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坐在屋子里面,手緊緊的握著拳頭,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她的身上卻溢滿了冷汗,皇帝終于決定下手除掉李湛了……
像拿掉秦越的大將軍位子一樣,先麻痹李湛,然后通過郭懷安這個監軍,將李湛一舉拿下,李湛在西北多少年,郭懷安也有同樣的資歷,他不會一個人都拉攏不來,這些年李湛搞來的錢,他也有一份,但他絕不會因此站在李湛一邊,因為把李湛弄下去,他得到的更多。軍中一直是有人不滿李湛的,比如當年被李湛整下去的張克行的人,再比如被李湛壓下去的索家人、麴家人。
有了皇帝的密旨,郭懷安就能調動自己人,加上拉攏來的人,只要把李湛控制住,那么他也能壓服大軍。
宣慰使啟程在即,有什么辦法能讓李湛逃過這一劫呢。涵因立刻就想叫過云際來,讓她趕緊遞消息給李湛。然而話剛到嘴邊,她又收住了。
就算李湛知道了消息,那么他也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抗旨不遵,第一種做法,他能不能提前知道消息已經不重要了,第二種做法,就是公然謀反,那么自己、孩子還有全家的性命、甚至全族的性命全都交代了。李湛敢于這么做嗎。而且皇帝未必沒有后手。李湛準備根本不充分,貿貿然謀反,軍心、民心都不在他的一邊,他是大隋都督的時候,軍中人視他為英雄,一旦舉起反旗,那可就是逆賊了,又有多少人肯跟著他干?
再說還有一個最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劉公公已經盯上她了,皇帝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劉公公很了解她,那些事情,都是她親自與劉公公溝通的,劉公公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的能力。至少在這個當口絕不會放松警惕,讓她壞了事。
雖然李湛和她這些年送了劉公公十多萬兩銀子,但那是不違背皇帝對李湛態度的情況下,一旦皇帝決定除掉李湛之后,劉公公絕對不會對他們留手。
今天,皇帝在她從公主那里出來的半途中截住她,一定是派了緝事府的人盯住了她。那么她的身邊人也肯定成了緝事府重點盯防的對象。她一旦派人給霄云遞送消息,立刻就會被劉公公的人發現。
涵因咬了咬牙,決不能坐以待斃。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心里形成了。
她把云際叫過來,問道:“上次你去見哥哥,有沒有人跟著?”
云際對自己的輕功相當自信,說道:“夫人放心,絕無可能。”
涵因點點頭。有吩咐道:“你去探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人盯著咱們這。”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云際回來了,說道:“各宮門的門外都有生面孔。”
“嗯,知道了。”涵因冷笑,自己果然所料不錯。外面那些人,應該便是緝事府的。
涵因有叫紫鳶、蘭兒過來,說道:“我身邊雖然只你們四個。但是化成院來往的太監宮女太多,你這些日子一定要注意門戶,還要看著那些粗使的人,不準讓他們窺探。” 太皇太后也不是吃素的,劉公公再厲害。對太皇太后宮也不敢伸太長的手,就算有奸細。也不會太多,應該能防得住。
之后,涵因便去找了一趟文媽媽。關上門,她“噗通”一下跪下了:“媽媽,李家和鄭家全族的性命就都交到您的手上了。”
文媽媽唬了一跳,忙扶起她來,說道:“姑娘,這是怎么回事?”
涵因便把自己所想,跟文媽媽如實的說了一遍:“皇上那話是在盛怒之下,無意中說出來的,因此必然事出有因。”
文媽媽聽聞也緊張了起來,皺了眉頭,不由吞了吞口水,說道:“如果夫人猜測的沒錯,這可是彌天大禍啊,唐國公和夫人的公子恐怕都保不住命了,那夫人有什么對策?”
涵因說道:“決不能讓老爺背上謀反之罪……否則之前的一切都白費了……”
“夫人有什么用得著老奴的地方,老奴一定舍命去辦。”文媽媽知道一旦唐國公府倒了,那么鄭鈞必然受到牽連,即便沒有參與,往后的仕途也都會毀掉了。因此,就算為了兒子,她也愿意拼命。
涵因看著文媽媽,說道:“我要媽媽幫我傳遞一個消息……一定要秘密行事……我打算……”說著在文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
“想不到夫人的膽子這么大……”文媽媽一笑:“別的老身做不到,這件事老奴一定辦好。”
涵因猶不放心:“可是劉公公……”
文媽媽笑道:“呵呵,那個老太監老身有辦法對付,夫人明日按計劃行事即可,其他事情,都包在老奴身上。”
次日,皇帝和諸妃都來給病中的太皇太后請安,涵因當著眾人的面,出列跪下:“妾身一家久沐皇恩,無以為報,太皇太后病了,后天是正日子,妾身想去伽藍寺,為太皇太后祈福。”
皇帝還未說話,蕭貴妃瞄了涵因一眼,站起身來說道:“鄭國夫人想的周全,妾身也正有此意,不如后日妾身帶領后宮命婦一同去伽藍寺祈福。”蕭貴妃如此說,其他后宮嬪妃也都站了起來,請求去給太皇太后祈福。涵因也并不想這樣表現自己,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考慮人緣兒問題的時候了。
皇帝瞇起眼睛看了看涵因,又看看蕭貴妃,過了一會兒,方說道:“為太皇太后祈福也是應該,就在伽藍寺做道場,朕也同去。既然后天是好日子,那就后天吧。叫他們趕緊安排。”劉公公看了一眼涵因,狐疑之色一閃而逝,隨即低頭稱是,跑去吩咐準備了。
皇帝出行,陣仗就大多了,皇宮到伽藍寺這一路都要黃土鋪道,嚴禁百姓們通行,儀仗也要準備好,另外還要讓伽藍寺準備接駕。這次的事情決定的很倉促。各部門連夜加班,安排皇帝的出行事宜,鬧了個人仰馬翻。
皇帝回到宮里,不知想著什么,忽然抬頭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劉公公知道皇帝說的并不是單單指祈福的事宜,在一旁說道:“緝事府的精干人手已經待命了。”
“你說她猜出來了嗎?”皇帝問道。
“鄭國夫人冰雪聰明,皇上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劉公公笑道。
“后天宣慰使就要出發了,她一定想趕緊把消息傳給李湛吧,呵,給我盯好了。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樣來。”皇帝說道。
“李家在洛陽并沒有什么根基,鄭家倒是有幾門親戚在這。不過,似乎也跟鄭國夫人沒有什么來往。要說夫人有什么辦法,那恐怕就是稻香村的分號了。老奴已經派人在那盯著了。”劉公公揣測道。
“不管是什么人,她現在人手有限,方法也有限。你們盯住了她的丫鬟,就放她們出去,正好順藤摸瓜,把李湛的人一網打盡。”皇帝冷笑道。
“是,皇上。緝事府的高手已經悉數就位,都安排在伽藍寺旁邊。鄭國夫人就算派一只蒼蠅出來,我們也盯得住。”劉公公應道。
很快到了出發祈福的日子,皇帝、諸妃、命婦的儀仗從宮門出來。浩浩蕩蕩向伽藍寺而去。洛陽百姓也喜歡看圣駕出巡,都涌上街頭,想要一睹圣顏。
伽藍寺的住持、高僧早已等在門前,皇帝御輦一到,便迎上去。雙手合十,口稱:“阿彌陀佛。”
皇帝對伽藍寺的住持并不擺架子。一副謙恭的樣子,笑道:“從前,大師為朕跟長公主講經說法,朕記憶猶新啊。想想也快有三十年了。”
“老衲慚愧,那時候只顧著爭強好勝,現在想想,根本沒有參透佛法,徒遭人笑耳。”住持當年還是伽藍寺的一個普通和尚,皇帝還是誠郡王,楊熙還是華陽縣主,她帶著弟弟來伽藍寺祈福,卻跟一個和尚爭論起了佛法來。如今,楊熙已經故去,而這個和尚則成了一代高僧。
皇帝心中唏噓,終是說道:“這次也要麻煩大師為太皇太后誦經祈福了。”
住持雙手合十,說道:“老衲必回盡心盡力。皇上請吧。”
祈福誦經也有一整套繁文縟節,經文也很長,一套念下來要一個時辰,佛堂僅皇帝、后妃、有身份的命婦才能進去,其他的丫鬟、宮女,都要在外面等候。
蘭兒看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她,便悄悄的從屋子里出來,朝伽藍寺的一個角門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粗心,這個角門果然沒有人守衛。紫鳶試著推開了門,溜了出去。
緝事府的人早就盯上了她,見她果真出去了,趕緊悄悄跟上。
蘭兒不緊不慢的穿過幾個街道,轉了幾圈,最后到了西市,這里人來人往,十分不容易跟蹤,這次劉公公安排的緝事府的干事們都不愧為個中高手,在這種情況下,仍然緊緊的吊在后面。
蘭兒進了西市,似乎也并不著急去稻香村分號,而是東逛逛,西瞅瞅,就像一個逛街的小女孩。到了稻香村門前,她卻沒有進去,而是拐進了一家布店,扯了兩塊布,又去了一家銀樓,挑了幾串首飾,之后居然回轉了。緝事府的人又一路跟了回來。
但那布店和銀樓的老板還沒有高興做成這筆生意,就被緝事府的人給抓了起來。
冗長的祈福持續到晚間,回到宮中,劉公公沉著臉聽著下屬的回奏:“那丫頭沒有去稻香村,只去了一個布店和一個銀樓,兩家的老板和伙計通通都抓起來拷問了,但是誰都說就是做了筆生意,有招的,但是說不到點子上,應該是不耐打,胡亂說的……”
劉公公冷哼一聲,摸著光禿禿的下巴,思索道:“這位夫人這回又唱的是哪一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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