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這一首《黃鶴樓》烙印在黃鶴樓頭歷經(jīng)千年而不褪色!無數(shù)人傳唱、膜拜,足可以排進(jìn)唐詩前十名,也讓它的作者崔顥一舉成名!李璲陡然想起來了,應(yīng)試教育那么多年的人誰沒背誦過?同時也知道李白那又興奮、又郁悶的復(fù)雜心緒從何而來了……李白游覽黃鶴樓時詩興大發(fā),想題詩增色時卻看到了崔顥的大作在前,竟然令自己無從著手而甘敗下風(fēng)!
那時李白只能說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悻悻而去。后來李白送孟浩然所寫“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也被認(rèn)為是只敢側(cè)面描繪黃鶴樓下長江的景致而抒情,不敢直接寫黃鶴樓。
還有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幾乎就是仿照崔顥的翻版: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從格律到意境,絕對的同一首曲譜了兩套詞。
但史書記載崔顥是個浪蕩公子,自恃才高而眠花臥柳,性情耿直而官場失意,唐代有崔顥如同宋代有柳永……李璲正在腦子里想著,長安縣尉總算逮著機會解釋來聽:“崔大人一早帶著柳姑娘來縣衙登記,說要娶柳姑娘為妻!可是殿下您知道的,柳姑娘她……她在教坊在冊的,朝廷有法度,良籍和賤籍尚且不能成婚,何況崔舍人是官身。”
縣尉越說聲音越小,因為想起來傳說這柳素貞和儀王殿下可是挺熱乎的,常往儀王府里一坐就是‘好幾天’呢!也不知儀王殿下聽說崔顥要娶柳素貞的事兒會有什么反應(yīng)。
李璲可不知道周圍的人群里有多少人等著看“王爺和朝臣為歌姬爭風(fēng)吃醋”的戲,因為李璲根本沒來得及對柳姑娘動念頭,那層窗戶紙很是牢固,要不然想必柳姑娘也不會搭理崔顥。而自己也從來不知道柳姑娘在儀王府里‘一坐就是好幾天’的事兒。所以李璲很正常的反應(yīng)道:“原來如此……就沒有通融的辦法嗎?”
此話一出,明顯是要袒護(hù)二人,這讓看熱鬧的人群失望透頂,各個心道儀王也太大度了吧?只是不敢說出來。而縣尉一愣后,也明白那些事兒肯定是謠傳了,趕緊恭謹(jǐn)?shù)幕卦挘骸爱?dāng)然有,崔大人要是從教坊給柳姑娘贖身,僅僅納個妾,那算什么事兒呢!可是……”
不等縣尉尷尬的說完,地上趴著的崔顥就大吼起來:“納什么妾!本官就是要娶她為妻!論才貌論人品她哪一點不比全天下的豪門千金要強?憑什么不讓我們在一起!我們成親過我們自己的日子憑什么要外人批準(zhǔn)?”
好強的反抗意識!好一番得罪全天下士族的言論!整個場面都安靜了,所有圍觀的士子都驚掉了下巴,旁邊按劍守護(hù)這對兒鴛鴦的李白最先被感動,大叫一聲“崔兄豪氣”,倉啷啷長劍出鞘,外放寒氣三尺余,嚇退了想要沖上來的正統(tǒng)士子們。
高適還是老成持重的,好心好意上前小聲勸慰:“崔大人你醉了,口不擇言沒人和你計較,但賣藝之人娶作正妻有損朝廷體面啊!不過就是個名分罷了,當(dāng)她是妻是妾還不全在你,你們自去回家過日子何必執(zhí)著呢?”
高適是好話,沒想到卻激起崔顥強烈的怒火,猛地竄起來,用手點指周圍圍觀的人群,無論官宦還是士子都在他的瞪視之內(nèi),厲聲道:“別說是出賣自己的才華以安身立命,就算是出賣自己的身體以養(yǎng)家糊口又怎樣?那也是出賣自己,總比這泱泱大唐朗朗朝廷上出賣別人的奸詐小人要好些!”
李璲終于知道什么叫性情耿直易得罪人了,崔顥這是把朝廷一勺燴了!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當(dāng)官,只能在書齋里做學(xué)問想必是極好的。但這份真情也讓來自后世的李璲動容,心底衡量一番,自己對柳姑娘的喜愛可比崔顥差遠(yuǎn)了。
但辱罵朝廷可就有罪了!縣尉知道崔顥就是個口不擇言的莽撞人,但也實在沒辦法,揮手讓衙役把鎖鏈套上了他。當(dāng)此刻,柳姑娘凄切的眼神傳來讓人心軟,跪在地上更是明白了事情的嚴(yán)重,狠心改換了希望:“不要!殿下開恩,殿下求您放了他吧……我不嫁了,真的不嫁了!求殿下饒他一命吧!”
眾目睽睽之下,李璲很為難,不說崔顥確實是人才,旁邊還有李白的人情,單是柳姑娘幾次接觸一起吟風(fēng)弄月也早就當(dāng)作朋友了。
“咱們不用這樣的,快起來說話!”李璲上前攙起柳素貞,讓她擦拭額頭,都磕出血印子來了,有心成全他們,也算是一段佳話,關(guān)鍵時刻還是求助高適,想必高適世事練達(dá)應(yīng)該能有個解決的辦法。果然高適沉思片刻就眼光一亮,哈哈大笑道:“殿下,親王是有權(quán)給賤民抬籍的!”
這一說立刻提醒了李璲,是啊,光顧著陪著他們感動了,差點兒忘了自己的身份!李璲清清嗓子,沖著圍觀的眾人嚴(yán)肅的大聲道:“大家聽本王一言——有女柳素貞品性純良、行止淑惠,今日本王做主,將其抬為良籍并收做儀王府女官,賜婚中書舍人崔顥!”
“儀王威武!”人群中立刻有沖動的青年樂于見證世間真情的美好,緊跟著就帶動更多人一起高呼:“儀王威武!儀王威武!儀王威武!”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歡快,眾人眼中李璲此刻就是白蛇傳舞臺上最終主持公道的太乙真人!柳素貞和崔顥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只有不由自主的再次跪倒叩頭。
長安縣尉也倒吸口涼氣,沒想到儀王還真是什么都敢干,可轉(zhuǎn)念一想這是親王特權(quán),也是合規(guī)矩的。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誰他娘的愿意做壞人?人心向善,每個人心里都期待完滿的結(jié)局。受到周圍歡樂的感染,長安縣尉發(fā)自真心的扶起崔顥,和衙役們拍著手一起笑道:“恭喜崔大人!賀喜崔大人!卑職腆著臉還要討杯喜酒吃呢!”
崔顥還在發(fā)懵中,還是李白灑脫的天性顯露出來,向周圍大叫著:“這一段奇緣起于這出戲,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又發(fā)生在這后臺!擇日不如撞日,這酒席就擺在這鳳鳴軒內(nèi)舞臺之上豈不是一段佳話?哈哈!”
“是啊是啊!酒家快快備席!我等都是賀客!”人群山呼海嘯,就把一對新人往前廳簇?fù)砣チ恕xP鳴軒的老板摸爬滾打在商場一輩子,最是見機快,立刻招呼忙碌起來!擺酒的、上菜的、壓箱底的紅綢子都掏出來了……李璲不禁感慨,自己又改變了歷史,竟然把酒店中擺婚宴的先例開到了唐朝。
但無論如何,李璲現(xiàn)在的身份從第三者成了主婚人,被一起簇?fù)碇髲d而來。剛剛邁步,卻有吳廣以一身閃亮的堅硬盔甲撞開了無數(shù)文弱書生,在驚叫和慘呼中向李璲見禮,那一臉的鄭重足以說明又出什么事兒了。
“嘶……什么壞消息,說吧!”李璲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吳廣湊上來趴在李璲的耳際小聲道:“淳化縣工坊的三號山谷中突然在驚天巨響后天崩地陷,死傷人數(shù)不多,但燃起的大火還在繼續(xù),原因暫時不明。”
“三號山谷?驚天巨響?”李璲一個愣神后突然大呼“不好!備車!”就拉著吳廣往外走。
這里的事兒只能交給高適和李白主持了,工坊的任何事都是李璲心中頭等大事,尤其是三號山谷那就是心頭肉!李璲已經(jīng)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因為那里是研究電池和電解的地方!電解食鹽水的產(chǎn)物有三種:氯氣、火堿、還有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