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睜開眼,就看見杜懷瑾靜靜的坐在自己身側。沈紫言偷偷看了他一眼。暖風吹的黑髮四散,光亮如玉。一抹金輝下,姿尤清絕。他抱著自己的雙臂,靜靜的回望著沈紫言,眼含笑意。沈紫言連忙回頭,強迫自己將目光落在花叢中,只是面上仍是按耐不住的滾燙滾燙。
花香四溢,溼露沾衣,漫天蛺蝶,相逐花葉飛。沈紫言擡頭,看著空中飛舞的彩蝶,只見其中一隻,停在了杜懷瑾肩頭,只是杜懷瑾似乎沒有察覺,依舊靜靜的看著她。沈紫言這一回頭,便再也挪不開眼。
杜懷瑾卻無所知覺的,離她又近了些,雙臂攬住她的腰,面頰緊貼著她,輕輕的蹭,“紫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