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兄弟講得好啊,寧北一寸死,不南一尺生!如果我大明的官軍都有兄弟你這樣的決心,恐怕我大明也不會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那人一身長衫,二十來歲模樣,細(xì)皮嫩肉,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讀書人,拿著酒壺和酒杯,不請自來,抱著拳頭對秦翼明說道。
看著彬彬有禮的架勢,真是夠麻煩的,秦翼明有樣學(xué)樣,也抱著拳,假裝儒雅地說道:“沒什么,我也是喝了酒胡言亂語罷了,不知這位兄弟怎么稱呼?”
“在下姓孫,來這安陸有月余了,也算初來乍到吧!”那姓孫之人坐下,自己滿上酒杯,接著就給秦翼明也滿上。
“孫大哥,在下姓秦,本地人,不過也是初來乍到!”秦翼明笑著說道。
那人被秦翼明這個病句給困擾住了,便問道:“哦?秦老弟,既然你是本地人,又怎么會是初來乍到呢?”
“我們家少爺前兩日腦袋受了傷,對以前的事情都沒有了印象,可不是初來乍到么?”小猴一邊吃著牛肉,一邊插嘴道。
大牛在旁邊吃得滿嘴是油,這個時候也附和道:“對啊對啊,恩恩,猴子,你的話越來越深刻了!”
那人恍然大會,大笑起來,“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哎,羨慕秦兄弟啊,我想忘記還忘記不了呢,來,秦兄弟,為了咱們兩個初來乍到的人,干一杯!”
“好!都在酒里,干了!”說完秦翼明很爽快的一口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孫姓大哥開口問道:“秦兄弟剛剛的言語,孫大哥我非常佩服,莫非秦兄弟也是想投筆從戎,為國效力?我朝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正需要秦兄弟這樣視死如歸的之人啊!”
我去,讓我當(dāng)炮灰啊!
秦翼明想著自己遲早是要當(dāng)兵的,干脆就把牛吹到天上飛著。
“嗯,以前小弟我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我確實有這志向,能為我大明百姓和皇上盡一份綿薄之力,義不容辭,也是我的榮幸,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我...”秦翼明想說自己是通緝犯,恐怕沒有機會報效大明了,可還沒說就被打斷了。
“少爺,你喝多了,不能說!”大牛和小猴緊張起來,自己少爺喝了點酒就要對這來路不明的人說些不能為外人知的事情,這玩笑開大了。
秦翼明也感覺不妥,于是繼續(xù)道:”可惜我已經(jīng)沒有了完整的人生,孫大哥,陪我干了這杯,為了我們已經(jīng)逝去的青春,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
”好,為來逝去的青春,干了!“孫大哥一飲而盡。
哎,回不去了,再見了,我的家人朋友!
秦翼明再斟滿,繼續(xù)道:”為了失去的愛情親情,再干一杯!“
孫大哥對秦翼明這句話不太理解,想到或許是這秦老弟家中有什么變故,于是爽快道:”好,舍命陪君子,干了!“
本來還以為當(dāng)了少爺,可以瀟灑地或者,誰知一來就是個殺人犯,坑啊!
秦翼明又斟滿,道:”為了當(dāng)前茍且無奈地活著,干了!“
這話孫大哥就更不懂了,認(rèn)定秦翼明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能為外人道,不過激情來了,哪里能慫,也是豪氣干云,道:”干!“
孫大哥再次舉起酒杯,酒桌上最容易訴衷腸,“有難言之隱也不勉強,我能理解,時局艱難,也不是憑個人之力就可以扭轉(zhuǎn)的!其實我也很想加入行伍,為國效力,可是家父不讓,還把我弄到這個安靜之所來,哎,偏偏我來了還犯了大錯,不說了,干了這杯。”
幾杯酒下肚,孫大哥已經(jīng)有點醉意,自己憂郁已久,碰到秦翼明,就不經(jīng)意間透露了自己的心事。
秦翼明喝完酒,道:“孫大哥,小弟確實要說說了,這時勢造英雄,但英雄也可以造時勢啊,遠的不說,我朝孫承宗,一手構(gòu)筑了關(guān)寧錦防線,雖然耗資無數(shù),導(dǎo)致流賊不斷,但是不管怎么說,這才使得韃子不能輕易南下,還有洪承疇,孫傳庭等大英雄,要不是他們這些人,我大明會是什么樣子都不知曉了!”
“孫傳庭?大英雄?”孫大哥突然抬起頭,眼睛明亮起來,二人對視的一霎那,電光火石的一道光線相連。
“不是么?傳庭死,而明亡矣!”秦翼明認(rèn)真地說道。
說完就后悔了,因為秦翼明反應(yīng)過來,這個時候的孫傳庭,還是一般般的文人士大夫,自己的意識太超前了。
孫大哥嚴(yán)肅起來,定眼看著秦翼明,突然嚴(yán)肅且認(rèn)真地笑著說道:“呵呵,小兄弟說笑了,孫傳庭雖然居高位,先出任驗封郎中,后越級升為順天府府丞,可是并沒有老弟說的那么厲害,可以影響大明存亡。”
我去,難道我又未卜先知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優(yōu)越性暴露無疑,罪過。
哎,歷史知識都還給體育老師了,早知今日,悔不當(dāng)初啊!
秦翼明打了個哈哈,笑著說道:“我聽旁人說過孫傳庭此人,也讀過他的詩詞文章,我敢肯定,它日這位大人定當(dāng)是一個我大明的風(fēng)云人物!也會是你我男兒的楷模!”秦翼明言辭振振,信誓旦旦。
廂房內(nèi)。
“小姐,這秦家少爺真有意思,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還在這里胡咧咧,這孫傳庭是個什么人啊?有這么厲害么?”
那小姐柳眉下的美眸閃過一絲的憂慮,也夾雜著一絲的竊喜,嘆道:“沒想到他到是失去了記憶,真是造化弄人啊,也好,省去了我不少麻煩,我得到消息,秦家老爺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不日消息就會送來,既然這秦家老爺都不在了,他們家的繼母是肯定不會出來主持他的事兒的,看來我可以不用擔(dān)心了。”
“他們家的那個繼母也是惡毒,還真想把秦少爺置于死地,小姐你不幫一幫秦少爺么?”隨從試探地問道。
“這明顯是秦家的繼母和縣丞大人聯(lián)手,民不與官斗,你叫我如何幫忙?”
“聽說縣里新任命的知縣老爺?shù)搅耍故广y子,或許這事情還有轉(zhuǎn)機。”隨從丫鬟說道,在內(nèi)心深處,她還是覺得小姐這個處理方式有點不地道,不過畢竟是自家的小姐,一切都以維護自己家的小姐為要。
“此法不妥,我們對這新知縣不知根知底,這樣或許還會壞了事兒,如果真要幫忙的話...”那小姐內(nèi)心也很躊躇,如果真按照自己的辦法來解決這個事情,確實不太好,免不得有人說閑話,聽著隔壁二人的言語,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百姓,喃喃道:“哎,人不相欠,何必相見,人若相欠,不必相見!”
兩個人,若不欠點什么,根本就不會見面;但是欠多了,也不比再相見了,她跟秦翼明,就是欠著債!
“店小兒,給我們加幾個下酒菜,孫大哥,我們用碗喝酒如何?”秦翼明喝了很多后,終于找到了一點喝酒的感覺,一時興起,就要用碗喝,實在是這酒濃度太低,喝的不盡興。
“好,老弟,我們不醉不歸!”孫大哥高興地回答。
“孫大哥也不用過于煩悶,你父親不讓你從軍,也是為了你好,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家父什么樣子呢!”秦翼明這是實話,秦翼明的家人,他一個都沒有見到,但是父母之為子女,沒有一個不是傾其所有,盡心盡力的,所謂養(yǎng)兒才知父母恩,有些事情可能做兒女的時候不能理解,但是當(dāng)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當(dāng)父母的艱辛。
“哎,我煩悶,不僅是為這個,最近我還丟了一件東西!”孫大哥又干了一碗。
“孫大哥不像是看重錢財?shù)娜税。y道這件東西很珍貴或者很重要?”秦翼明陪著喝了一碗,已經(jīng)有些醉意,大牛和小猴在旁邊打著飽嗝,看著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著,小猴看到誰的碗空了就負(fù)責(zé)斟酒。
“很重要,對于我來說!”孫大哥又是一碗。
“放寬心,多找找,總能夠找到的!”
大牛和小猴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少爺和這人一碗接著一碗的,這一下子都和了好幾壺酒了,太能喝了吧!這個姓孫的他們不清楚,但是他們家少爺怎么也變得這么能喝了,二人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就在秦翼明喝得盡興的時候,醉仙居突然一班衙役魚貫而入,他們提著刀直接奔向了二樓,仿佛知道秦翼明就在二樓。
帶頭的人大喊:“奉縣丞大人的命令,抓捕兇犯秦翼明,不相干的人都給我閃開!”
大牛這個時候急了,“少爺快跑!”小猴拉著秦翼明就想跑。
大牛直接沖到樓梯口,用身體和手臂擋住衙役,不讓他們上樓,瞬間整個酒樓就嘈雜了起來,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眼看大牛和衙役就要打了起來,突然有人大喊道:“本官在此,爾等都給我住手!”
那個帶頭的衙役眼尖,一眼就看到喊話的人就是新任的知縣,放下刀說道:“不知道孫知縣在這里,多有冒犯,我們是奉了雷縣丞的命令,過來抓捕殺人犯秦翼明的!”
原來孫大哥就是這安陸的知縣啊!
“秦老弟,你是在逃犯?”孫知縣很是驚訝地問道,他絕對沒有想到跟自己痛快喝酒的人居然是一個逃犯,那逃犯也太膽大了點吧,還是自己太蠢了,陪一個逃犯稱兄道弟地喝了一個下午,不過酒品即是人品,一個喝酒這么爽快的人,怎么會是個逃犯呢,中間肯定有緣由或者隱情,孫知縣內(nèi)心已經(jīng)下了一個判斷。
不等秦翼明回答,那班頭就說道:“孫大人,就是此人,是秦千戶的長子,上月醉酒一拳將其弟妹打死,人證物證皆在!苦主已經(jīng)告到雷......告到我們縣衙了。”
“上個月之事,我怎么不知道?”孫知縣問道。
那班頭說道:“這...孫大人,這苦主是直接找到縣丞大人的,具體情況小的也不清楚。”
良久,孫知縣忽然變得面無表情,開口道:“秦老弟,委屈你了,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