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和祈月見靜芬走后,涵因便呆呆的發(fā)愣,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事,也不多問。只在一旁靜靜陪著,看涵因的眼神中未免多了些憂心。
涵因看著她們?yōu)樽约簱牡臉幼樱α诵Γ骸拔覜]事,真的。”
慕云卻把涵因的頭摟進自己的懷中:“姑娘,你就哭一哭吧。”
涵因覺得有一絲淚意從心底往上涌著,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涌出眼眶,她卻狠狠的憋了回去:“現(xiàn)在還不是哭的時候的呢。”
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曧憚樱碓戮X的站了起來,問道:“誰?”
無人應(yīng)答。
她又走了出去,外面沒有人。
涵因坐直了身體,收斂了情緒,再不露一絲軟弱的面目。
過了一陣,盼晴回來了,慕云跟她把剛才的事一說。
盼晴對涵因說道:“應(yīng)該是新桃那丫頭,這些日子我悄悄觀察了她,發(fā)現(xiàn)咱們這邊一出什么事,她就探頭探腦的看。還有院子外面也有鬼鬼祟祟的人,還發(fā)現(xiàn)了,他們傳遞消息的方法,在廚房院子的墻角,有塊磚是松的,可以通到外面。只是那人很是鬼道,我始終沒有抓住他。”
涵因點點頭,她就知道永和巷不會輕易放過她,難道新桃是他們的人?她是跟著薛凌華從河東那邊過來的,又是從小的丫頭,應(yīng)該不會是永和巷訓練出來潛入他們這里的,更何況她那種個性也不符合永和巷低調(diào)的宗旨。
應(yīng)該是因為她們這個院子小,也不經(jīng)常買丫頭,永和巷一時間沒有機會插進人來,就用收買的手段,收買了這個新桃……只是新桃這種個性,實在不像永和巷的密探……涵因一時也想不清楚。這件事涉及到薛凌華,須得特別謹慎才行。
盼晴面無表情的問道:“姑娘怎么辦?要不……”用手做了一個“咔嚓”的姿勢。
涵因擺擺手:“多少大臣家里都有永和巷的人盯著,他們不是不知道,但永和巷代表的皇帝的耳目,因此也只能放著,咱們不過是個小門戶,貿(mào)然動手反而讓人覺得咱們有問題,永和巷恐怕也只是想監(jiān)視我而已,沒有什么特定的目標,先放著吧。你們多留心就行了。”
……………
靖國公府,皓軒已經(jīng)被禁足多日了,他無心飲食。當父親跟他說考慮良久還是覺得娶李寧馨為妻的時候,他斷然拒絕了,靖國公大發(fā)雷霆,禁了他的足。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前程,只希望通過自己的堅持讓父母回心轉(zhuǎn)意。
“吱呀”一聲門開了。皓軒抬頭看去,靖國公穿著家常的衣服進來,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
皓軒剛要起來行禮,卻被靖國公按住了:“坐吧。”
……………
鄭鈞剛剛從衙門出來,旁邊走過來一個管事,鄭鈞認識。正是崔府的大管事。他向鄭鈞施禮:“老太太請表公子過府一趟。”
鄭鈞納悶,心下又有幾分恍然。跟著淡墨上了國公府的馬車。
老太太正在主屋端坐,見鄭鈞過來了。笑道:“你過來了。“
鄭鈞向大太太行過禮,端坐在客座上,問道:“不知道外祖母叫外甥前來有何吩咐。”
老太太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妹妹的婚事。涵因是在我身邊長大的孩子,這孩子人品、樣貌在世家之中都是頂尖的。做親最好親上加親。這孩子還是嫁到咱們家來,一則不會委屈了她。二則脾氣性情也都知根知底,將來夫妻間也好相處……”
沖靜居,涵因正在繡一朵蓮花的花瓣。一個粗使的小丫頭急匆匆的跑進來,說道:“姑娘,舅太太來了,咱們奶奶正陪著在廳上說話呢,奶奶叫你趕緊過去。”
涵因冷不防手一滑,被針扎了一下,血涌了出來,她恍若未覺,抬頭看了看那丫頭:“舅母……來了?”
………………
鄭鈞從國公府回到家,正打算去跟涵因說今天的事,卻見門口卻停著一輛簇新的雕花描金綴玉石駟馬宮車,他心里一驚,忙奔家去。
涵因正站在院子里,襦裙大袖穿的很是正式,旁邊站著太皇太后身邊的黃公公,薛凌華正在笑著很黃公公寒暄。
鄭鈞對黃公公見禮。黃公公很是客氣:“老奴是奉太皇太后懿旨接咱們姑娘入宮的。”
鄭鈞趕忙說了一番請黃公公照顧的話。
涵因便跟著黃公公入宮了。
太皇太后見到涵因很是開心:“宮里面正忙亂著,哎,讓你這孩子來陪著我這老太婆。”
“涵因很是掛念老祖宗,想看看老祖宗是否安康。”涵因笑道。
太皇太后很是開心,對趙媽媽說:“這孩子真是會體貼人。這些日子不見又長高了些,也漂亮了,姑娘家在這個年紀就像花朵一般,又鮮嫩又水靈。”
“想當年老祖宗的容色,在長安城里面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趙媽媽笑呵呵。
太皇太后忽的想起來,問涵因:“我聽說那個稻香村是你家的生意。”
“老祖宗什么都知道。”涵因笑道:“不過賣些糕餅。”
“姑娘家的鋪子在長安城里也算做出名聲來了。”趙媽媽笑道。”
“只是民間食物不能帶入宮中,不過若是有現(xiàn)成的材料,涵因倒可以做出來給老祖宗嘗嘗,就看老祖宗肯不肯賞臉。”涵因笑道。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說:“那倒好,對了過幾天就是六郎白日宴,叫賢妃他們一道嘗嘗。”這里的六郎就是指賢妃剛生出來的那個孩子,在皇子中排行第六,大名未取,因此乳名便是六郎。
涵因笑著應(yīng)了。
趙媽媽見太皇太后說話有些乏了,便見機說道:“太皇太后。讓涵姑娘去見見賢妃和泰王吧,泰王很是想念他的小姨母呢。”
太皇太后笑道:“是了,應(yīng)該去見見。這樣吧,你這些日子就住在瑞麟閣吧,好好陪陪泰王。”
涵因便去毓福宮拜見賢妃,賢妃自打生了這個孩子之后,身子一直很弱,出了月子也沒調(diào)養(yǎng)過來,此時躺在屋子里面休息。
見了涵因很是吃驚:“怎么進宮來了。”
涵因行禮后,笑道:“蒙太皇太后垂愛賜見。從仁壽宮出來就來娘娘這里了。一來是探望娘娘,二來涵因這些日子做了些小孩用的荷包,賀六皇子滿月。”
“難為你有心了。”賢妃笑道。命陳媽媽接過去,又對宮女吩咐道:“把六郎抱來,給他表姨母瞧瞧。”
不一會兒,乳母便把小皇子抱了過來。那孩子極弱小,連哭的聲音的細細的。像小貓在叫。
涵因笑道:“讓奴家抱抱小皇子吧。”
這話一說,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三分。陳媽媽和賢妃都大為緊張。
涵因暗暗掃了她們一眼,心下冷笑,面上的笑容又熱情了三分,沖著那乳母伸出手:“把小皇子給我抱抱。”
這乳母顯然沒有入宮幾天,還有些嫩。不會應(yīng)變,她明明看見周媽媽和賢妃的臉色,知道他們并不想把孩子交到涵因手上。但涵因如此直接的要抱孩子,卻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一愣神的功夫,涵因便把孩子抱到了手上,笑嘻嘻的逗弄著。
涵因笑道:“眼睛和皇上一個樣兒。嘴倒像娘娘。”
“可不是,都這么說。” 陳媽媽干笑道。臉上卻毫無笑意。
賢妃和陳媽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孩子許是哭累了,此時倒睡著了。涵因看差不多了,把孩子抱給賢妃。
賢妃珍寶一樣抱過孩子,眼中充滿了慈愛。讓涵因好一陣羨慕,上輩子,她一個孩子都沒有。
涵因知道在這里并不那么受歡迎,便說要去看看泰王。
泰王還住在瑞麟閣。賢妃叫宮女引著她去。
涵因出殿門的時候,隱約聽見陳媽媽訓斥那小皇子乳母的聲音。
涵因去瑞麟閣探望了泰王,泰王正在讀書,見了涵因很是親切,“小姨母、小姨母”的叫著。只是說一會話就會夾上兩聲咳嗽,聲音也囔囔的。
涵因便問紫秀怎么回事。紫秀告訴她,泰王自從那次大病之后,就特別愛著涼,這兩天變天,又感冒了,鼻子也不通氣。涵因知道這多半是因為上次重病導致身體本來就不好的泰王,體質(zhì)更差了,這個時代也沒什么好辦法,只好囑咐紫秀給泰王多喝姜糖水,督促泰王吃太醫(yī)開的藥。
紫秀給涵因準備了一間屋子,安排她住下。
過了一會,文媽媽帶著太皇太后賜下的東西過來了:“太皇太后娘娘怕姑娘住不慣,讓我送些東西來。”
涵因一看都是些日常用具之類,叫伺候的宮人收下了。
涵因趁機拉著文媽媽探問宮中的情形。
“這火是誰人所放,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對姑娘只有好處不是么。”文媽媽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測。雖然她否認自己知道這件事,但涵因看的出,她知道不少,只是不愿意說,或者不想讓她參與其中。
涵因笑了笑:“燒了也好,姐姐的蒙冤之地,往后也不必再有人打擾了。今天我去坤寧宮請安,卻沒見著皇后娘娘,聽說皇后娘娘又病了。”
文媽媽嘆道:“皇后病越來越重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理事了,都交給了王淑妃,大家都紛紛猜測,皇后若是薨逝,淑妃可能被封為皇后呢,不過賢妃生了小皇子,這事又兩說了。如今宮里也分成兩派。”
“那太皇太后的意思……”涵因略思索了一下問道。
文媽媽搖搖頭:“誰也猜不透太皇太后的心思。姑娘在宮中行事也要小心些,如今不比以往了。到處都是眼睛和耳朵。好了,我該回了,明天再找姑娘來細聊。”
涵因應(yīng)了,送走了文媽媽。瞇起了眼睛,如今王淑妃受皇后倚重,主理六宮事宜,加之其所生的壽王,是年長皇子中母妃位分最高的,對后位勢在必得;而賢妃則挾靖國公之勢又加上撫育一子,又誕育一子,也對皇后之位虎視眈眈。
怪不得靖國公一直在拖著皓軒的婚事,一是跟突厥的戰(zhàn)事的確緊張,他這個尚書右仆射忙得焦頭爛額分不出神來考慮這些,二是他知道皇后的病情,于是在觀望朝中形勢和皇帝的意思。既怕兒子的婚事糟了皇帝的忌憚,又怕兒子的親事不好,往后讓賢妃失了助力。只是沒想到皓軒娶自己的意愿那么堅決,讓矛盾提前爆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