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古朝的修士出現的極為突兀,讓在場人感到驚訝。特別是釋天與花想容的到來,使不少人心里很不舒服。
蘇寒不動聲色,他略略抬頭,仰望懸浮在半空的琉球古車,對方共有十幾輛戰車,二百多名修士。釋天深沉如海,他從未明面上與蘇寒為難,但許多事情,蘇寒心知肚明。
“活的不耐煩了!媽的,跑到孔雀古朝來示威?”
不死道人與老瘸子都很不客氣,小白亦沖到了蘇寒身后,他們曾與琉球古朝的聯軍在東海大戰,結下了冤仇。
“快點滾!這里不歡迎你們!不要惹本帥發怒!”
為首的古車上,神姿無雙的釋天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他遙遙鄭重一揖:“蘇兄,前次的事情,只是一些誤會,釋天并未有任何敵意?!?
“你所為何來?!碧K寒上前一步,目視釋天。
“真極將要平生禍亂了,且此次的大劫,已經無法平定。”釋天無奈道:“一些真極的火種將要遠遷,釋天厚顏來此懇求,望蘇寒不計前嫌,將琉球的火種帶走。”
釋天的身后古車上,大多都是神風教修士,教內三候四衛皆在其中。他們目光中仍有隱隱的敵意,雖然隱匿的很深,卻被蘇寒感知。
蘇寒沉默不語,他并非沒有度量之人,經歷了多少坎坷,多少歲月的磨礪,除去殘害父母與沐雪兒的兇手,他將其它的怨恨,看的淡了。
“小妖皇,你在猶豫嗎?”花想容微微搖頭道:“一代天驕,五洲翹楚,連一些度量都沒有嗎?你與神風教結下了死仇,釋天道兄一直都在暗中維護,如今真極將要遭遇大劫了,不能將這些琉球的修士一起帶走嗎?”
“閉嘴!”小白上前一步,指著花想容喝道:“寒哥的為人,天下盡知,輪得到你來這里指手畫腳,唧唧歪歪!”
“你是何人!”花想容玉面含冰,這些年間,道韻神胎的名氣愈來愈大,在真極諸多古教神女中不做第二人想,同輩中無人敢以這種口氣與她說話。
“南疆白巨帥的名頭你都沒有聽過,怎么出來混?”小白一臉痞笑。
“太放肆了!”
釋天身后的古車上,錦衣候等人都壓不住怒氣,他們與蘇寒本就是死仇,糾葛了許多年,一直沒有了結。
“我戳!是在嚇唬本帥嗎!給我揚旗!”
嘩……
百余丈的巨旗飛舞在半空中,小白毫無畏懼,面對名震五洲的東海釋天與真極唯一的道韻神胎,亦沒有任何懼色。大旗招展,不死道人,老瘸子,張狂等人一步跨到小白身旁,俱都充滿敵意。
“都給我退下!”釋天眉頭緊皺,轉頭呵斥下屬,繼而,他一臉誠意,對蘇寒道:“蘇兄,琉球居東海,與真極一衣帶水,古朝亦是真極的子民,如今大禍將起了,只盼蘇兄能替琉球保留一點香火?!?
釋天仿佛一直都在息事寧人,花想容不再言語,身后的錦衣候等人亦閉上嘴巴。
“說的不錯,東海,真極,一衣帶水,琉球亦是真極的一支,帶他們走吧。”
司空大圣與殺生道黃巢聯袂而來,真極唯一的大圣者,一言九鼎,他緩步上前,掃視了半空中沉浮的琉球古車,繼而輕拍蘇寒的肩膀。
呼!
大圣出現了,釋天與花想容從古車上輕輕落下,他們一揖到地,向司空大圣行禮。
“謝司空大圣成全?!?
“無需謝我,流落異鄉,并非什么快事?!彼究沾笫パ弁h方,那里隱隱就是星空中前往玄黃的方向。
一場風波被司空大圣壓了下去,真極的圣人,此刻大多都現身了,他們都有門人子孫,將要從此處橫渡浩宇。
“走吧,不要再留戀了,盼你們有一日,能夠重新回到真極?!?
玲瓏面色如水,她與司空道別,飛身躍入了云層,如一名絕世的謫仙,身姿凌波,穿行于萬千云朵之間,片刻就沒進了真極星之外的氣層中。
“玄祖!玄祖!您老人家多保重!”紀傲臣含淚,他鉆入了大梵慈悲輪,向紀先年道別。
“玄祖爺爺……”薇薇哭的幾欲昏厥,她不忍離去,卻被顏九淵硬送上了金輪。
到處都是零落的淚,一件件可橫渡浩宇的圣器,隨著玲瓏的身形,隱入了氣層,將要進入星空。下方的真極土地上,一尊尊圣人昂首,目視著自己的后輩,遠離生養哺育他們的祖地。
“莫要忘記,你們是真極人……”
一尊尊圣器,接連消失,進入了星空路標,從浩宇中的空間節點中,迅速離開了蔚藍的真極星。每個人心中均沉重如山,司空大圣,黃巢,孔雀王,金虎王,紀先年,顏九淵,天元老人……他們的身形漸漸看不到了。
“這些圣人不愿離去,要留在真極護道,大劫若至,有幾人可以活下去……”
呼呼呼!
圣器在星空穿梭,蘇寒的心久久不能平定,許多年了,他從未象此時一般不能自定。離開了真極,不知何時才能回歸,心中的那一樁血仇,更不知何時才能去報。
大亂將起,五衰道人或許亦不能逃脫,但他若死在大劫中,會讓蘇寒萬分不甘。這是殘殺父母的血海深仇,若不親報,將是畢生中最大的遺憾。
大梵慈悲輪中,幾乎已經擠滿了人,蘇寒不斷思索著,此處已經遠離了真極,進入了黑暗永恒的浩宇中,可看到極遠處,一顆顆大小不一的隕星呼嘯而過,亦可看到沒有生命的死星,懸掛在黑幕一般的宇宙間。
“停下?!?
“什么?小友,你又要干什么!”老瘸子等人立即緊張起來。
“拈花,停下?!碧K寒從金輪的角落中挺身而起,正在駕馭金輪的拈花不由放緩速度。
轟!
大梵慈悲輪在浩宇中勃發一陣光芒,仿佛有羅漢菩薩的影子在圍繞佛陀飛舞。一片耀眼的金光中,蘇寒的身形從金輪中嗖的飛出,他輕輕掏出了大半個粘合起來的碎陶片。
破碎的臉,懸浮在浩宇中,陶片外的混沌色間,有一抹淡淡的紫光。一團紫氣從碎陶片中飄動出來,氤氳彌漫,它繞著蘇寒急速的旋轉,這是進入了碎陶片中的小紫人,它久久的蟄伏,此刻卻仍能感覺到蘇寒的氣息。
“小人兒,帶我回真極……”蘇寒舉手撩動一片氤氳的紫氣,他不想留下遺憾,心中的血仇,太過沉重了,讓他一刻都不能輕松。
他想要重回真極,將自己父母的血仇親手了結。
呼!
小紫人歡快的鉆回了碎陶片中,破碎的臉無喜無悲,隱沒在了浩宇的黑暗間,混沌色與紫光全部縮回了陶片內,只有八寸長的陶器,瞬間就延綿出去,仿佛一片虛無的光,又仿佛一片虛無的幻境。它如同一尊無所不能的神器,搭載蘇寒,在浩宇中穿梭。
周圍皆是正在疾飛橫渡的圣器,蘇寒借碎陶片的力量,在宇宙空間中斷續,他超越了所有的圣器,漸漸接近了正在引路的玲瓏大圣。
“將這些人都帶到玄黃,或許有一日,我還會重新回到玄黃?!?
“你要做什么?”
“做該做的事……”
蘇寒調轉了方向,向來路而去。無垠的星空,此刻多出了一絲生機,四周飛舞的圣器中,承載著真極最后一點點希望和火種。蘇寒一路向后橫飛,他看到了大荒之嶺,看到了元忽的妖神鼓,亦看到了魔域的金殿。
“蘇寒……”魔姬與陸萱如有心靈感應,她們幾乎同時察覺到了正沿來路橫渡回去的蘇寒。
“在玄黃等我,我會回去……”
遷徙的隊伍漸漸遠去,直到看不清一抹蹤影,蘇寒在浩宇中沉浮了許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又轉頭望向遙遠的真極星。
周圍陷入了無邊的死寂,這是真正的死地,沒有任何生命可存活下來。
片刻之后,蘇寒踏上了歸路,他要回到真極,親手斬滅五衰道人。這或許亦要耗費很多時間,五衰道人掌控的皇骨,比蛻變到極致的大圣圣兵都要懾人。
“圣境!我要跨入圣境!”
那飄渺的圣境,究竟在何方?蘇寒不知,但他有一種執念,不滅的執念。
咔……
一片宇宙中的空間,無聲無息的破碎了,蘇寒聽聞不到任何聲響,但靈覺卻捕捉到了一縷極為微弱的波動,他驟然在浩宇中止步。
兩道身影,從破碎的空間中流動出來,他們隱伏在黑暗中,但身軀內不停流轉的道光,卻又一縷如仙光一般的神輝。
“你們,終于來了?!碧K寒并未感覺訝異。
“一切,都該到了結的時候?!?
深沉的釋天,收斂了平日的謙和,他鎮靜的如一座冰山?;ㄏ肴莸挠袢萦沉亮撕诎?,她的道光強盛,仿佛無可匹敵,成為一道不朽的圣光。
“你與我,本不該出現在同一個時代?!贬屘焐l出淡淡的波動,他注視蘇寒,眼神波瀾不驚,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哀:“釋天,蘇寒,只可存一,萬古皇途,皆如此,父子兄弟,亦要倒在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