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0-7 22:01:01 字數:4142
柳浣在牀上躺了一個月之後才得以下牀,這期間,白天孩子就在她身邊,晚上的時候就被奶媽帶走。柳浣想把孩子帶在自己身邊,武三思卻不準,說孩子晚上會吵著她。
事實上,柳浣已經覺得睡眠很充足了,白天不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豬的生活大概也就這樣。
一個月不沾水的柳浣整整吸了半個時辰纔出來,綠茵站在門外好笑的看著她,臉上因爲沐浴後而帶著紅暈,頭髮溼漉漉的,儘管近夏,綠茵也不敢大意,笑著拿著巾子迎了上來,擦乾頭髮。
柳浣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熟悉的面容,模糊中發紅的臉頰,好像圓潤了不少,伸手摸了摸臉頰,手似乎沒有存在感。柳浣睜眼,看著鏡中漸漸透明的女子,同樣,綠茵也驚呼起來“小…小姐…”
只是一瞬間,似乎又什麼都沒發生。柳浣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驚惶,故作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小姐。”綠茵看了柳浣好一會,手偷偷的抓著她一把青絲在手中握了握,驚魂初定之後便是一臉若無其事的回答“沒什麼。只是發現還有一撮頭髮溼的。”說著還展示似的掬起一撮青絲用巾字包起來。希望不引起柳浣的懷疑。
柳浣笑了笑,低頭,看著白嫩嫩的手,一手覆了上去,若真的沒事,就不會面無血色。綠茵,你應該站著鏡中蒼白如紙,驚惶失色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謊言有多蒼白無力。
綠茵一直留意著柳浣的神色,見她毫不察覺,又看了看手中的髮絲,心裡的驚惶才漸漸消散,不住在心裡安慰,一定是做夢,一定是眼花,小姐不是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嗎,怎麼會突然消失,那一瞬間,手中的髮絲突然變得透明起來,而眼前的人也是一般,眨眼間,又似乎只是錯覺。
對綠茵小小翼翼的觀察,柳浣毫不在意,如平常一般氣定神閒,心裡卻波濤洶涌起來。綠茵弄好一切讓人進來把水擡出去。出門之前被柳浣叫住“今晚把蔓蔓抱過來。”她不能不驚惶。
武三思推門進來就看見坐在牀沿發呆的柳浣,順著她的目光看見躺在牀上的孩子,燭光昏暗,打在她的身上像是渡了一層暖光,嫺靜的神色,面容白皙如雪,青絲長髮如瀑布傾瀉而下,目光溫柔。這一副畫面靜默得讓人屏住呼吸。武三思站在門口,一手打在門扉上,看著柳浣,心被觸動了,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似感覺到他的目光,柳浣擡頭,見武三思看她,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回來了。”臉上的神色說不出的溫和,武三思點了點頭,,目光鎖在她身上走近,伸臂把人抱在懷裡,緊緊地,下巴抵在頭頂嘆息一聲“遇到煩心事了嗎?”
“浣兒,爲什麼我覺得你好像變了?”變得平靜,毫無存在的感覺,讓他覺得心慌,明明想念著的人就在眼前,他卻覺得離得很遠。
“真的發生什麼事了嗎?”柳浣僵了一下,擡頭看著武三思,目光帶著探究,難道他也發現近來她變得奇怪,難以言說的想象讓她以爲是錯覺還是真實。心慌慌的像是世界末日的到來。
“沒有,不用擔心,只是突然覺得。”看了看睡得香甜的蔓蔓,目光柔了下來,低頭在柳浣臉上親了親“怎麼把孩子抱過來?”
“孩子很可愛。我想自己帶她,覺得累的時候再讓奶媽帶…”
“浣兒不覺得累怎麼都行,我只是怕孩子鬧著你,心疼。”摸了摸柳浣的脣,止住柳浣的話語。
柳浣怔了一下,臉上有些動容,伸手環上他的腰,有些感嘆道“你這樣會把人寵壞的。武三思,我不希望讓自己變得得寸進尺,那樣覺得自己很可惡。”他這樣,毫無尺度的縱容,被人寵愛的感覺固然良好,可對武三思,她更多的是愧疚,他的付出,她不能等同的回報,願意一生留在他身邊卻不代表,他的心會一路追隨。
“浣兒,只要我就想這樣寵著你,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吻了吻眉心,將人攬在懷裡,輕輕的擁著“只要這樣就是最好的回報。不要覺得內疚,有你在身邊,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活了幾十年,才發現,除了名利,他唯一貪戀的便是他的一顰一笑,以及這溫暖柔軟的懷抱。
柳浣一直呆在深院中,自然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一切,只是覺得武三思越來越繁忙,有時好幾天不見他露面,才發現他以前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並不長,因爲天天露面,加上他的不注意就覺得人撈在面前晃悠,如今幾天不見,加上心虛,自然關注起來,也讓綠茵暗裡打聽外面的情況。無奈武府看守森嚴,武三思治下嚴厲,武府不是別家大院,暗地裡嚼舌根的人多得如牛毛,綠茵好幾天都打聽不到一點消息,漸漸的,柳浣也放棄了。呆在浣居一心一意的帶著孩子。
柳浣堅持自己哺乳,卻很快跟不上蔓蔓的肚子,她本就消瘦,幾天下來,人又瘦了一圈,無奈,只得一天喂一頓,其餘的都交給奶媽。可蔓蔓似乎知道誰是親媽,誰是奶媽,吃了一頓,下一頓要啼哭好久哭得嗓子都啞了才嗚嗚咽咽,極不情願的吸著。柳浣看著心疼又自責,若是知道這樣,她還不受這個罪,弄得三個人都不好受。只得每天吩咐廚房做些滋補的食物,一碗一碗的喝著。
除了餓肚子的似乎蔓蔓有些小任性,其餘的時候還是很容易帶的。吃飽喝足之後她會對你笑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還噢噢的哄著她,跟她笑鬧,因爲有個孩子,日子過得充實又快。
武三思隔三岔五疲憊進門,看見那對笑鬧的母子,一掃臉上的疲憊,露出會心的笑,接觸投來關心的目光。
柳浣把孩子交給一旁的奶媽,示意她把孩子抱出去。走到銅盆前擰了巾子走到武三思身邊,武三思一直看著柳浣忙著,見她過來,笑看著她,接過遞過來的溼帛巾擦拭臉上的輕塵,柳浣接過洗了一遍,念在架上,回身時就見武三思目光專注的看著他,清亮的目光能夠把人的視線吸引住,無法移開。
怔怔的站在原地,柳浣有些手足無措這段日子他也不是沒想過今後的打算,她是武三思的女人,伺候他是天經地義的。只是…只是,目光看著漸漸籠罩下來的黑色,不知何時,房內已經點著燭光,一跳一跳,就像那顆急速加快的心,無法平靜,如此沉默,更加讓她害怕。臉一陣紅一陣白。
看著愣在原地的人,武三思皺了皺眉,看著她變了變臉色,頓時明白了什麼,這些日子,因爲她孩子孩子,他一直抱著她睡,不敢越雷池一步。坐月子的時候也是睡在書房,就怕身上有了寒意傳給她,知道生產後的一個月要格外小心,他也想起在洪州的那段日子,她躺在簡陋的房子裡,面色蠟黃,憔悴枯敗。
如今,她就在自己面前,儘管還帶著不安,還帶著懼意,可這一關總要越過,她是他的女人,他希望他們有自己的孩子,蔓蔓可愛,可他私心的想要一個是他們共同孕育的孩子,想著,看著柳浣的目光不由熱烈炙熱起來。
柳浣看了一眼武三思,目光灼灼讓她燙了一下,下意識後退,武三思皺了皺眉,看著柳浣走了過來。柳浣知道他要做什麼,那變得深幽的目光並不陌生,曾經,也有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然後溫柔對待。
武三思一步步走近,柳浣的心一點一點提起,然後落下,渾身僵硬的看著走近的人,耳邊變得極爲安靜,讓她能夠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看著武三思伸過來的手,掩在袖子裡的手握緊,鬆開之時閉上雙眼,沒有預期的擁抱,只聽見一聲驚呼,柳浣睜開眼,看著穿透身體過去留下眼前一片空白的房間,像是被施了魔咒,看著前方,心,墜入冰窖。淚落了一地。
“武三思,我…”
“浣兒…”看著空空的懷抱,武三思回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柳浣,一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竟然能夠從她我身上穿過就像見了傳聞中的鬼怪。
驚愣過來之後,武三思不顧一切的上前抱著僵砸原地的人“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柳浣,你說?”
“我不知道到。武三思,我怕,我是不是要死了。”這種飄離遠去的真實感,不是幻覺,不是做夢。她的身上真的發生了詭異的現象,而且越加頻繁的出現。
懷中得到充盈,武三思才驚醒過來,緊緊的抱著懷裡的人,他也在害怕著,那種驚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吻落在她的眉心,臉上,嘴角,親暱而不捨“浣兒,我是不是看錯了,是不是?”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柳浣搖頭,淚水大顆大顆的滴落,無三字張嘴吻了滾下來的淚水,鹹鹹的,不是夢“武三思,我是不是得了怪病,是不是?”
“浣兒,別怕,有我在身邊,明天,不,我現在就讓人去請高僧過來,不要害怕,有我在身邊,不會有事。”把人抱在牀上,蓋上厚厚的被子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武三思出門之前招來綠茵蕪華陪在身邊,讓她們寸步不離的的看著,還把已經睡熟的蔓蔓抱了過來,房內點著通明的燭火。臉上的擔憂掩飾不住,看著柳浣,眼裡一片驚痛卻還要安慰的對她笑笑,讓她不要多想。
柳浣不知道昨晚如何睡著,早上的時候是被蔓蔓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給吵醒的,儘管奶媽與綠茵在激勵哄著,柳浣還是被吵醒了,醒來時發現屋子變了大樣,撩開帷幔,綠茵聽見動靜看了一眼蔓蔓,走了過來“夫人,大人他…”說著看了看窗戶,房門上被封得死死的,甚至還貼上黃色的符咒條語。真當她是妖魔鬼神了嗎?柳浣不禁苦笑。
“不用擔心,他自有他的意思。”儘管這樣安慰綠意,可漸漸的,聽見外面誦經的聲音,柳浣漸漸煩躁起來,一個人在房間內來回晃悠,孩子因爲有人陪著玩,絲毫感覺不到周圍的壓抑,咯咯的笑著,晃著小手要去搶東西,小嘴一努一努的,玩得不亦樂乎。
想要找些事打發時間,外面喃喃自語的聲音吵得不得安寧,她覺得有必要跟武三思商量一下,起身走到門邊開門,拉了幾遍,門從外面被鎖著,鎖的死死的。柳浣頓時怒了,冷聲道“開門。”聽見聲音,綠茵把蔓蔓交給奶媽,跟了過來。
“夫人,大人有令,沒有他的吩咐,夫人不能出門一步。”門外武虎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氣得柳浣直跺腳,抿脣盯著門似乎能夠看見外面的人一眼樣。
“我要見武三思。”
“大人正在宮中,夫人若有吩咐,可以吩咐小的。”還是那不鹹不淡的聲音,氣得柳浣只抓狂,狠狠的踢了幾腳,門被搖晃得不像樣,腳也有些疼,綠茵連忙拉住就要撒潑的柳浣,這麼些年過來,柳浣的脾氣還是沒怎麼變,一著急就顧不得其他,只想著自己不好受也不讓別人好受。
柳浣被關在浣居,吃食一樣都未怠慢,只是除了出門,還有門外環環繞繞的誦經聲,她不知道武三思一夜之間找了多少僧侶,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想出這樣的方法,大概是真的把她當成妖魔鬼怪了。若不是清楚自己是是實實在在的,如假包換的人,柳浣也會以爲自己是什麼妖魔鬼怪,摸著真實溫熱的手,柳浣不禁苦笑。是人,爲什麼在自己身上發生那麼詭異的事。
並不是幻覺。柳浣看著自己,鏡中的女子,笑得有些淒涼,若是突然消失不見…心被刺了一下,撫上臉頰,淚水溼了眼眶,一顆一顆低下。驀然起身,一把搶過奶媽懷裡睡得香甜的蔓蔓,緊緊的抱在懷裡,臉貼在小小的,暖暖的臉上,聞著她身上的一股奶香味,頓時覺得心安。
她不能消失,她還有孩子。搭在心臟的手能夠清楚到底感覺到心跳聲。一下一下,那麼有力。這一切她希望只是一個噩夢,醒來,才發現,真的只是噩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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