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栓在村公所院子裡的木樁上,崔立拿過一根扁頭撬棍,撬開車裡的木板,中間是一個夾層。
夾層雖然只有十公分厚,但是面積足夠大,裡面碼放著醫(yī)用紗布、精鹽、肥皂、火柴、煤油等等,種類十分繁雜,都是邊區(qū)緊缺的物資。
崔立四處看了看,對王保長說道:“順子哪去了?”
話音未落,西廂房房門一開,一個身材敦實的青年快步走出來。
“順子,你怎麼纔出來?”崔立嘴裡說著話,手上也沒閒著,彎下腰把一袋精鹽搬出來,放在車轅上。
“聽見你來了,我先把裡面收拾好。”青年捧起精鹽走進廂房。
廂房角落裡有一個一尺見方的地洞,四周簡單的做了防潮處理,順子把精鹽放進地洞裡。
崔立帶來的東西不是很多,只用了三五分鐘就全部搬空,一直站在門口把風的王保長忽然說道:“老崔,速度快一點,有人來了!”
崔立趕忙把木板恢復(fù)原狀,撬棍也隨手丟在一邊,說道:“怎麼來的這麼快?”
以往來收藥材,中間總有一個時間差,村民們趕到村公所最少也要十幾分鍾。
王保長也覺得納悶,說道:“是啊,來的這麼快……噫?好像不是靠山屯的人……”
說話間,李鍇帶著十幾個特務(wù)大搖大擺走了過來。
他們都經(jīng)過精心的喬裝改扮,身穿粗布衣服,戴著破舊的氈帽,外表像是普通的村民。
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爲了不讓崔立察覺到有人跟蹤監(jiān)視,特務(wù)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撥人,終於被他們找對了地方!
李鍇拎著手槍,說道:“大冷的天兒,兩位怎麼在院子裡說話?”
王保長沉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鍇一擺手,身後的特務(wù)掏出證件在王保長眼前晃了一下,說道:“偵緝隊的!”
王保長知道情況有些不妙,陪著笑臉說道:“原來是偵緝隊的長官,不知道幾位有何貴幹?”
李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你就是王保長吧?”
王保長躬身說道:“正是在下。”
“這個人是幹什麼的?”李鍇指著站在一旁的崔立。
“他是來收藥材的崔掌櫃。”
“收藥材幹嘛要來村公所?”
“我也是爲了方便村民嘛,要不然他們還要揹著藥材到處去找崔掌櫃……”
李鍇冷笑道:“你還真是一片好心!來人,給我搜!”
十幾名特務(wù)闖進各間屋子,翻箱倒櫃大肆搜查。
一名特務(wù)跳上驢車,拿著一塊石頭敲了敲,說道:“組長,車上有夾層!”
“撬開!”
特務(wù)把木板撬開,裡面空無一物。
李鍇走到崔立面前,說道:“夾層裡的東西呢?”
崔立:“長官,您誤會了,多加一了層板子,是不想車子太顛了。”
李鍇點點頭,說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你還真是能對付啊!”
一輛卡車開了過來,車裡又下來十幾名偵緝隊的特務(wù),按照事先安排,他們是來接應(yīng)李鍇,畢竟這裡是在城外,什麼意外情況都可能發(fā)生。
既然篤定崔立夾帶違禁品出城,查起來自然格外仔細,特務(wù)們都這方面的行家,幾乎沒費太大的勁兒,就找到了西廂房水缸下面的地洞。
李鍇吩咐道:“把東西裝上車,這三個人全部出帶回去!”
村公所門外,一羣前來送藥材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
…………
姜新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崔立、王保長、順子都被抓到了偵緝隊,還有起獲的違禁品。
在證物房,看著這些零碎的物資,姜新禹幾乎可以斷定,這是堰津地下黨所爲。
冀中邊區(qū)物資匱乏,想要從淪陷區(qū)大規(guī)模偷運,不僅困難重重,更多時候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像這種螞蟻搬家一樣的偷運方式,雖然看上去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太大的問題,但是隻要能持續(xù)不斷,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最重要的是,因爲偷運的物資數(shù)量少,風險相對來說也減小,敵人不太可能注意到這類事情。
趙玉虎走了進來,說道:“隊長,服部少佐來了。”
“人在哪呢?”
“在隊部。”
姜新禹出了證物室,趙玉虎跟在後面,說道:“少佐吩咐,讓馬佩衢也過去。”
“那還等什麼,去把馬佩衢叫來!”
“是!”
服部彥雄揹著手站在窗前,聽見房門響,轉(zhuǎn)過身說道:“姜隊長,偵緝隊這次功勞不小,我這次來,特意給你們帶來了賞金!”
姜新禹:“多謝少佐,其實,說起來都是分內(nèi)事。”
“分內(nèi)事,有的人能做好,有的人做不好,對能做好分內(nèi)事的人,必須給予獎勵,不能寒了人心!”
“篤篤!”門外響起敲門聲。
姜新禹:“進來。”
馬佩衢邁步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少佐,隊長。”
服部彥雄坐在桌子後面,說道:“馬組長,這次抓捕共黨分子,你做的非常出色,值得表揚!”
馬佩衢謙遜的說道:“多謝少佐誇獎,卑職只是恰逢其會,趕巧罷了。”
服部彥雄端起姜新禹遞過去的茶碗,說道:“這些共黨分子帶回憲兵隊之前,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馬佩衢剛要說話,想到旁邊還有一個頂頭上司姜新禹,趕忙把話又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姜新禹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馬組長,這件案子是你一手偵辦,我剛從大沽回來,還沒太搞清楚來龍去脈,還是由你說吧!”
“那好……”馬佩衢清了清喉嚨,說道:“根據(jù)我的分析,這三名共黨更像是是一個物資運輸小組!”
“哦?物資運輸小組?”服部彥雄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見服部彥雄很感興趣,馬佩衢抖擻精神,說道:“崔立以販賣草藥爲掩護,到處蒐羅緊缺物資,他幾乎什麼都要,而且數(shù)量不大,這是爲了不引起我們的注意!”
服部彥雄:“這些物資最後運到了什麼地方?”
馬佩衢:“我猜一定是八路軍駐地!”
“難道不會是山上的游擊隊?畢竟物資數(shù)量很少。”
“物資雖然很少,但是架不住聚少成多,達到一定數(shù)量之後,肯定會運往冀中!”
姜新禹插話道:“馬組長,你是怎麼發(fā)現(xiàn)的疑點?”
馬佩衢:“共黨最緊缺的是藥品,所以我在各大藥店都佈置了眼線,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意外情況,崔立賣給藥店的藥材價格偏低,似乎並不是以盈利爲目的,這才讓我注意到了他!”
服部彥雄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從細微處入手,觀察一切不合理的情況,很好!”
姜新禹想了想,說道:“我聽李組長說,崔立還有兩個同夥,馬組長爲什麼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