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乍起，卷集著院中泛黃的落葉，轉了幾圈，在墻角處停下，散落一地。
夕陽漸斜，慵懶地墜在一簇落霞之上。
御書房內，略顯幽暗，只有幾束余暉從窗格中射進來，落在朱漆的圓柱旁的熏香爐上，形成一抹淡淡的光暈。
熏香爐內氤氳的香氣，在陽光中繚繞開來，趙子夜站在爐后的暗影中，表情沉重。
剛剛太后來過，無非還是為了皇后之事。
他們的提議當然不是接冷宮中的皇后回歸，而是要重新立一位皇后，讓原先的皇后永居冷宮。
“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宮也是一日不可無后，既然完顏于珍犯了那么大的錯，打入了冷宮，那么皇上就應該從嬪妃中選一位賢良的女子來做皇后。”太后羅雨清的話在他的耳邊索繞。
再選一位皇后？他從未想過，即使自己一怒之下將完顏于珍打入冷宮，他也從沒有覺得她不是自己的皇后。
因為真正的皇后就是她－－完顏于珍，不管她身處何方，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只有她才配得上這個位置。
“母后，完顏于珍永遠是兒臣的皇后，她雖身在冷宮，那是朕讓她明白什么事是應該做的，什么事是不應該做的，那是對她人生的歷練！”
盡管他知道這樣的回答只能讓母后生氣，發怒，但是他依舊平靜的說出了口。
后果可想而知，盡管他跪下請罪，但是母后依舊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趙子夜望著面前的點點余暉，不禁心生傷害，雙目微闔，初見完顏于珍的情景在眼前晃動，他喃喃地說：“珍兒，朕應該怎么做呢？朕覺得好累啊，那些個大臣們都在逼朕，尤其是那個張千里，不知從哪搬來的歪曲理論，逼著朕立玉妃為后，她那樣的人能為后嗎？朕實在是不敢想象……”
“太后娘娘，現在后宮無首，如群龍無首，缺了馬首是瞻，姐妹們都六神無主的，有好多人都不司其職，哎，現在整個后宮亂糟糟的。”張如玉向太后報怨著。
羅雨清皺了皺眉，微微閉了眼睛，淡淡地說：“你不是協助統治后宮嗎？怎么還亂糟糟的，是你不盡心還是另有隱情啊！……”
張如玉面色一白，趕緊跪下磕頭說：“太后娘娘息怒，臣妾……臣妾當然盡心，只是臣妾這沒名沒分的，不如皇后說起話來有份量。”
張如玉沒想到羅雨清會突然來這么一句，嚇得趕緊自圓其說。
羅雨清不禁微微一笑，“玉妃，做人要知足，即使不知足，也不要表現的這么迫切，你當哀家傻，好騙，能著你的道，或者著了你的道也不與你計較，可是你想過沒有，皇上的心計比你差嗎？前朝上你讓哥哥帶頭起哄，后宮中你又在這使奸耍詐，你當這天下是你家的嗎！任由你們胡鬧！”
張如玉只聽得羅雨清的話一句比一句刺耳，一句比一句高亢。
句句說中她的心事，讓她無地自容，豆大的汗珠順著兩頰流下，背上也已是汗流不止，粘膩膩地粘在身上，非常地不舒服。
“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
羅雨清嘆了一口氣，將身靠在斜榻上，侍女急忙拿過一個軟墊擋在她的身后。
“昨個兒哀家已經去跟皇上說了，讓他盡快選出個皇后出來，玉妃啊，以后到底如何，這不光是看你的造化，更要看你怎么做了，今天哀家說的一番發自肺腑的話，也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
“臣妾聽懂了……”
“嗯，哀家也累了，下去吧。”
“是！”張如玉叩頭后，轉身走了出去。
“太后，您說這玉妃聽懂您的點化了嗎？”一個年齡稍長的侍女悄聲問道。
“哎，這玉妃就是差著完顏于珍差些，她的性子太急，太喜歡名利，但愿她能好自為之吧。”羅雨清閉上眼睛，淡淡地說。
“哼！做人要知足，我張如玉夠知足了，進宮了快五年了，還是原地未動，連個貴妃都沒撈上，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我干嘛不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相信我張如玉就山重水復！”
張如玉邊走邊忿忿地說，跟在后面的煙云垂著頭，一言未敢發一言。
剛回到寢宮，還未坐穩，就聽到有人來報：“玉妃娘娘，今晚皇上傳旨臨駕云秀宮，請做好準備。”
張如玉聽到這個消息，趕緊打發煙云打賞。
輕哼一聲，眸子里染上一層悔謨的笑意：“我張如玉的柳暗花明這不說到就到了，哼！我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藍黑的天空中，星子墜滿了天幕，飄渺的銀河似一襲柔軟的薄紗籠在天上，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大地。
輦轎有節律晃動著，朝著張如玉的云秀宮走去。
朝堂上張千里的呼聲最高，全天下人都明白他這呼聲是為了誰，作為當朝的國舅爺，他是給他留了三分情面的，可是這個張千里好似不識相，依舊沒有搞清楚自己到底誰，不懂得適可而止，所以今晚趙子夜想與張如玉說個明白，讓她不要再有非分之想，讓她勸勸自己的哥哥收斂一些。”
穿過長長的弄道，云秀宮近在咫尺，張如玉偕了眾宮人正跪在地上迎接。
下了輦轎，偕起張如玉，一同進入了宮殿。
寢宮中燈火輝煌，碩大的夜明珠放在漢白玉的高幾上，晶瑩透亮，照得屋子里沒有一處暗影，反倒都像是比平日里多了幾分鮮活靈動。
微微蹙眉，這夜明珠自己沒有賞賜任何人，為何她？
張如玉發現趙子夜正盯著夜明珠看，以為他是喜歡，不由得嬌笑著說：“皇上，這是臣妾的哥哥前幾日派人送來的，說是西洋人送的玩意，臣妾一用，沒想到果真與眾不同！”
疑惑一閃而過，接著是一臉的溫潤笑容，張如玉看了越發的歡喜。
只要龍心大悅，說什么應該都不是問題。
“玉兒，沒想到你哥哥對你這個妹妹真好，這么貴重的東西都送給你。”有意無意地來到夜明珠近前，用手遮住夜明珠的強光，細細地觀察著。
“皇上，雖說我這哥哥不是一奶同胞，但是她一直對我特別好，尤其是玉兒入宮后，更是疼愛不已，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會送進宮來，給臣妾嘗一嘗。皇上，臣妾有個不請之請，如果有機會，還請皇上多多提攜一下哥哥。”
趙子夜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張如玉，稍傾，笑容滿面。
張如玉一看趙子夜默許了，不禁更加高興起來，一想到自己離那個目標又進了一步，她更是心花怒放，對待趙子夜更是百般殷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