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不讓他們瘋狂到頂峰怎么能摔殘呢?讓他們樂死吧,在歡樂中死去好啦!”李璲咚的敲一下茗煙的腦門兒,心情極是舒暢,已經開始有種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后的喜悅躍然在臉上了,嘴里都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調:“我得兒意的笑,又得兒意的笑,笑看人間樂逍遙……茗煙你放心哦,咱家的便宜不好沾的啦!快去把張曦叫來,最后一批彩瓷都讓他順便押運到江南去!”
三天后張曦啟程赴任揚州府錄事參軍,五天后寧王、慶王、張家、蕭家名下的精品彩瓷店就開始不知不覺中每天往上加兩成價,十天后長安城的勛貴們逛街時赫然發現彩瓷店中物價翻了一倍、而貨架上卻變得空蕩蕩了一半!
消息傳得很快“儀王氣憤彩瓷的利潤被搜刮,一氣之下工坊從此不再生產了”滿街都在談論,更有甚者高瞻遠矚的議論“彩瓷將從世間消失”的觀點……對于長安富貴人家的切身利益,這可比賀蘭家或者韋家死多少人重要多了!
長安城近乎居于正中央的興樂坊內,建起了一個巨大的拍賣場,摒棄木材而用石頭質地蓋宮殿,當然是李璲的主意,當初幾乎所有人都鄙視這一想法,住石頭房子那不是遠古時代的野人行徑嗎?耗時費力還粗陋荒蠻!但這是儀王府獨資興建的,也輪不到別人來管,何況大唐的包容、厚德不是嘴上說的、是落實在實際上的,被胡商形容為天空之城的長安城那么無邊無際的廣大,也絕對讓這座哥特式建筑矗立其中不算突兀。
李璲不是學建筑的,但曾經的旅游給了自己深刻的記憶,不論是英國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意大利的米蘭大教堂還是德國的科隆大教堂,那種高聳入云的尖頂、繁復的浮雕和金碧輝煌的裝飾,雖然此時歐洲還沒到文藝復興時期,但李璲不介意讓任何好東西都先出現在大唐!也許李璲叫不出‘尖肋拱頂’、‘飛扶壁’、‘束柱’這些專業名詞,但幸好可以畫出來。
當掀翻整個長安城找到了一個意大利血統的胡商時,那家伙看到李璲畫的設計圖第一眼就懂了,激動的匍匐在儀王殿下面前,感恩朝廷肯在長安給天主教的傳播一個立錐之地!李璲只能不好意思的告訴他,傳播天主教的福音朝廷可以包容,但不能大唐掏錢蓋教堂,這次的建筑不是教堂而是拍賣場,需要他擔任設計師和工程監理。那金發碧眼的家伙頓時重新澎湃了血管中屬于威尼斯的商人本色……
招商引資——注意,不是募捐!全長安的商賈都自愿進行投資,建成后的商場將有每個商人的份額,只有出資者才能在這里擁有攤位!商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一群人,在無數士大夫的鄙夷中為這座還沒建造的石頭房子掏錢!
親王不是皇帝,當然不能征發勞力,所以一萬勞工全部屬于雇傭,李璲要求工地上的每頓飯保證每個工匠碗里有菜有肉,每人每月還能拿一百文工錢!這樣的優厚條件想找一萬壯勞力一點兒都不難,事實證明,給錢干活的效率絕對比朝廷的任何民生工程好得多!短短半年,恢宏燦爛的這組建筑就完工了,就好像給了錢后勞工背上的石塊都變輕了似的。
“大伙兒加把勁兒啊,又給工錢有吃肉的,也就儀王殿下是菩薩轉世,咱可不能像以前那樣耗工時!殿下等著用呢……”
“你這叫啥話?儀王殿下都不派軍卒拎著鞭子監督,這是信任咱!再干偷奸耍滑那種事兒可喪良心……”
“就是就是,儀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善財童子哦,忠于儀王殿下就有肉吃這誰不知道……”
旁觀者不會明白,不是說蓋房子嗎?怎么改成堆土山了?工地上逐漸增高的土山正是李璲從埃及人建造金字塔學來的堆土法,簡單的說就是:沒有起重機的前提下,用杠桿把沉重的石頭越磊越高是很困難的,所以磊一層石就埋一層土,這樣讓基座不斷抬高就等于總是在蓋第一層,當巨大的土山被重新鏟掉搬走后,那座巍峨的石頭建筑就露出來了!
工部的人在感慨工程進度和哀嘆民風不古,卻忘記琢磨這種雇傭模式的生產力和百姓的擁護。戶部的人偷偷替儀王算賬時乍舌這成本什么時候賺回來,卻不知那不過是百八十個粉彩瓷瓶的價格。李璲知道李隆基在看著自己,或者說確定李隆基是看到了的!
父子間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從秦始皇修長城到隋煬帝鑿大運河,功在千秋的同時又是導致滅亡的根由,其實很簡單,就是錢的問題!想讓牛擠奶,你得舍得給牛吃草啊……后世從羅斯福新政到復興歐洲的馬歇爾計劃,根本不用動腦子,就是國家拿錢搞大工程嘛!于是建筑建材、交通運輸、鋼鐵水泥、機械制造等等相關產業鏈都帶動起來了。
過剩的產能有了用武之地,沒工作游手好閑的人能夠謀生,國家得到了建設,市場得到了流動,百姓有錢了就會去買各種商品,皆大歡喜……李璲沒有上奏折,因為親王參政是忌諱,但不妨礙對來工地上觀摩的官員和高力士等人閑聊這些道理,實際上也就和上奏折沒有區別。
茗煙堅持親自每天到工地上視察,雖然每想起賬本上流水般的支出,錦袍內裹著的肉肉總在痛,但茗煙骨子里是善良的,一萬名失去土地的衣衫襤褸的貧民在儀王府的庇佑下吃到了肉,茗煙感到驕傲。當一萬貧民各自捧著半年就賺到的一吊錢離去、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那么多錢、他們不再是貧民了!他們期待著儀王不斷的有大工程來做,下次還能找他們做,這比種地強。儀王殿下的英名定會跟著傳播的很遠很遠,這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茗煙大總管很明白,所以這一次沒有數落李璲敗家。
當繁復的浮雕拋棄《圣經故事》改為三清四御和八洞神仙,數丈高石刻莊嚴肅穆的聳立起來的時候,差點兒又讓道門的人瘋狂!要不是里面吆五喝六的買賣聲太破壞氣氛的話……按照李璲私下里的說法,這就是專門給商賈蓋的一座廟、一個買賣的天堂!先從精神上提高商人的地位,在這里,在親王的庇護下,在肅穆的氣氛中,商人可以在交易時不用點頭哈腰而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
建成后被命名為‘儀王商堂’理所當然,主拍賣場是禮堂式的半圓形階梯狀,周圍幾座大廳是自由貿易區,各種彩繪的半掩隔斷把賣各種商品的不同店鋪隔而不斷,類似后世的商場,這也是李璲再給將來的連鎖超市和商場做嘗試,就像現在的儀王學院,只是個嘗試、試點、和旗幟,小規模來觀察各種可能的問題和錯漏,深得‘一位老人在南海上畫個圈’的精髓。
今天的拍賣會號稱最后一次拍賣華美的瓷器,包括粉彩、斗彩、青花、單色釉的各種精品,被坊間傳聞今后儀王作坊將不再生產了!這些代表高貴的標志將從世間消失……若是他們知道李璲只是打算徹底將彩瓷請下神壇成為店鋪中一般的奢飾品,肯定會跳樓。
棣王李琰的到來和李璲不過是前后腳,緊走幾步趕上來打招呼,但語氣中的嫉妒和不屑卻明顯的交織著:“璲弟好久不見啊,又在忙活什么新鮮的機巧之物呀?下次發財也照顧照顧四哥才好!”
“托四哥的福,小弟今后要閉門思過謹小慎微的過日子呢!”李璲的嘴是絕對不饒人的,更要借這個機會把前面的水攪渾,所以冷笑著拱手道:“剛想踏足綢緞莊就把三哥得罪了,虧我上次送他棋譜呢,一點兒面子都不讓啊!得,小弟干脆連瓷器也不敢賣了,以后老老實實的在書院教書育人。”
“呃……都是誤會,別讓奸人挑唆!”李琰沒想到李璲把韋家的事兒敢直接揭出來說,實在不想談這個話題,只好改口道:“我可不信十二弟從此不愛財了,哈哈,你就別端著了,到底又發現了什么商機?四哥不是三哥,你先給我透個風,我絕對只爛在自己肚子里!”
李璲見對方上鉤,極力掩飾著內心的興奮,假裝看看周圍摩肩接踵的人群,低聲道:“那行,咱可說好了,我是賣你的情,要是再讓三哥知曉了我可跟你沒完……出使西域的使團傳回消息,西域很多新奇的果蔬作物是大唐沒有的,而精美的瓷器是他們想要的,所以小弟想把彩瓷全都運到那里去賣高價,再從當地低價購入新奇的果蔬,呵呵。”
“原來如此,多謝相告!”李琰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頓時沒有繼續理睬李璲的興趣,大踏步離開,他并不懷疑李璲的話,因為李璲所說的方案很現實也很可行,即便李璲并不真的那樣干,自己也可以那樣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