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究竟是發瘋了,還是戰船失控,他們都不得而知,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避開這艘沖過來的敵船,免得落得個船毀人亡。
三號福船其實是有兩張帆的,一張主帆一張副帆,現在主帆沒法用了,戰士們只能個操控副帆,想要利用副帆使戰船動起來。
好不容易動起來了,但速度根本就提不起來,連正常行駛的三成速度都達不到,想要擺脫這艘巨大的敵船,根本就不可能。
“放舢板!其他能飄起來的東西都用上!各自逃生吧!”
知道沒辦法避開這一次撞擊,作為為臨時指揮官的突擊小隊隊長下令道,如果繼續留在船上,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船上只有兩條舢板,不過都只能搭載七八個人,水手和士兵加起來卻有三十多人,所以戰士們紛紛開始尋找其他能用的東西。
比如把火藥桶的火藥倒出來,然后再密閉起來,當做臨時的漂浮物,或者用斧頭劈開一塊木板,然后抱著一起跳入海里。
一時間,整艘船就像是下餃子一樣,不斷地有人跳入水中,然后搭乘這些漂浮物,朝著岸邊游過去。
不過敵人的速度非常快,還有十來個戰士沒有找到借力的物體,敵人的巨大戰船就已經來到了面前,再不跑就來不及了,紛紛跳入水中,先躲過這一劫再說。
“喀嚓!”
海盜的旗艦大廣船,直接撞向了這艘三號福船的,整艘福船從中間被撞成了兩截。
一些還沒來得及游遠的水中和戰士,都不可避免的卷入了旋渦之中,有些人甚至當場就被這艘敵船給撞死了,這么巨大的戰船,還有保持著高速的航行姿態,被撞擊的戰士斷無活下去的可能。
隨后,這艘巨大的廣船從福船身體切過,整艘福船斷成了兩截,然后分別開始下沉,下沉所造成的旋渦,又將其他一部分戰士給卷了進來。
這一切,都落在孔有德的眼里,此刻他的內心也是驚駭不已。
沒想到,一艘三號福船,就這么被撞成了兩截,而且感覺毫不費力的樣子。
最主要的是,這艘大廣船居然還是毫發無損的樣子,甚至連一塊木頭都沒有掉落。
這個時候,孔有德才回想起來,當初徐文儀跟他介紹那些常用的戰船,就包括這廣船。
廣船,又稱廣東船、烏艚,一般情況下跟福船規格相當,不過也能做的更大,這艘大廣船還不算是最大的,據說最大的排水量能達到一號福船的兩倍,也就是近千噸。
廣船以鐵力木所造,鐵力木極為堅韌,所以廣船的船體一般也非常的結實,受到撞擊之后一般不會有太大的損傷。
而且孔有德也想到一個細節,在天還沒黑的時候,他觀察過這艘廣船,發現船首有一個類似于撞角的東西,而且前半段還報過了一部分鐵皮。
現在看來,撞擊也是這艘船的主要作戰方式之一,怪不得他們這么果斷的撞擊那艘福船。、
不過廣船也有缺陷,那就是造價昂貴,同樣排水量的廣船,造價至少是福船的兩倍,有些時候甚至能夠達到三倍,所以除開有特殊需要,一般都不會建造廣船。
這一次撞沉福船,使得海盜們士氣大振,紛紛歡呼鼓舞。
這也是郭懷一的用意,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提升士氣,盡管這艘船原本是他的,而且也能夠完好無損的奪回來,但他依舊選擇了摧毀它,因為這樣更劃算。
當這艘三號福船還沒有徹底沉底的時候,郭懷一就下令調轉方向,繼續朝著天策軍船隊前進,連水中那些奮力逃生的天策軍戰士都懶得管了。
而這個時候,孔有德也發現了不對勁,郭懷一的旗艦,好像是在朝著他們來的。靖海號和威海號速度最快,所以特地留下來打掩護,情況不對也能逃跑。
這個郭懷一簡直是瘋了,你一艘七百噸的大廣船撞兩百噸的三號福船可以完好無損,可老子腳底下的可是五百噸的蓋倫船,你確定撞沉了老子,你不會跟著沉沒?
想是這么想,但是孔有德也沒有那個膽量,去賭一把,看看郭懷一是不是也打算撞自己,而且撞完之后會不會也跟著沉沒。
現在,保存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隨即,孔有德下令調整航向,并且下令所有船,擊中炮擊敵人的旗艦,堅決不能讓他們炮擊。
他現在也沒有了之前的淡定,現在的局面,已經越來越不利了,雞鳴島和虎頭角的那三十門火炮,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那三門紅衣大炮倒是能打的著,但是現在敵船距離自己這么近,炮彈飛過來,指不定是落在誰手上,索性還不如調轉炮口,去海峽內那兩艘失去動力的敵船。
隨著一輪輪的炮彈飛過去,這艘大廣船好像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反而也在不斷地調整航向,朝著靖海號追過來。
對于孔有德來說,這個場面似曾相似,只不過他乘坐的靖海號成了‘松島號’(致遠號為訛傳),而郭懷一的旗艦則成了‘致遠號’一般。
“快放魚雷!哦不,水雷!傳令下去,把全部的水雷都給我放下去!”孔有德大聲的下達著命令。
孔有德知道,再不做點什么,靖海號真有可能被敵人撞沉。
盡管蓋倫船的航速很快,遠比福船要快的多,但現在是夜晚,水手們并沒有習慣夜間行動,所以根本沒法像白天一樣,發揮出最大的速度來。
而且那艘大廣船的速度也不慢,一艘七百噸的廣船,上面搭載的水手數量相當多,而且除了造價昂貴之外,性能方面比福船也要優秀的多,想要追上靖海號根本不是什么問題。
當初孔有德壓根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沒想到這個郭懷一會這么的孤注一擲,要跟他拼老命,所以對此沒有太多的防范,也沒有準備太多的阻敵人措施。
好在根據徐文儀這個老船長的建議,基本上什么武器都帶了點,比如這水雷,三艘蓋倫船每一艘上面帶了五枚,都是裝藥二百斤的大家伙。
隨著命令的下達,戰士們紛紛從倉庫搬出這些水雷,然后利用一條索道,滑到海里去。
這些水雷和當初的地雷一樣,都不是觸控類型的,盡管觸控雷很是方便,但引爆率實在是堪憂,十發能引爆五發就算是佛祖保佑了,而且還得是敵人全部撞上才行。
被投放下去的五枚水雷,都是手動引爆,也就是用一條長長的繩索,一端掌控在士兵手上,另一端連接著觸發裝置,只要用力一拉,就可以拉動里面的鐵片撞擊燧石,點燃引藥,從而引爆里面的炸藥。
不過這是靜止狀態的辦法,現在戰船還在不斷地前進,于是操控水雷的戰士們在不斷地放繩索,而且放繩索的速度比戰船航行的速度快的多,這樣就能保證不被提前引爆。
根據目測,現在敵人的廣船距離他們在一百丈左右,而已戰士們也都估摸著,放出去九十五丈的繩索,然后用剪刀間斷,另一頭則固定到船尾上面。
這樣一來,當敵人的戰船接近水雷的時候,這些繩索差不多也被繃直了,然后就可以引爆了。
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效果罷了,不確定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孔有德正在默默地祈禱,希望這些水雷能夠派上用場,哪怕只有一枚成功的在敵人旗艦旁邊爆炸,也能成狗的遲滯他們的行動。
與此同時,他也在心理罵徐爾斗這家伙,自己發信號彈這么久了,他的船影子都沒看到,該不會看到占據不利,帶著成山號跑了吧?
同時他也有些后悔,當時直接把成山號也一起亮出來,估計這些海盜就沒膽量繼續追擊了,然后他就可以利用海峽兩側的火炮,還有三艘蓋倫船,直接朝著海盜船對殺過去了。
如果真是那樣,就算是海盜船不走硬剛,他也完全不虛,因為紅衣大炮都在成山號上面,有了這些紅衣大炮,他完全敢與跟海盜正面硬碰硬。
“轟隆……”
“轟隆……”
“轟隆……”
終于,在焦急的等待之后,這些水雷都被連接在船尾的繩索牽引,然后出發了引爆裝置,一團團巨大的火光從海面上升起。
孔有德站在船尾,緊緊地盯著這些水雷的效果,但從引爆率方面來說,還是很不錯的,十枚水雷,一共爆炸了九枚,還有一枚不知道什么情況,并沒有被引爆。
可惜的是,這些水雷并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因為這些水雷入水之后,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在海風和流動的海水作用下,漸漸地向北便宜。
除開兩枚稍微近一些的水雷,其他的都在距離海盜旗艦二十丈開外的地方引爆,對于這艘大廣船并沒有什么影響。
不過那兩枚近一些的,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其中一枚距離大廣船只有五丈的距離,另外一枚也就六七丈,雖然沒能像預想中的在船舷撕開一個大口子,但是爆炸產生的巨大威力,還是對上面的海盜水手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畢竟兩百斤的火藥,即使是黑火藥,爆炸的威力也是巨大的,產生的浪花飛濺到船上,打濕了不少火藥,而且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聲,也使得他們的聽力受到了很大影響。
甚至有些水手,直接就從船帆上掉了下來,剩余的則都是出于蒙圈狀態,這么巨大的爆炸聲,如果距離近一些甚至可以把人震死。
趁著這個時候,天策軍的戰船也拉開了和海盜船的距離。
然而,孔有德并沒有高興多久,郭懷一的指揮能力不是蓋的,很快就重新控制戰船,朝著他們飛速逼近。
這個時候,蓋倫船的速度,已經不如郭懷一的旗艦那么快了,畢竟海盜們這個時候都憋著一股子勁,要找天策軍報仇,他們也都看出來了,天策軍根本不敢跟他們近距離交手,只要靠上去,他們就是勝利。
孔有德此刻非常的著急,因為現在要跑路,側舷的火炮用不上,而且水雷也用完了,只能被追著跑。
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玩游戲,自己一個大嘴,被地方的薇恩追著打,偏偏還不敢還手,只能期望趕快跑到防御塔下面,而孔有德現在只希望徐爾斗的成山號趕緊出現。
“轟轟轟……”
“轟轟轟……”
終于,在孔有德焦急萬分的時候,一陣猛烈的炮響從東北方向傳來,頓時讓他欣喜不已。
一艘蓋倫船,從黑暗中顯現出了他的身形,毫無疑問,正是徐爾斗率領的那艘成山號。
剛剛還滿懷信心,是要將敵人的兩艘蓋倫船全部撞沉的郭懷一,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之中。
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敵人居然還有一艘蓋倫船,而且聽剛才的炮響,毫無疑問,這是紅衣大炮開火的聲音,而且聽這聲音,應該是不下十門紅衣大炮。
他這個時候真的很想問候孔有德八輩祖宗,你特么有三艘蓋倫船,還有這么多的紅衣大炮,你倒是一次性拿出來啊,那樣的話老子就不用跟你打了。
結果就特么跟溫水煮青蛙一樣,一艘一艘的上,而且還有兩岸埋伏的火炮,搞得自己一直都以為還有勝算。
這個孔有德,為了對付自己真的是上心啊,一環接一環,簡直是沒完沒了了。
現在郭懷一面臨的情況,簡直是糟糕的無以復加,單單是敵人多一搜蓋倫船還沒什么,讓她難受的事,敵人這艘蓋倫船出現的位置--離他們的船隊還不到一百丈。
能夠離著他們這么近開火,結果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孔有德提前下令,讓這艘船停泊在這,然后利用夜色的掩護,等待著他們上鉤。
只要他們靠近到足夠的距離,這艘船就可以利用裝填好的火炮,給予他們最大的殺傷。
果然,眨眼之間,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東西朝著他們飛過來,毫無疑問是散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