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危險的逼迫,回到寧夏城的路上無驚無險。
大母是絕世高手,也是十分慈善的母親,被大母左看右摸地檢查傷勢的凌嘯,卻對和她聯袂作戰的人深感興趣。這位二號院中的黃百家,讓凌嘯有些大惑不解了,反清復明的黃百家怎么會為大清朝效命?
“不要問我為何而來,百家只知道,蒙古人也曾是漢人衣冠的禍害者。顧貞觀說他可以作主,你們何園以后不捕殺嗯嗯的人,這就夠了!”黃百家手指天和地,卻讓凌嘯苦笑不已,看來這廝是直人一個,竟被顧貞觀給哄騙來的。連鹿鼎公韋小寶都知道,捕殺天地會與否,真正能作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康熙。
顧貞觀的能量還并不僅于此。
“先生命我們帶了很多鐵球,人手五個,這一路上可把咱們給累的。”當賈縱悄悄地告訴凌嘯一件事情的時候,凌嘯忍不住大喜過望,是簡易手雷,這自己暗中置辦的家業,只有顧貞觀知道要用到關鍵地方上。
到達烏達,大軍扎營歇息。很感疲倦的凌嘯正準備鉆進氈毯歇息,無奈卻聽到外間一聲蒙語的驚嘆之聲,接著竟是雅茹的驚叫之聲。凌嘯趕緊沖出帳來,卻見胡濤胡駿已經帶著親衛們圍住了一群蒙古人,正是那萬里報訊的土爾扈特人。
“斡嬌如!斡嬌如!”
出乎所有人地預料。這群土爾扈特人竟是跪倒在雪地之上,對著雅茹大聲地呼喚跪拜,眼中的淚水直流,口中啰啰不停,還紛紛掏出身上的羊皮,頂到頭上。一如祭祀神靈般的莊嚴。
這一下,把給大母作伴的雅茹給嚇了一個夠嗆,直往凌嘯這邊靠來,土爾扈特人卻更加悲傷,嚎啕凄切之聲,把達契臺也給引了過來。土爾扈特部落是何許人,別人不知道,但是達契臺是知道的,幾番蒙語地交談下來,他取過一張羊皮。呈給凌嘯觀看。凌嘯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愣住了。羊皮之上,所畫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倒也罷了。可是那個女的,容貌輪廓竟是酷似雅茹。
“候爺,這群土爾扈特人認出了雅茹小姐,就是他們祖神之母,這是薩滿教僅次于祖神的第二神靈。”達契臺也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聲音很是飄忽,“我剛才解釋了,可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啊。還硬是要說雅茹小姐的那個美人痣就是鐵證。”
之前凌嘯只是聽到了一些達契臺的轉述,現在他忽地覺得這個土爾扈特有些耳熟,后世的新疆好像有個這樣的地名,“關于土爾扈特,達契臺你知道多少?”
“呵呵,侯爺你問我們伊金霍梅的人可算是問對了!蒙古大小三百多部落,也只有我們伊金霍梅人能夠知根知底,誰讓我們是成吉思汗地守陵圣族?”達契臺神采飛揚,“土爾扈特是準格爾西蒙一族。卻在七十年前往西遠遷萬里之遙,除了三十年前回伊金霍梅祭奠成吉思汗一次以外,再也沒有回來過。”
猛然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凌嘯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專題,他猛地轉向那些土爾扈特人,高聲說道,“Volga!Volga!”土爾扈特中間的一個老者十分驚奇,張嘴望著凌嘯,拼命點頭叫道,“Volga!”
天哪,這竟是,在七十年后的乾隆年間回歸祖國地土爾扈特英雄部族!他們居住在伏爾加下游的里海之濱。難怪會知道羅剎鬼子會有的軍事行動,方才不遠萬里回祖國報訊,為了避免橫穿和他有世仇的準格爾汗國,竟是選擇了從西蒙古而來。
睡意全無的凌嘯,在自己地帳中款待這讓他敬佩的蒙古英雄們,為了體現對他們的宗教尊重,凌嘯破天荒地讓他們地什么之母雅茹在座。
“寶相莊嚴你知道嗎?”
雅茹搖搖頭。
“母性光輝你明白嗎?”
雅茹細細一笑,狠狠一掐他,“人家還為出閣,你又不來娶,哪里會什么母性光輝吶,死相!”土爾扈特人發現他們貌似很親密,先是狐疑,復又驚疑,最后竟是一陣驚喜,抓出那些羊皮,反復觀看良久,再瞅瞅凌嘯,卻都是搖頭失望不語。
凌嘯開始還自淫自樂,莫非他們以為我像是他們的祖神?猛然間見到雅茹嗤嗤嬉笑,這才發覺大為不妥,見到土爾扈特人搖頭,方才放下心來,險些被人以為是雅茹的兒子,那可就吃虧不小了。
一番詳細地通譯交談下來,凌嘯卻是嚇得收了嬉笑之心。
原來這三萬羅剎兵,并不是空穴來風。羅剎派出了三萬騎兵,同時糾集了近八萬的中亞各族騎兵,在準格爾西部邊界虎視眈眈,土爾扈特人就是被他們強行拉來,幫助準格爾打仗的。
直到第二天寧夏城在望的時候,凌嘯仍然是大惑不解。
對于俄羅斯幫準格爾汗國抵抗清朝,他能夠理解其戰略的目的,無非是要保住這塊緩沖之國,禍水東引罷了。可是曾經讀過《彼得大帝》的凌嘯,很不能理解地是,他們怎么可能會拿得出三萬正規軍來的?要知道,去年和土耳其干了一仗的彼得,現在應該是在荷蘭東印度公司考察殖民地模式,即將還要趕回莫斯科去對付姐姐索菲亞的復辟政變呢!
劫后余生的湖北兵,只剩下四千六百八十人,而且都不同程度地收了輕傷,加上孤峰受凍,將軍舒恕十分熱心地為他們在寧夏城中騰出了軍營。
這一個決定。沒有人敢于質疑,就算被令騰營地統碩岱是皇太極四公主的兒子,他也不敢當面說什么。先不說凌嘯的背景,也不說那些帶著沖天殺氣的湖北兵,僅僅是舒恕的一句話,就讓他們啞火了。“誰有本事以一萬三千人滅了準格爾三萬勁旅,再焚其輜重炮火,那誰就可以不騰地方!”
統碩岱知道自己沒這本事,當然是乖乖地挪營盤。
舒恕卻還是感覺到不好意思,沒有及時地前往援救他們,害得他們大多還有凍傷,自然是奉送足量的傷藥,同時大筆一揮,按需供應給湖北兵所需地一切糧草軍械被服帳篷,總之。無微不至得像是一個奶媽。
奶媽不會無緣無故擠奶水的,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別人不知道羅剎兵的厲害,他舒恕當日親自參加過雅克薩之戰,焉會不知道?凌嘯的湖北兵是解甲還朝,還是繼續西征。那不是他舒恕可以說了算的,但是,如果朝廷一定要寧夏派軍隊西去增援,凌嘯定是可為自己的中堅之軍。老兵老將難得,戰火中錘煉出來。心理上占優勢的老兵老將更為難得,領兵多年的舒恕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湖北兵越是悠閑得不想上戰場。自己就越要優待他們,讓他們成為我們寧夏軍中地一員,到時候上陣交鋒,硬點的骨頭當然也是要交給他們的。
可是,奶媽立刻有些叫苦不迭了。奶水的滋味被人嘗到之后,正人君子自然是相安無事了,可無賴之人就難免要狠狠地擠奶。
凌嘯深知,康熙現在不能死,否則太子登基。自己性命難保。他也不是什么好鳥,睡在天大的功勞之上,在即將西征之際,要是不撈好處,也實在太對不起他地經理經歷了。
三天,湖北兵僅僅只是悠悠閑閑地歇息了三天,金虎就受命來到舒恕的將軍衙門。
“這一次戰役,將士用命向前,福建軍更是全軍覆沒,還望將軍按照這個名單為其請功。”
這都是題中應有之意的話,舒恕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狼居胥山西面的湖泊里面,有藏好的一百二十門小炮,請將軍派人幫我們撈回來。”
跑腿地事情?嗯,算了,答應吧。
“這種式樣的鐵桶炮彈,還請將軍下令,要寧夏的軍械司日夜趕制,我們也不要太多,一萬枚吧。”
一萬枚?舒恕差點要哭出來,至少是十萬斤地鐵料,就算這寧夏是軍事重鎮,也肉痛啊!
“我軍原來是一萬三千人的滿額編制,現在有編缺兵,還請將軍勻調九千騎兵過來。”
舒恕恨不得一腳踢死這個漢人副將,有沒有搞錯,聽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男人,不要把我當成是奶媽!
“這個?金大人,你也是帶兵之人,也知道這戰場之上,哪個不是拼著命地抓住兵員死不放手啊!這個可是十分的難辦。”舒恕按捺住心中的微微不爽,和顏悅色地解說。
他對金虎這個低兩級的副將之所以如此客氣,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打狗看主人嘛!狼居胥一戰,不能說奠定了凌嘯熙朝名帥的地位,但卻是扎扎實實的名將了。要是以前得罪凌嘯,那只是說會涉及到掃皇帝的面子,而現在和今后得罪凌嘯,就可能會面臨朝廷決定誰命運地境地!因為,這一戰之后,忠毅侯三個字,不再僅僅是個弄臣的符號,而是和施瑯的靖海侯一樣的軍功招牌。
“末將也知道是為難了舒軍門。”金虎微微一笑,主動去端茶辭別,“其實我們侯爺也說了要下午前來辭行的,是啊,荊楚兒郎這一次,實在是需要休整一段時間了,總該留些種子的。”
舒恕大吃一驚,“休整?”
“哦,您看我這個榆木腦袋,在賀蘭山給凍得,差點忘了,侯爺交給我一份戰報,請軍門代轉御前呢。”
舒恕用屁股都能想到,只要凌嘯稍微講一下自己的損失泰半,康熙肯定會同意他們退后休整的,當即不去接那折子,只是對堂外吼道,“刁參軍,三天后召集全軍校場操演,本軍門要閱兵!”
“這?”
“呵呵,折子就免了,你們自己派員在校場選兵吧!”
任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校場之上,在眾將領肉痛無比地被要走九千彪悍騎兵之后,凌嘯馬上就一揮軍旗,“向天山腳下,進發!”
舒恕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現在才明白過來,最不想休整的人其實是凌嘯。這位將軍怒氣沖沖地想要喝止凌嘯的時候,這才想起來,這廝竟然和自己毫無統屬,自己送物送人,虧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