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來到橋邊,模糊的人影已經在視線里變得清晰無比時,朵兒立刻恨聲喊到:“仆從之一,我就知道是你這個惡心的變態獸人!”
仆從之一沒有帶著寵物,彎腰弓背地站在橋中央,仍然用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朵兒。
朵兒繼續沖著他大叫:“你是不是聽得懂聯盟語?變態獸人,說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站在朵兒身后的雨的絕唱悄聲對她說:“他不是個冒險家,像是個衛兵什么的,而且你仔細看,他不像個獸人,只是穿著獸人的盔甲而已。”
朵兒此時再看仆從之一,發現雨的絕唱說的沒錯:仆從之一跟普通獸人是不太一樣,事實上他透露出來的個人痕跡很少,因為盔甲蒙住了整個臉,身上也被寬大的鎖甲封了個嚴嚴實實。他的背如獸人般弓著,但是他穿著著鎖甲靴的腳卻顯然不是獸人的大腳蹄子,而像極了暗夜精靈那形狀修長的腳。
“信……拿來!”仆從之一沖著朵兒嘶聲說,他果然會聯盟語。
朵兒手里捏著那封信,懷著微弱的希望探索性地問:“哥本拉?”
這三個字令仆從之一如被雷辟,剎那間愣住了,他眼眸里的紅色開始變淡,沒有那么駭人了。
他的變化讓朵兒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緊接著對僵如石塊的仆從之一繼續說:“哥本拉,是你嗎?灰谷里的兩個月亮,還有失蹤的使節那個任務,使節果然就是老國王了,你知道嗎?已經有人找到他了,他就囚禁在奧卡茲島里。你以前的猜測都是對的!”
時間停澀不前了許久后,仆從之一才張嘴困難地達納蘇斯精靈語說:“哥本拉……哥本拉,是我的名字?我想起來了,出生時,我本是要為自己起名為哥斯拉了,一個怪獸的名字,但是我一時粗心寫錯了,就成了哥本拉,再也改不了了……”
他邊說邊用手去摸胸襟上的標識,那個寫著“仆從之一”的標簽突然間變長了,標簽后面漸漸出現了三個字——“哥本拉”。原來“仆從之一”只是一個屬性,而并非名字。
“真的是你!哥本拉,是你這個大傻瓜啊!”朵兒見自己毫無把握的試探竟然成功了,在這種時候找到了一位本以為已經消失了的舊友,她立刻激動無比。
而哥本拉脫下頭盔,露出了一張灰白色的臉和一頭紫色的長發,兩只長長的耳朵也隨著沉重盔甲的離開而緩緩地豎了起來,只是那雙眼睛里仍然有著令人不安的通紅色,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朵兒?!”
朵兒點了點頭,即刻把眼前這個看著如此古怪的哥本拉和仆從之一在費伍德森林里的所作所為聯系了起來,一連串的問題從她嘴里奔了出來:“你到底吃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的?為什么要殺我?希利蘇斯里的假暮光信徒就是你扮的嗎?為什么?”
哥本拉魂不守舍地朝著索多里爾河上游的方向望了望,喃喃地說著:“是我的任務,我要抓到一個德魯伊……主人給的任務……。”
“什么主人?”朵兒驚訝地問。
雨的絕唱一邊審視著哥本拉,一邊悄聲對朵兒私語到:“他是在自言自語。”
哥本拉根本不回答朵兒的問題,仍是直直地盯著她,只是目光再不像剛才那樣令人發怵了。
“該影呢?你的該影呢?”哥本拉突然尖聲問,把朵兒嚇了一大跳。哥本拉和該影兩個獵人只是相互知道彼此的存在,彼此接觸很少,是什么令他如此激動地叫著該影的名字?
朵兒于是回答到:“該影失蹤了,我們正在找他。”
哥本拉突然把頭盔戴上,剛才微微直起來的腰又彎了下去,這時候他看著又像是一個獸人了,一個眼睛發紅的古怪獸人。
他看了朵兒一眼后,突然跳下橋,沿著索多里爾河上游跑去,一邊跑一邊用心靈私語對朵兒繼繼續續地說:“朵兒,危險!逆風小徑的黑騎士,我六十級后去逆風小徑考古時,又看到他了。他會控制人……他把我帶到了一個黑暗的地方,他許了很多諾言,說給我一些世界里的秘密,還可以把我變成獻身于基爾加丹的獸人,只要我幫他完成任務……朵兒,危險,該影危險……主人在召喚我,我要回去了。跟著我!
記住,千萬不要進去那個門,千萬不……”
哥本拉突然中止了私語,而是開了獵守拼命朝前飛奔,朵兒則變成了黃豹跟了上去,雨的絕唱只得用閃現術勉強跟著朵兒。似乎他們三個都忘記了坐騎這回事。
當一間殘舊的小屋出現在索多里爾河的上游時,哥本拉飛快地跳進屋子里,然后對后面緊跟著他躍進來的小黃豹子,用極具威脅力的聲音嘶嘶地說:“把信給我。”
這句話的語調效果如同“納命來!”
朵兒不由自主地立刻變回了暗靈形態,把手伸進了背包里。
“不要!”雨的絕唱突然間按住了朵兒的手,歷聲呵斥她。
此時哥本拉的名字已消失,重新變回了仆從之一,看到雨的絕唱竟然阻止朵兒交出信件后,他立刻把紅得駭人的眼睛轉向了他。
他猛地抽出佩在腰間的兩把斧子,對著雨的絕唱嘶聲說:“火系法師,要試試獵人的雙斧嗎?”
這間小屋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朵兒驚訝地看著這間充滿了腐朽之氣的房間,感覺到了旁邊似乎在有一圈無形的魔法之墻,像是達拉然那個巨大的藍色魔法罩,不同的是這里的是無形的。
這間小屋驀然之間變成了小型的競技場。
仆從之一胸口上的名字顏色變成了紅色,雨的絕唱的名字也在他進屋子的剎那間成了紅色,朵兒想自己的名字在這兩個人眼肯定也是同樣的顏色。
這個狹小空間里的氣氛剎那間變得殺氣騰騰。
“獵人應該用箭,只有愚蠢的獵人才會用斧。”雨的絕唱一邊著嘲諷,一邊開始在手里開始醞釀著炎暴術。
仆從之一舉起兩把鋒利的斧子,獰笑著說:“對付一個連冰霜新星都不會的法師,斧子就足夠了。”
天啊,他們要打起來了。朵兒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們,她嘗試在戰斗開始時為雨的絕唱加上野性印記和荊棘,卻發現他已是敵對目標。
當雨的絕唱的炎暴要擊中仆從之一時,仆從之一揮起來的兩把斧子本是要朝著法師去的,卻突然間轉頭,砍向了朵兒。
被兩把斧子同時辟中后胸勺,朵兒一陣頭暈目眩,頓時傻了。而仆從之一的聲音如雷鳴般地在她耳邊響起:“那封信,你拿出來,交給我!”
“小德快跑。我來打他,你別管我,我有精神庇護!”雨的絕唱手里開始吟唱火球術,一邊大叫:“他是要抓你!那封信一定有古怪,你快走!”
朵兒是看到雨的絕唱身上有一個神秘的保護,讓他一進入戰斗后渾身就罩在了白色的光芒之中,這種光芒像是一種寒氣,類似于冰系法師的冰盾,但效果顯然強大得多。
慌亂中,本應該變成小黃豹的朵兒在慌亂中變成了裊獸,她急忙之下為自己上了樹皮術,然后笨重地朝屋外跑去。
但到了光線明亮的草地上時,朵兒卻無法拋下雨的絕唱,而是轉頭著急地透過窄小的門看著里面的戰斗。
仆從之一揮舞著兩把斧子雖然會不停地打斷法師的吟唱,卻無法對雨的絕唱造成傷害,朵兒猜想應該是那個神秘的精神庇護的關系。
應該把仆從之一固定住!朵兒想起剛才她和雨的絕唱打暮光信徒時的合作,于是開始對著仆從之一施放荊棘繞纏。
她一時忘記了荊棘纏繞不能在室內使用,但當她成功地把綠色的荊棘從地上召喚出來,讓它們纏住了仆從之一的雙腳時,才生平第一次發現荊棘纏繞的室內限制并不是針對荊棘,而是針對施法的人的位置。
朵兒的荊棘纏繞可是幫了大忙,雨的絕唱獲得了距離后,火球一個接一個開砸向仆從之一,而仆從之一因為拉不開距離,無法使用弓箭,處于了待宰的地位。
正以為雨的絕唱就這樣可以干掉仆從之一時。
這個詭異的仆從之一突然伸出一只手,開始吟唱著一種陌生的魔法,只見類似于牧師暗言術的黑色光波從他手間冒出,揮向了雨的絕唱。
雨的絕唱身上的精神庇護令黑色光波無法觸及肉身,但黑色光波卻如長蛇一般開始在白色光芒的護體上層層纏繞。
這個情景是這樣地似曾相識。暮色森林經典任務——《斯溫的復仇》中,在目擊證人基斯特的筆記中,黑暗騎士在驗證斯溫妻子是否見過月神鐮刀時,就是有一股外來的力量透過黑暗騎士的手抓住了斯溫妻子的頭顱,得到結果后,就立刻奪走了她的生命。
仆從之一手間發出的黑色光波一看就知道不是源自本身,而是有人在利用他的軀體施放的!
“法師快跑出來!”朵兒不寒而栗地大叫。
她的叫聲警醒了正在迷惑中掙扎的雨的絕唱,他立刻一個閃現,逃出了屋子。
出了小屋的門,就如同逃出了競技場,他身上的殺氣就消失了。他和朵兒又變成了友方,朵兒變回精靈形態趕緊開始治療他。
小屋里面突然傳來一聲郁郁的慘叫后,仆從之一消失了。小屋里一片死寂。
雨的絕唱坐在地上,愣愣地自語到:“這是個什么世界啊,太可怕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怪物和這樣的地方啊?幸好我身上有精神庇護,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的保護哪里來的?我怎么沒有見過。”朵兒看著仍然在法師身上閃耀的白色光芒問。
雨的絕唱不情愿地回答到:“一個奇怪的牧師給我,本一直以為沒什么用。”
朵兒點點頭,心領神會地沒有追問下去了。她的心思全在仆從之一前前后后的神秘變化和他剛才在正常形態對她說的私語里了。
周圍開始變得無比安靜,沒有怪物,沒有綜合頻道的聲音……兩個人默默無言地在小屋前面站了一會兒,雨的絕唱聲稱受不了這個地方的陰森詭異之氣,決定離開。他打開了暴風城的傳送門,打算帶著朵兒一起離開,但當他進去后,朵兒卻沒有跟上他的腳步,而是在原地留了下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識在誘使著她在此地留下來,看個究竟。
她用目光研究了一下眼前這間看著荒廢了多年的小屋,知道這種人類風格的建筑里一般都設有地下室。
于是她決定下去看看。
朵兒變成獵豹,潛形溜了進去。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有個風吹草動就逃往門外。
地下室里沒有任務光源,幾乎什么也看不見。
小獵豹輕手輕腳地走下年久失修而搖搖晃晃的樓梯時,當她站在地下室的地板上時,一面墻壁上的圖案牢牢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些光芒是突然間亮起來的。
像極了法師的傳送門,但比法師的傳送門大得多,目標地的風景在里面一停地變幻交織。
這些風景,都是陌生的,新鮮的,有無數個洞穴,有奇峰異石,有無數的藤蔓……
“太美了,太神奇了!”朵兒呆呆地湊了過去,忘卻了一切,欣喜若狂地觀賞著。
靜寂中,溫柔的耳語聲從這些神秘的風景里傳了過來。
“我們在這里啊!朵兒,我是敏哈啊!進來啊,這里有很好玩啊,太神奇了。還有個鳥龜公主喔,哈哈。”
“朵兒,記得我嗎?我是光頭亮啊,你在凄涼之地騙我說可以召喚半人馬,這里真的可以啊,還可以騎半人馬,還可以當可汗。”
“我是雪蓮花啊,這里有一個值錢的食譜,叫涼拌軟泥怪,吃了可以用爛泥糊別人哦,我給你留了一份食譜,快來拿。”
……
這些話音出現時,這些人的臉容也相繼在傳送門里閃過。
雖然細節不盡相同,但是感覺卻如她那天的夢境是相似的。朵兒歡天喜地自語到:“難道就是夢幻的傳送門嗎?你將會把我傳送夢境里面嗎?就如德魯伊的翡翠夢境一樣嗎?”
在不可克制的誘惑下,朵兒變回精靈形態,走入這個傳送門里的沖動在她意識里翻涌沸騰,勢不可擋地要突破她理智的防線。她依稀還記得仆從之一的可怕之處,但就算知道這里面暗藏玄機,她還是忍不住一試。
因為她是多么地懷念以前的舊友啊!誰能如此準確地把握住她的心思?在這個日愈紛擾浮躁的艾澤拉斯世界里,誰又肯為她心底里的奢望花下這份功夫呢?
似乎什么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于是朵兒伸出手,毅然開始觸碰傳送門那光彩紛呈的幻境。
“把手收回來,不要看它!”一個無比微弱的聲音從黑暗的地下室里發出。
朵兒像個偷干了壞事的小孩子那般立刻把手收了回來,轉過頭在黑影模糊的地下室里尋找聲音的來源。
除了夜暗,她什么也看不見,便怯生生地問:“是誰在說話?”
那個聲音繼續說:“你看到只是你內心渴望的幻像,不是誰為你費心思做出來的。它就像是一道香氣誘人的菜,味道是你最喜歡的,但內容可未必。這是個誘惑。”
“你試過了?有多可怕?”朵兒明白了這個聲音所說的一切,但仍然懷著希望問。
“它的表面有多美,它的實質就有多可怕!”
這個回答伴隨著哥本拉那發紅的雙眼和佝僂的背一起在腦海里出現,令朵兒不寒而栗。
于是朵兒又問:“你是哥本拉嗎?你在哪里,我看不見你。”
聲音是如此地靠近她的耳朵,它響了起來:“我就在你的腳下,朵兒。背對著那面墻,坐下來也許可以看見我。”
于是朵兒立刻在原地坐了下來,并從背包里拿出一束永夜給她的藍色焰火,對著上空一放。
短暫的藍光照亮了地下室,雖然只有兩秒不到的明亮,但卻足以讓朵兒看到了腳下那具剛才她與之對話的軀體。
那是該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