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彪用惡毒的目光死盯著秦翼明,所有人都能體會范彪目光不善,有的人在擔心,有點人在幸災樂禍,亢世淵則是一顆心高高懸著,死盯著范彪的嘴巴,看著范彪那厚厚的肥唇,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呵,一百二十萬兩也是我德安錢莊的極限了,如果范公子能夠超過這個數目,我秦某人也就不往上加了。”秦翼明端起一杯茶,一邊喝茶一邊說著,嘴角卻是明目張膽地露出一絲弧度,就是這個弧度,讓范彪深惡痛絕,這個弧度,表達了秦翼明的自信。
“少爺,這秦大人見好就收了,也算是給了我們范家一點面子,不過這一百二十萬兩,數目如此巨大,是不是書信通知老爺?”范奴小聲問道。
“哼,這里到山西老家,書信來回最快也要半個月,如何能等!”范彪心煩意亂,呵斥著家奴。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銀子沒有了可以再賺,我們范家能在短短的十幾年一躍崛起,靠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么?只要東家還在,我們就不愁賺不到錢,而且這其中還有大半本來就是阿濟格將軍劫掠京畿地區搶來的銀錢。”范彪似乎權衡好了,已經做了決定。
老者主持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問道:“范公子,你還喊價么,如果不喊,那這十萬斤鹽引......”
“一百二十一萬兩!”范彪終于還是喊了出來。
亢世淵的心總算是落地了,這一下子就多出了幾十萬兩,亢世淵內心欣喜若狂,不過現在沒有人關注他,大家的目光都投放在了秦翼明的身上。
老者問道:“秦大人,你是否還加價?”
“呵呵,大丈夫一言九鼎,剛剛我說了我不加價了,一百二十萬兩確實是我的底線,范家果然是家大業大啊,秦某佩服、佩服。”秦翼明對著范彪拱手抱拳。
范彪見秦翼明果真不加價了,終于露出了笑容,他那胖臉像一個圓球,下巴的肉往下垂著,使人擔心這肉隨時可以掉下來。
“秦大人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秦大人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范某佩服之極,如果可以高攀,范某愿意跟秦大人交個朋友。”
“哈哈,咱們本來就是兄弟嘛!”秦翼明笑著打了個哈哈。
“哦?”范彪一喜。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大家都是漢族兒郎,同種同族,四海之內皆兄弟嘛,當然,如果是勾結外人,賣國投賊之人當另數別論了,范公子一臉正氣,肯定不會是這樣的人吧!”秦翼明正氣凌然地說著。
秦翼明的話讓范彪內心一陣警惕,感覺秦翼明似乎故意這么說,實在旁敲側擊。
“秦某是個粗魯的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如果哪天被我發現有人通敵賣國,那秦某人就以通敵罪殺之!范公子以為這樣的人可殺得?”秦翼明繼續說道。
“呵呵,當然殺得,通敵賣國之人,如過街老鼠,人人皆可除之!”范彪應和道,皮笑肉不笑,內心變幻不定。
眾人散去過后,秦翼明和亢世淵來到了亢家的德望酒樓,今天這二人唱雙簧,讓范家狠狠地出了點血,亢世淵有一種大戰勝利的快感,非常的開心,非要拉著秦翼明喝上一杯。
“秦大人,其實你也沒有那么可恨啊。”
“哦?怎么,以前的我很可恨?”秦翼明笑著問道。
“可不是么,囂張跋扈,甚至都騎到我們亢家人的頭上了。哎,沒辦法,強龍難壓地頭蛇,誰叫德安府是你秦大人的天下呢?”亢世淵恨恨地說道。
“呵呵,就是在這京師,你們亢家也不一定能贏得了我,廢話不多說,我的錢什么時候分給我?”秦翼明問道。
“這個恐怕還得等上幾日,這鹽引現在還在李國豪身上,要等李公子交出鹽引,而且必須是山西老家的銀號有一百二十萬一萬兩的存銀后,我才會交出鹽引。”亢世淵慢慢說著,一邊吃菜。
“什么?你們是這樣交易的?那這交易豈不是隨時可能黃?黃了我不是就拿不到錢了?”秦翼明很是擔心,這樣如果哪一方返回了,豈不是打了水漂了。
“呵呵,怎么會呢,誰都不會反悔,我們可是在東街所公開交易的,按照東街所的規矩,我們雙方都壓了一成的銀子在東街所,哪一方反悔了,那這押金就歸另一方了,而且毀約的一方從此以后再也不能進東街所,沒有人敢反悔,大可放心。”亢世淵一點都不擔心。
秦翼明了點頭,有了這么嚴厲的違約后果,應該不會有問題,“你的鹽引,為什么會在李國豪身上?”
“呵呵,這鹽引其實一直都在李公子身上,因為這本來就是李公子的鹽引。我們亢家其實也只是代賣而已。很多大人們的東西,都是由我們亢家出面代賣的,錢直接存入亢家銀莊,安全方便,大人們也放心。”
“啊,任何年代,官場果然是最黑不見底的黑洞啊!”秦翼明驚詫不已,雖然李建泰是明末出來名的山西富戶,崇禎當年因為實在沒錢了,直接讓李建泰統領大軍,就是知道李建泰家底厚,可是這出手就是十萬斤的鹽引,這也太夸張了點,秦翼明現在有點相信,歷史上李自成在京師抄家四十多戶,抄出來七千多萬兩白銀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幾天,秦翼明讓小猴每天都去找亢世淵要債,可是老看不到人,這讓秦翼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亢世淵這混蛋不會是過河拆橋想賴賬吧,想白嫖,那可不行。
秦翼明也找到了劉裔充,把自己的關于西街流浪孤兒的解決辦法跟劉裔充說了,劉裔充很是贊同,準備讓自己的父親劉宇亮給皇帝遞折子。
劉宇亮聽了劉裔充的想法,先是高興了一番,以為這個主意是自己兒子想出來的,后來知道是秦翼明出的主意后,也是勉強同意,于是帶著自己的折子,親自在武英殿單獨面圣。
“皇上,劉大人有事兒要單獨面圣,說是關于京師大量流浪小孩的問題。”王承恩小聲說道。“這劉宇亮也算是個少說話多做事兒的人,讓他進來。”崇禎一邊看著文書一邊說道。
“宣,劉大人覲見!”
“臣,內閣大學士劉宇亮,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崇禎停下手中的忙碌,抬頭道:“劉大人,有何事兒要單獨面圣?”
劉宇亮從寬大的袖口中抽出奏折,道:“臣是怕這奏折過不了內閣,因此單獨面圣,希望皇上圣斷。”
“哦?拿過來看看。”
崇禎接過王承恩遞過來的奏折,劉宇亮說道:“崇禎九年,阿濟格率十萬大軍襲擾京畿重地,造成了成千數萬的小乞丐,這些小乞丐沒有人照顧恐怕會死去大半,武舉人秦翼明提出,讓京師或者附近的人收養這些孩子,臣覺得這個提議可行。”
“這是好事兒啊,有什么困難么?”崇禎不太理解。
“皇上,根據大明律法,凡傷災遺棄小兒,父母可復取,未經父母同意收養者,官不為籍記。這本是為了打擊那些人販子買賣小孩的,可是眼下這些條例卻不可行,這樣有很多人顧忌,患既長或來識,所以很多人不愿意領養這些孩子。”劉宇亮解釋說道。
崇禎點了點頭,看著奏折道:“所以劉大人提議變通,制作空券數千,給內外鄉界保伍,凡得子者,皆使自明所從來,官為籍記。”
“正是,這也是秦大人的提議,下官只是代為傳達。”劉宇亮說道。
“好,這使挽救數千小兒性命的大事兒,你們早就應該拿處這樣的方案來,這件事情,朕親自御批,不用內閣擬票了。”崇禎對這種辦實事的人,非常欣賞。
“謝皇上。”
“說起這秦翼明,這武舉比試也拖了些天了,劉大人,你覺得這秦舉人當個武狀元,是否合適?”崇禎直接問道。
“這?全憑皇上圣裁。”
“哦?你劉大人也是內閣成員,就不怕朕點出的人,打了你們內閣的臉面?”
劉宇亮沉默不語,在一旁站立著。
“朕相信,如果真讓秦舉人跟康伯比試,康伯肯定不是對手,朕拖了這些天,就是不想到時候康伯輸了,打了你們內閣的臉面,因為我知道秦翼明的那篇策論,讓你們這些士大夫很不高興,但是朕覺得秦舉人的策論寫得非常好。”崇禎毫不吝嗇得夸贊秦翼明。
“皇上,武舉本來就是為大明和皇上選拔可用之才,如果秦大人確實是人才,皇上就應該選他,為皇上盡心效力,臣,臣也會支持皇上的正確決定。”劉宇亮終于開口表態了。
“好,很好,劉大人果然是辦實在事兒的人,朕很欣慰。”崇禎終于舒了口氣,內閣中終于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了。
“傳令,明日就讓秦舉人和康舉人到京師演武場比武,勝出者,朕當場勾選為武狀元。”崇禎說道。
劉宇亮走后,王承恩小聲道:“皇上,這秦大人雖然是一介武夫,可真能替皇上辦事兒啊。”
“恩,是個人才,朕都想將此人留在身邊,定可堪重用,可惜是個武將啊。”
“武將怎么了,奴才看著秦大人鬼點子多。”
崇禎若有所思,忽然道:“傳令,讓秦大人即刻覲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