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言臉上頓時一熱,難道當真是自己表現的太過明顯?
杜懷瑾眼角余光瞥著她白玉般的面頰上似涂了胭脂一般的紅,冰冷的眼角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既然沈三小姐喜歡,那你何不叫人送幾株去沈府?”這話卻是對著杜水云說的。
杜水云十分吃驚的樣子,幾乎合不攏嘴,“可是你的東西不是從來不叫人碰的么?”杜懷瑾右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是嗎?”冷冷一眼斜過去,大大的鳳眼里滿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杜水云禁不住打了寒戰,忙笑道:“就依三哥所說了。”
沈紫言難得看見杜水云吃癟,不禁莞爾一笑,杜水云瞧著忙拉著她坐下,口里說道:“哪有客人站著的理。”沈紫言推辭不得,只得在杜懷瑾對面坐下了,著實有些不安,男女七歲不同席,這樣終究是于理不合。
看到杜水云清澈的眼睛,似山澗小溪在潺潺流動一般的靈動,杜懷瑾也是自然而然的坐在那里斟酒,并未有什么異樣。沈紫言不由暗中責怪起自己的拘謹來,舉手投足間就多了幾分灑脫。
杜水云見著歡喜,不由伸手觸向酒盞,“哪能由你一個人獨吞,我和沈姐姐也要喝。”嗔怪的白了杜懷瑾一眼,又拉著沈紫言的衣袖,笑問:“沈姐姐要不要飲酒?”說著,眨了眨眼。沈紫言哪里瞧不出她的小心思,抿嘴一笑,“好啊。”答應的很是爽快的樣子。
杜懷瑾淡淡的看了對面的沈紫言一眼,轉頭吩咐:“阿羅,去我院子里把竹林下埋的那壇酒挖出來。”阿羅比起杜水云顯然又多了幾分詫異,他是杜懷瑾的貼身小廝,不會不知道他對院子里的那壇酒有多珍惜,旁人摸都摸不得,又怎會輕易取出來讓人飲用?
杜懷瑾見他呆頭呆腦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眉梢微挑,“還不快去?”阿羅忙一溜煙的轉過彎彎繞繞的花道,出了院子,徑直走向杜懷瑾的院子,路上卻遇到福王妃和安王妃二人正要去水榭納涼。
福王妃對杜懷瑾一向偏愛,見了是他的小廝,忙問:“這是去哪里?”阿羅見是福王妃,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禮,答道:“奴才奉了三少爺的命,去他院子里挖一壇酒。”“你是說那壇桂花酒?”福王妃有些錯愕,“不是寶貝得了不得的嗎?”
那壇桂花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用的一株上千年的桂花樹上的最新鮮的桂花和那桂花上面的露水釀制的,已在地下埋了二十多年,還是下面的人送給福王的,只有兩壇,再沒有多的了。誰知杜懷瑾那日恰巧也在,聞了那桂花酒的香味,就問福王要了一壇。那日福王飲了一盅,連連稱好,竟越性的喝了小半壇,沒幾日福王的桂花酒飲完了,就惦記上杜懷瑾那壇了。
豈料杜懷瑾好說歹說總是不給,福王當時就黑了臉,杜懷瑾卻只是不依,斷然不肯將那桂花酒獻出來。福王見了兒子無賴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只得罷了。這事在王府內傳為笑談,上上下下無不知曉的。
福王妃就問:“可是來了什么貴客?”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杜懷瑾常年和戲子往來,福王妃只當是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偏偏又合了杜懷瑾的心意,這才要拿出珍藏的酒去。
阿羅也是慣會察言觀色的人,忙說道:“沒有旁人,就是郡主要飲酒。”福王妃大奇,“就是連他老子要也不肯給,怎么郡主要喝酒,他就給了?”正說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月如郡主和沈三小姐也在?”
阿羅笑道:“安王府的郡主還在賞花,沈三小姐是和郡主一道的,也說要飲酒,三少爺一聽,就命我來挖酒了。”剛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怯生生的望了福王妃一眼。卻見福王妃的笑意一直到了眼底,“你下去吧。”阿羅似得了大赦令一般,忙一路小跑到杜懷瑾的院子里去了。
一旁安王妃掩袖而笑,望向身旁的福王妃,眼里充滿了揶揄,“你看你這兒子……”福王妃也掌不住笑了,“我哪里知道他們就撞到一起去了,可見我這兒子是猴急的性子。”安王妃和福王妃一樣,年輕時也都是能鬧騰的,聞言忙笑道:“正好,水榭也不必去了,我們也去賞花兒。”
卻被福王妃一把拉住,“我看我們還是去水榭好了,那邊水清亮,瞧著就叫人歡喜,風又大,也去去暑氣。”安王妃明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依,“去水榭作甚,你花園子里就極好。”福王妃就瞪了她一眼,“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了,你那些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安王妃見她惱了,忙陪笑道:“你說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再不肯說個不字的。”
福王妃這才罷了,一路上卻感嘆道:“我這些兒子,只有這老三最叫**心。”安王妃素來和福王妃交好,對她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就寬慰道:“這如今不是也好了嗎?你這三兒有了上心的人,自然也不會再出去胡來了。”福王妃嘆了口氣,“但愿如此吧。”眼中黯了下去,“我總是見他心中不痛快,雖屢屢在我面前未現形,我做娘的哪里不知道,見著不知有多心痛。”
安王妃忙寬慰了一番,福王妃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才笑道:“今日是好日子,這些事情不提也罷。”安王妃順勢笑道:“我瞧著水榭這水不錯,不如叫了人來,我們釣魚頑。”福王妃撲哧一笑,“你還是那未出閣的小姑娘不成?”安王妃不以為意,“我也越性做個為老不尊好了。”
一旁的媽媽聽見,忙叫人去拿那湘妃竹的釣竿。安王妃哪里是真想釣魚,不過是拿來取笑的話,也就將那釣魚竿擱在白石欄桿上,也不大管。
阿羅已叫兩個小廝抬著酒進了園子,將那酒壇小心翼翼的放在涼亭里。杜懷瑾一把拎起,三兩下的工夫就拍開了封土,濃郁的酒香帶著淡淡的桂花香頓時飄散,充滿整個涼亭,綿綿悠揚,讓人精神頓時一爽。
沈紫言的視線不由落在了那酒壇上,杜水云忙拿出自己面前的小酒盅,“快給我倒上一杯。”杜懷瑾已笑道:“如此好酒用酒盅可不成,須得用碗。”阿羅又急急下去了。
不多會的工夫只見阿羅捧著三個白玉碗上來,晶瑩剔透,一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沈紫言也見過不少好東西,不以為意的接過了,杜懷瑾親自在三個玉碗里倒滿了桂花酒。沈紫言已聞了一口,就覺得酒香濃郁,叫人神清氣爽。
抿了一小口,入口冰冷,生出一口寒意,叫人生生打了個寒戰,但隨即一股暖意化開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覺得服帖,口中濃香久久不散。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酒,沈紫言想著,又抿了幾口。
杜懷瑾瞇著眼飲了幾口,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慵懶的靠在石柱上,視線落在那遠處的紫色牡丹花上,眼里化開一抹無人察覺的溫柔。杜水云極少見她三哥有這樣的神色,大惑不解的望了他一眼。
沈紫言卻覺得之前對杜懷瑾誤解頗多,只當他是那游戲花間的紈绔子弟,沒想到和自己印象中的根本不一樣,不由覺得十分汗顏,自己到底還是相信了那些道聽途說。
杜水云已笑道:“光是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們對弈好了。”杜懷瑾眉梢微揚,看向杜水云的目光多了幾許玩味,“對弈?”那表情,實在叫杜水云咬牙切齒,禁不住一眼瞪了回去,“我雖然不精通,可我還有沈姐姐幫著。”說著,一手挽住了沈紫言,期待的看著她,“沈姐姐,你會幫我的吧?”
沈紫言看著她滿是哀求的神色,笑道:“好啊。”不待杜懷瑾吩咐,已有小廝迅速將那棋子棋盤送了上來。沈紫言飲了一回酒,已有幾分醉意上來,支著下巴懶懶的看著杜水云下棋,一張雪白的臉慢慢透紅。
杜懷瑾漫不經心的下了幾子,已將杜水云的子吃的七七八八,杜水云見量大急,就欲將手里的白子下在那中心之處,卻被沈紫言拉住,細長的手指指了指西南角,“下在那里。”杜水云忙依言下在了那里,杜懷瑾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才收回目光,隨手落了粒黑子在棋盤上。
沈紫言瞥了眼棋盤,輕輕一笑,又指了指別處,“那里。”杜水云此刻焦頭爛額,也無心思索,沈紫言如何說,她便如何落子,一來二去的工夫,剛才的劣勢已經大大的扭轉過來,杜水云看著黑白相間的棋盤,笑的得意洋洋,“如何,三哥你也有今日,遇上對手了吧。”
沈紫言微微的笑,“你三哥有意讓著你的。”杜水云撅了嘴,直哼哼:“沈姐姐休要替他說好話,往日他贏我的時候可沒有半分好顏色。”杜懷瑾也不惱,云淡風輕的笑了笑,又落了一子。
卻只聽一聲嬌生生的聲音傳來,“好啊,你們,都躲在這里取樂,扔下我一個在那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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