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山東巡撫衙門。
山東巡撫余大成,拿著剛收到的王道純的來信,一臉惆悵。
信中說登州參將孔有德叛亂,昨日早晨攻打吳橋縣城,請求派兵平叛,余大成覺得這應該是真的,他跟王道純打過交道,王道純算是個比較正直的人,但是就因為是這樣,他才感覺難受。
吳橋不在山東地界,再怎么樣也不管自己的事,可是王道純信中說了,叛軍很可能打回山東,而山東的軍力如何,他還是有個大概了解,根本不是那些登州兵的對手,最關鍵的是,余大成并不知道如何指揮打仗。
余大成是個很特別的人,他能爬到山東巡撫的位置跟一場大戰有關,就是崇禎二年的‘己巳之變’,而且當時他的身份也跟戰爭有關,兵部職方司郎中,也就是負責處理各省軍事地圖的,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懂指揮打仗。
當時袁崇煥被崇禎下獄,余大成準確判斷出了祖大壽會反,果然三天后祖大壽率軍撤離北京,此時皇太極還在圍攻北京,這種舉動已經和造反無異了,崇禎讓祖大壽回師,結果崇禎的圣旨都不好使,祖大壽依舊往寧遠跑。
后來余大成忽悠袁崇煥,讓獄中的袁崇煥寫了封信給祖大壽,祖大壽才停兵待命,此時祖大壽都快跑回錦州了,隨著孫承宗的重新起復,祖大壽才帶軍隊回北京,繼續作戰。
所以余大成擅長的是權謀,而非兵事,他也因此受到內閣高層的賞識,火速提拔,一直到現在的山東巡撫,原本日子過的挺滋潤,現在被這一封信打攪,一早的好心情全沒了
余大成也在糾結怎么處理這事,要不要真的讓撫標營去圍剿,又或者是招撫,亦或是叛軍不進山東就不聞不問?
糾結了許久,余大成最終下定了決心,采取鴕鳥策略,當這事沒發生過一樣,如果真變成大事在處理不遲。
讓下人取來紙筆,然后給王道純回信,讓他先調查清楚,遼兵多驕縱不法,與當地人鬧出矛盾甚至殺人都不奇怪,很可能只是單純的小事情,被謠傳為叛亂,這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調查清楚在做決定。
如果只是小事,就不必理睬,該怎么處理,那是登萊巡撫孫元化的事情,如果真的是發生兵變,亂兵沒有進入山東,就不用管了,那是河間知府的事情。
如果亂軍進入山東,就由王道純負責招撫即可,他一個山東巡按有這個權利,至于剿滅,那就不必了,這年頭兵變大多是鬧餉,補發點餉銀那些亂兵就安分,然后處理一下帶頭之人即可,沒必要鬧大,畢竟還要靠他們去打韃子。
讓人把信送出去后,余大成松了一口氣,在他看這這事這么處理挺正常,之前其他地方的兵變,大多也都是這樣處理的。
處理完后,余大成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一樣,優哉游哉的享受生活去了。
......
李天經終究還是帶著家人離開了,連原本留在老宅的兩個侄子和仆人也都帶走了,原本不打算這么快離開的,主要是因為孔有德那句話對他的觸動很大,他迫不及待的要去京城找徐閣老。
至于河南右布政使的差事,他現在也懶得管了,畢竟還有一個河南巡撫,一個河南左布政使,一個河南按察使,有他們在少自己一個也沒什么。
孔有德也很滿意,畢竟李天經在這,自己抄大戶的家還有點抹不開面子,畢竟吳橋是李天經的老家,當著人家的面禍禍人家的家鄉,怎么想都不地道,他這一走,可以放開手腳干了。
他現在就在想張東和這差事辦的怎么樣了,昨天看到他們出城去了,據說是去抄吳橋最富有的一戶人家,也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錢來,現在也應該回來了吧。
剛想著呢,張東和就和秦致遠回來了,見到孔有德就下跪“稟告將軍,將軍交代的差事屬下沒辦法”
“說吧,具體怎么回事?”
“回將軍,屬下昨日與秦師爺商議,決定先去抄吳橋最富有的一戶,屬下本以為能抄出幾萬兩銀子,沒想到到最后才搜出八百多兩銀子,屬下沒能完成將軍交代的差事,請將軍責罰。”張東和說完便頭磕到了地上。
孔有德野有些生氣,親兵搜查縣衙,都能在畢自寅的房間搜出三千多兩,吳橋最富有的一戶才不到一千?怕不是這張東和與秦致遠把銀子私吞了,回來忽悠自己哦。
“秦致遠,你說說具體是怎么回事吧。”
秦致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出來,他們昨天下午奔赴范莊后,就派人先將范莊周圍的路口守住,然后找到了最氣派的范府,進去的過程中受到了十幾個護院的抵抗,不過還是順利解決了。
隨后就找到了范府的當家人--范永年,沒想到這老頭子仗著自己當過官,破口大罵張東和等人,張東和一時沒忍住,一刀砍死了這老頭,然后找到范府的管家,威逼他說出存銀子的地點。
結果只找到了五百兩,氣的張東和然后砍了管家一條胳膊,管家才又交代自己房間隱蔽位置藏著些許銀子,眾人又從管家的房間搜出三百多兩,張東和覺得不可能只有這么點,但是管家沒能再找出其余的銀子,還是被張東和砍死了,張東和覺得這么點銀子交不了差。
將整個范府搜查了一邊,然后想到有些大戶人家喜歡將銀子鑄成幾百斤的銀墩子,銀球,藏在地窖里面,即使賊來了也搬不走,說不定范府的銀子就是埋在地下,于是把整個范府挖了一邊,挖的深度差不多有五尺了,結果都沒能再找出銀子,搜出來的銀子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兩。
“秦致遠,你說那范府是吳橋最富有的人家,你憑什么這么認為?”孔有德微微瞇著眼睛看著秦致遠。
被孔有德這么盯著,秦致遠有些發毛“回大人,那范家老爺子以前當過官,是從南寧知府任上辭官的,屬下想著畢自寅一個知縣,幾年時間都能攢下近萬兩銀子,范家老爺子當了多年知府,不至于比畢自寅還要少吧,何況他還有個同樣在當官的兒子,想必十萬兩的家資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屬下才認為范家是最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