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來了嗎,在哪呢?”
“那邊。”
“總算來了,害大爺一陣好等。”
“借過借過,大家讓祝公子過去……”
人們熱情地給祝飛讓出一條路來,讓他一眼就能看到論道臺上的游夏菡。
胖子跟在他身后,竊竊低語:“竹竿,你的賠率很高啊!我在你身上押了三千兩,如果你打贏了我們就發(fā)了……”
“閉嘴!”祝飛與游夏菡遙遙對視,皺著眉頭道,“怎么是這小娘皮?”
“莫非你沒有把握?還是因為對面是女人你就下不了手?竹竿你千萬別這樣,你若輸了就沒臉去見小鳳姑娘了——”
“嗆!”
祝飛拔劍出鞘,冷冷地道:“你要再說一句廢話,我就先把你的舌頭割掉!”
胖子識相地閉上嘴了。
祝飛不再管他,大步往臺前走去。
天空中雨珠傾瀉而下,但未及沾上他的衣衫,就被劍氣切開,灑落兩旁。煙云劍散發(fā)出瀲滟的光華,將雨絲都切割成霧氣,氤氳環(huán)繞他周身,如同起了一派湖水煙波。這正是煙云劍名稱的由來!
旁邊眾人一見他這派架勢,私語聲不由高了起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煙云劍嗎?果然很有氣派的樣子!”
“祝公子的名聲雖不及天劍賀連山,但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我覺得雁蕩山那小姑娘未必能勝過他……”
“嘿嘿,能不能勝可不是由你說了算,沒看見歌行烈在旁邊嗎?”
游夏菡握劍,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漸漸行近的祝飛,道:“你終于來了。”
“是你向我約戰(zhàn)嗎?”祝飛在論道臺前幾丈外停住,皺眉道,“賀連山怎么不來?雁蕩山不至于只剩下女人了吧?”
“對付你,還不需要男人出手。”游夏菡冷笑,“你要想挑戰(zhàn)賀師兄,先打贏我這小女子再說吧!”
“好罷!只要打哭了孩子,大人就會出來么?”祝飛輕輕一嘆,縱身躍上高臺。
天降滂沱大雨,正是煙云劍威力最強的時候。既然這姓游的女子執(zhí)意挑戰(zhàn),那么祝飛便不再客氣,決定要讓她嘗嘗如洞庭煙波般浩渺無垠之劍的滋味!
雨水沖刷小鎮(zhèn),萬物都蒙上了一層蕭瑟沉郁的煙幕。
鎮(zhèn)外的天地,盡付于一片蒼茫與暗濁之中,再也看不真切。
河水倒映著烏云,泛出晦暗的黑色,又被千萬點雨珠擊打,激起無數(shù)漣漪,水中暗世也隨之搖曳破碎。
在這等天氣下,鳥獸都沒了聲息,不過殘破的五通祠中卻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條矯健的身影。
那是一名看起來就很精明的長臉漢子,一雙眼睛微微瞇起,正仔細打量著這座廢棄神廟的形勢。
不錯,就是這里。院中雜草叢生,一片荒蕪,遍布蛛網(wǎng)和灰塵,連屋頂滲下來的雨水都被染成了污濁的黑色,的確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那孫不仁倒也精明,居然想到把東西放在這地方,難怪還敢留在鎮(zhèn)上不走。不過,他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會遇到馬立這樣的兇人吧,貪心過度的結(jié)果,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長臉漢子看得不住點頭,在屋脊上停留了半刻,又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方躍身而下,落在廟中。
其實也算他走運。如果他不是只注意下方,而向別的位置再多看幾眼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對面房梁上的玉寒煙。這樣的話,他就只能用胸膛來品嘗破殤劍的滋味了。
玉寒煙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摸金校尉,外號喚作夜貓子,對于掘墓尋寶這方面的技術(shù)有很高的造詣。
這樣的角色,當(dāng)然是用來打頭陣的炮灰。玉寒煙一動不動地伏著,她想看看,這一次究竟會有多少人上鉤。
夜貓子還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他正在專心尋找寶藏。
孫不仁會把東西放在哪兒呢?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神龕,和神龕中破舊的神像。他想,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肯定會把東西放在神龕附近。
不過他不敢有絲毫粗心大意。孫不仁既然舍得把東西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保不住就布置了什么厲害的機關(guān),夜貓子可不想沒見到東西之前就賠上自己的小命。
他從懷中掏出火種,點亮一支油蠟燭,放在破桌子上粘牢,然后仰臉先看天花板。房梁角縫之間滿布蛛絲,被滲進來的雨水沖刷,黑灰色的液體沿著木柱滑落。他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便又查察地面。
地上鋪的是方石磚,他小心翼翼地運勁試走一遍,便斷定地下是實心的,也沒有什么花樣。
四邊的墻壁呢?
他一寸一寸地用指節(jié)敲打,結(jié)果發(fā)覺也都是實心的,沒有暗門沒有夾層。欣慰的是,也沒有什么害人的陷阱。
他又將破爛的桌子檢查了一遍,挪換了位置,也無異樣。
現(xiàn)在只剩下神龕了。
他口中念念有詞,目光仔細在神像身上掃了一遍,然后才伸出手去,以指節(jié)骨敲打。
“咚!”
神龕下的隔板,忽然發(fā)出空洞的音響,夜貓子心頭也咚的一聲跳了一下。
難道隔板后面有暗格?
夜貓子連忙從腿肚上拔出匕首,小心地撬起那塊隔板。
當(dāng)那塊隔板落下時,夜貓子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
隔板后面果然有個暗格,暗格里放著一個黃色油紙筒。
夜貓子雙手微微顫抖,取下紙筒,倒出一看,里面卷藏的赫然正是一幅絹質(zhì)工筆美人圖。
價值三十萬兩銀子的漢明妃像,到手了。
夜貓子呼吸喘促,心跳加速,慌忙將原照卷起,放進紙筒,納入懷中。
他拭著汗水,各處又細細踏勘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是唯一的收獲,便決定歇手。
他吹熄蠟燭,站在屋檐陰影中,撮唇輕輕打了一個響哨,就見屋脊后面應(yīng)聲縱落一條人影。
那是無數(shù)次在孫不仁噩夢里出現(xiàn)的無常鬼,刀疤漢子馬立。
“到手了?”
“嗯。”
“是什么?”
“漢明妃像。”
“還有呢?”
“只找到這一件。”
“怎么會只有一件呢?真是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