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院內,門窗緊閉的內堂里,沈氏滿目驚疑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鄭媽媽,不可置信道:“你是說,給云楊下毒的人,是你?”
坐在母親下首的項庭真道:“娘,下毒的人是鄭媽媽,但是,幕后的主謀另有其人。”
鄭媽媽目含了然地朝項庭真點了點頭,道:“三姑娘說的是,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沈氏驚愕得無以復加,半晌,方道:“你們倒是給我說個明白,你們究竟想怎么做?”
鄭媽媽匍匐在地,“老奴伺候太太二十余年,深受太太眷顧之恩,此生感戴莫忘。如今已是老奴回報太太恩情之時,唯求太太此次務必為自己狠心一次,方能絕那小人之心,保自己萬全!”
沈氏已然明白過來,顫巍巍地自座上站起,來到鄭媽媽跟前,“你何必犧牲自己?”
項庭真嘆息了一聲,道:“只有這樣做,才有機會將她一舉彈壓下去,免絕后患。”
與此同時,綺梅院中,人的意緒亦是起伏未定。
莊氏怒目注視著立在跟前的女兒,嚴聲道:“你可知,你此次輕舉妄動,對你對我都會有何等的不利?!誰讓你去真丫頭院子里去拿人了?誰讓你在自家院子里打人了?誰讓你在老爺跟前逞能查真相了?你根本做不到,沒有我之命,你為何要答應老爺?”
項庭茵心下發虛,卻也不大服氣,只道:“我從別處得知,太太讓三姐姐徹查真相,據聞她已經查到一點眉目了,我就是不相信,她能做到的,我做不到。”
“是,她能做到的,你的的確確是做不到!”莊氏霍然起身,怒其不爭,“她輕輕易易就能讓你在老爺跟前沒臉,你能做到什么?你能做的就是丑態百出,讓人看笑話!”
項庭茵甚是委屈,益發不甘不忿:“要不是她,興許秀丫頭就招認了!”
“你還想著秀丫頭!你成天盯著一個不受寵的下作胚子做什么?”莊氏眼看女兒不開竅,氣急攻心,“讓你把秀丫頭給攆走了又何用?你前面最大的障礙不是她,這道理,你何日才能明白!”
項庭茵險些便要落下淚來,只拼命忍住。
莊氏重重坐回原處,握緊了廣袖下的拳手,道:“這真丫頭答應老爺一天之內找到真兇,不知內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冷眼瞧著,這次二爺中毒一事很有點邪乎,不知什么人在里邊斡旋,恐怕不會這么簡單便了事。”
項庭茵吸一吸鼻子,道:“那咱們該如何是好?”
莊氏冷冷盯了女兒一眼,目光若有所思地移至遠處,緩了一口狠勁,咬牙道:“一天之內?好個一天之內。”她娟好的面容上有入骨的凌厲,“倘若她們想用一天辰光大獲全勝,我也可以在一天之內讓她們徒勞無功!”
至夜戌時,天幕暗沉如黑緞,竟是無星無月的一夜,低低沉沉地氣息壓在偌大院落之上,無端地讓人覺著不知內里究竟的迷惘。
在這草木皆兵的時刻,莊氏唯恐女兒再度輕舉妄動,便將她留在自己的芳靖院中,以圖后算。
這半日里項家大宅內卻是風平浪靜,不僅無事發生,莊氏派去聽壁角的人也一無所獲,半點風聲也收不到。
只是戌時更鼓響過后,便有人進來道:“太太,鄭媽媽人在院子偏門那兒徘徊了好一陣,奴才發現了過去問,她竟說是在等太太,還說有要緊的事要尋太太。”
莊氏眉毛一挑,道:“哪個鄭媽媽?”
“回太太,便是大太太身邊的掌事鄭媽媽。”
大葉紫檀木桌上的燈火隨著風動一陣搖曳不定,映得莊氏面上陰晴不明,她想一想,道:“是她?若真是太太有事找我,以她的身份大可直接進來,大可不必閃閃縮縮。”
項庭茵亦覺疑惑:“可不是,這大夜晚的,她為何會在偏門那里,卻也不進來?”
莊氏不動聲色吩咐下人道:“讓她走,我不見她。”
過不多時,又有下人來報:“太太,鄭媽媽仍舊候在外頭,說是見不著太太便不走。”
莊氏心中益發覺得有異,蹙眉道:“萬萬不可讓她進來!你們去吩咐外頭值夜的人,今夜把門禁看牢,任憑是誰來,都不能放行!”
項庭茵猶豫了一下,道:“娘,這姓鄭的巴巴地來求見,會不會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
莊氏沒好氣地瞪了女兒一眼,轉臉看向鏤花長窗外黑沉沉的夜空,道:“若真把她放了進來,不曉得會沾了多少不是,我斷不能如了她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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