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說出別有意味的感覺,杜和簡直如同江凌見過的最浪蕩的公子哥一般無二,可是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在半個鐘頭之前,才最后的實驗了一遍箱子的功能,整整一夜,也只是在最疲勞的時候,坐在沙發上迷糊了一會兒而已。
饒是這樣,在江凌沒舍得叫醒杜和的時候,杜和依舊準時張開了眼睛,出門的時候,就又是那個風流的公子哥了。
杜和似乎天生就適合偽裝,迅速帶入角色后,有幾次都讓江凌恍惚,覺得太過自然,感覺這樣的杜和才是本來的杜和。
只有仔細分辨,發現杜和比平時微微濕熱的手心時,才能讓江凌區分好現實與虛假。
戲演的多了,江凌與杜和之間的親近也越來越自然,甚至曾經與何團長都沒有做過的親密動作,江凌很順利的就和杜和做出來了。
沉浸在一個出賣色相的女先生中,江凌偶爾自己都會覺得她真的是一個生活在書寓里,靠著討好貴公子來給自己攢養老錢的女先生了。
在兩個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杜和與江凌之間的感情變得混淆了。
真與假,情和愛,借著一個假身份,有了真交融。
但是現在,兩個人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接下來的交易吸引了。
酒足飯飽,里爾克撤了殘羹冷碟,換上了蘇氏糕點和普洱茶,生意就算是開始談了。
里爾克表現出了足夠的敬重,將杜和抬高到了和自己同樣的高度上,為的就是讓杜和得意忘形,而杜和不負所望的果然忘形了。
杜和將手里的皮箱“砰”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中間。
這動作很不禮貌,里爾克的笑臉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擦掉濺到西裝上的茶水,里爾克主動說道:“沒關系的……”
“咱們就趕快開始吧,拎著這只箱子可不方便逛街?!倍藕痛直┑拇驍嗔死餇柨说脑?,朝著箱子揚了揚下巴。
杜和的手上是一只中等大小的箱子,鐵皮制作,外頭覆蓋牛皮,加以鐵片包邊,中規中矩的英國手提包,多半都用來放一些貴重物品,里爾克同英國人打過很多交道,自然知道。
而且這款皮包是一年前的款式,雖然成色很新,不過也能看得出來,‘波拉特’家現在的光景如何。
慣于見微知著的里爾克笑的更加燦爛了,情況越不好,就越急迫,越急,就越容易出錯,這是商人們都知道的道理。
現在,他認為波拉特家歷史上最大的錯誤,就要在面前這個小子身上犯了。
里爾克拿出來一份合同,很薄,只有兩頁,簡單的規定了初次試交易的條款,杜和接過來之后,似模似樣的掏出水晶眼鏡戴在鼻梁上看了起來。
文件依舊是純英文寫就,有些專有名詞就連杜和也一知半解,只能靠猜。不過這樣已經夠了。
足夠杜和愿者上鉤了。
費力的揉了揉太陽穴,杜和故作大度的將合同簽了名字,并蓋上了自己家族的專屬‘印章’,口中散漫的說:“里爾克先生,我打聽過了,您在這片地方是有名望的,我相信你不會騙我。這一批貨,我就直接同你交易了?!?
說著就隨意的將合同推開到了一邊,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
里爾克將屬于他的那份合同收了起來,毫無同情心的想道:如果雷諾克是他們家的孩子,一定會被剝奪繼承權,扔到最偏遠的公司去,最好一輩子都別出現在他眼前。
這孩子簡直是災星,波拉特家派了這么個敗家子出來,將家產交給他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好吧,年輕人總是沒耐心,那么,您檢查一下,這是約定的金條?!?
打開杜和的箱子看了看,里爾克也拿出了另外一只箱子,打開箱子蓋子,從里面點了十根金條出來,交給杜和。
金條的大小和重量過了手,杜和的心里就有了數。
杜和笑的見牙不見眼,喜滋滋的將那些金飾品拿了出來,把金條放了進去,合上箱子就站了起來。
“里爾克先生,聽我的小公主說,這里有一處大舞臺可以欣賞最新的歌舞劇,您有興致同我一起欣賞天鵝們的優雅身姿么?”
杜和有些迫不及待的說,好像談生意是附帶的事情,去看那些女人們的白腿才是正經事一般。
里爾克忽然有些疑惑。
這個急著走的樣子,難不成是想跑?
或者說,這批金子有問題?
里爾克謹慎慣了,聞言心念電轉就要答應下來,決計不打算叫杜和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杜和卻似乎有些不適應的提了提箱子,還晃了晃,皺著眉頭說:“親愛的,我們拿著這玩意出門,是不是太累贅了?”
江凌捂著嘴笑了,笑嘻嘻的說:“密斯特里昂,上海灘也有銀行呢,您不如把錢存到銀行里,既安全又省心不是么。”
杜和撓了撓頭,求助的看向江凌,“那你可得告訴我,這里有渣打銀行么?”
江凌俏皮的點了點里爾克的方向,婉轉的眼光略過里爾克的臉,就像發絲一樣惹得人發癢。
“這可就要問里爾克先生了呢,他可是渣打銀行的股東呢,也許可以給您開一個隱名賬戶也說不定呢?”
酥酥的聲音如同就在耳邊響起,里爾克覺得自己有點熱,上海灘的女人們真是厲害,騙他生了四個混血兒還不夠,依舊叫里爾克難以把持。
杜和不解風情的“哦”了一聲,大喇喇的問里爾克,“那么先生能否與我一個便利呢?畢竟,聽說上海灘也有不少‘剃刀黨’在活躍呢。”
里爾克微微一愣,從美色中回過身來后,發現杜和居然要將剛剛到手的金條重新存在他的手中。
這叫里爾克的疑慮隨風消散了,沒有一個騙子會甘愿這么賠本的,那么剛剛大概就是謹慎派的一次習慣性懷疑吧。
痛快的答應一聲,里爾克接過了杜和手里的那些金條,現場給杜和開了個條子,憑借條子,杜和可以不出示姓名憑證,直接在渣打銀行領取十根金條。
里爾克放了心,杜和輕松出門,雙方皆大歡喜。
“成了么?”
坐上了去共舞臺的黃包車后,江凌貼在杜和的耳邊輕聲問。
杜和微一點頭,江凌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