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6-19 22:02:31 字數:3697
武三思擦拭嘴角的痕跡,看著柳浣喉嚨動了動,才放心下來,嘴裡的苦澀讓他知道他在幹什麼?如果傷害真如卓太醫說的那麼嚴重,那麼,他寧願與她一起分擔“柳浣,如今,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任你如何也甩不掉。你,聽見了嗎?”吻,落在眉心。淚水從眼角溢出,武三思一一擦掉“柳浣不哭,這是我自願的,只要你能夠醒來。”
輕輕蓋上被子,武三思走了出去,看著蹲在地上哭泣的綠茵,並沒有出聲,反而事綠茵感覺身後有人,擦拭了一下眼角,起身回頭,見武三思站在門前,原本清俊朗目,現在看起來疲憊不堪,鬍子渣渣,頭髮凌亂,灰頭土臉,絲毫沒往日的風度翩翩,乾淨整潔,視線落在袖子的污點上,眼眸暗了暗,接過藥碗便退了下去。
好難受…身體裡像是用火在燒灼一般,五臟六腑一片翻騰,冷汗從冒出,浸溼衣裳,柳浣捂著肚子在牀上打滾,痛苦的呻吟聲驚醒了睡在一旁的武三思,聽見呻吟,武三思睜開眼睛,看著就要滾下牀的柳浣,長臂一伸,把人撈在懷裡,身上傳來溼熱,武三思看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人,臉色煞白“快,去找卓太醫?!甭犚娐曇舻木G茵摸黑下去找卓太醫。
聽見腳步聲,微微鬆了口氣,武三思看著臉色青紫的柳浣,知道藥起了作用,把人平放在牀上,拉過被子捂著不讓她著涼,細密的汗水染溼了髮絲,一縷一縷黏在臉上,武三思細心的撥開,眼睛直直的看著咬著脣,痛苦呻吟的人。心,痛得無以附加!
“不要忍著,柳浣,痛就喊出來,喊出來就不痛了。不要害怕,太醫馬上就會來,我在這,我在陪著你?!?
“少…少卿…”柳浣咬著脣,眼睛掀了掀,視線變得模糊,昏暗的燭火下,黑影搖晃不定,看不清他的臉,可那聲音,並不陌生。柳浣費力的眨眨眼,嘴角抿著,手緩緩擡起,下一刻卻被抓住,那麼用力,生生的抓痛了她,可也讓她清楚不少,看著面前的男子,張了張嘴“少卿…難受…抱…抱抱…”
握著的手一頓,武三思看著面色痛苦的人,知道她意識模糊,閉了閉眼,把人抱在懷裡,就算,她的心裡住著別人,他也不在意,只要,她能好起來,好起來就行。可是,爲什麼心裡覺得那麼苦澀心酸。
卓太醫帶著藥箱上來,看見相擁的人,輕咳一聲,武三思看了一眼已經安定下來的人,抱抱,她要的是那個男子的抱抱嗎?天知道他聽到這兩個字心裡的憤怒,可是,他忍住了,即使再生氣,現在,也不是時候。
武三思動了動,柳浣便把人抱得更緊,額上的汗水染透了武三思的衣服,卓太醫見狀,也沒說什麼,走上前放下藥箱,綠茵搬了唯一的一條凳子放在他身邊,卓太醫看也沒看一屁股坐下,開始把脈,然後看了一眼身後的醫官面色變得沉重“毒性已經蔓延。需要鍼灸。”
醫官們交換了一下視線,便退了出去,一時屋內只剩下卓太醫,綠茵,和抱著柳浣的武三思。
“武大人,可否迴避?!弊刻t看了一眼柳浣,目光頓了頓,武三思直覺想要擋住,突然覺得只是多此一舉,他並不驚訝的神情,看在武三思眼裡明白了幾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在看見柳浣的臉時並不驚訝。
武三思試圖鬆手,柳浣卻握得更緊,卓太醫看了搖搖頭,拿出兩張面巾,一張遞給綠茵,吩咐道“蒙在武大人眼睛上。”綠茵會意,摺疊了幾下,繞過武三思的臉蒙上他的眼睛,在腦後打了一個結。等她弄好的時候,卓太醫已經們好自己的眼並且拿出了捲起的銀針,熟練的取出一根捏在手裡,對著綠茵道“把她的衣服脫下。”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銀針變黑,刺進肉的地方溢出黑色液體,武三思感覺抓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呻吟聲從柳浣口中溢出。綠茵捂著嘴生怕自己驚叫出聲,躺在牀上的柳浣渾身扎瞞針,就像一隻長滿刺的刺蝟。
“銀針變黑了嗎?”卓太醫偏開臉問道。
綠茵點點頭,想起他們的眼睛被蒙著,連忙出聲道“已經變黑了?!本G茵的話音剛落,卓太醫憑著感覺一一拔掉銀針,柳浣痛苦的呻吟使得武三思得心驚肉跳,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當一切就緒之後,門外傳來聲音“卓大人,藥浴已經準備好?!?
聞言,卓太醫已經取下面巾,收拾東西正要出去,柳浣身上已經罩著被子,被綠茵捂得嚴嚴實實的。而武三思也可以自由活動,在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的時候,柳浣痛呼出聲,吐了口鮮血便暈了過去,同時緊緊抓著的手也鬆開。
“醫藥過了今晚已經就沒事,不過柳大人以前中過毒,身子虛弱,接下來幾天會發熱,要小心照顧,否則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會來,藥浴之後就把她送出去調養。”
“老夫還有其他的病人,武大人吃了藥也一併出去,瘟疫已經不足爲患。老夫也…也欣慰了,最重要的是,柳大人挺了過來。”
“你是說,她不會有事了?”武三思驚喜的看了看牀上的人,然後望著卓太醫。
卓太醫點點頭“多虧了柳大人,否則我們根本找不到藥方,終於不負大唐的栽培,老夫深感欣慰?!惫斯?,卓太醫走了出去。一個多月來的戰鬥,卓太醫僅憑著一股毅力在支撐,腳步有些虛浮,身上的力道大半轉移在扶著他的醫官身上。
柳浣覺得自己像在開水裡沉浮,渾身燙熱,噩夢不斷,腦海裡一個一個景象如片段閃過,李哲笑著的,懷裡擁抱著別貌美如花的妃子??粗难垩e全是嫌惡,甚至連同其他的妃子嘲笑她是醜八怪。臉上佈滿傷痕,只剩下一雙眼睛完好,能夠看清他的厭惡。畫面一轉,她看見李哲與上官婉兒相擁在一起,情深意濃,四目相對,目光灼灼,而她就站在他們身邊??粗麄兛拷?,最後脣瓣相貼,而她滿臉淚水掙扎著想要上前,卻喊不出聲,動彈不得,越心急越不等動彈,巨大的恐懼襲來,而他們卻相擁離開。她看著李哲回頭,對著她張了張嘴,她費力的想要聽見,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學著他的口型,柳浣驚恐出聲。
“我不是醜八怪…”
聲音在耳邊迴盪,柳浣睜開眼,看著青色牀幔,一切感覺回籠,耳邊小鳥吱吱喳喳的叫著,和著知了的聲音,柳浣聞到一股清香,不是西城燒焦的味道,是一股久違的,大自然清新的味道。側頭,柳浣看見綠茵匆匆走進,在看見自己的一閃那,腳步頓了一下,滿臉欣喜,淚水在眼眶打轉。幾步撲上來,柳浣只覺得牀鋪搖晃了幾下,就聽見綠茵的哭咽聲。
“小姐你終於醒了?!?
柳浣想著那噩夢,想著李哲與上官婉兒在面前接吻的畫面,全身抖了一下。根本沒時間想,爲什麼他會出現在洪州城的府邸,也沒想,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似乎,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混亂的夢,夢裡,她被拋棄了。
“小姐,你怎麼了?”綠茵見柳浣呆呆看著牀頂,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體溫正常。
“我沒事!”柳浣側頭看著綠茵焦急的臉,虛弱的笑了笑。綠茵見她這樣,鬆了口氣,似想起什麼,看了看桌上的茶壺,柳浣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很渴,覺得嗓子沙啞,綠茵也察覺了吧?!拔蚁牒人?。”
“小姐等一等,綠茵這就去倒。”站起身,綠茵試了試溫度,已經冰涼,回頭對著柳浣道“小姐再忍忍,奴婢馬上就回來。”端著茶壺出了房門,叫了守在院門口的侍衛,讓他去告訴武大人小姐已經醒了。
武三思在回來的第二天也暈倒在柳浣牀前,從昨天開始一直昏睡,聽說早上已經醒了,身子很虛弱,根本下不了牀,卻有不放心柳浣,武豹便兩頭跑,柳浣清醒之前,武豹恰好離開。
綠茵回來的時候,見柳浣已經睡著,若不是手裡捧著茶壺,她會以爲只是幻覺,倒了一杯開水,用乾淨手絹沾了水輕輕溼潤乾裂的嘴脣,因爲瘟疫已經好轉,臉上的傷痕也開始癒合。綠茵知道柳浣爲了救她把唯一的一顆能夠抵禦疾病的藥給她吃下去,而弄得自己傳染上瘟疫,並且差點因此送命。綠茵很感激柳浣的救命之情,她暗暗發誓,這條命就是柳浣的,況且,她並沒有想著要害柳浣,上官婉兒讓她來,也不過是盯著她一舉一動,然後通過信鴿的方式告知她,信鴿在路途中就已經被武三思殺死了。而她也受到了警告,只是她沒說出是誰派她來的,而武三思也沒追問?,F在,她決定,用餘下的生命回報柳浣的救命之恩。
武三思有武豹扶著進屋,正好看見綠茵用手絹沾水擦拭嘴脣,綠茵聽見腳步聲,站起身行禮道“小姐又睡去了,剛纔還和奴婢說了會話?!?
“傳了太醫嗎?”武三思走進,望著面色蒼白的柳浣在牀沿坐下,綠茵搖搖頭,武豹見狀退了出去。
太醫很快就來了,武三思已經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著太醫把脈“柳大人已經無礙,只需調理幾日便可痊癒?!闭f著看了看武三思,叮囑道“大人寒氣太重,不宜在這久留,老夫開幾副方子,大人去了寒毒便會痊癒?!蔽淙键c點頭,示意武豹去抓藥。說著自己坐遠了些,吃吃的看著躺在牀上的柳浣,綠意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武三思身邊的茶幾上,站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府邸門前一個士兵從馬上翻倒落下,踉蹌了幾步,回稟道“小的要見武大人?!笔绦l見來人神色焦重,對看了一眼,便有一個人進去傳話。
“讓他在大廳候著。”武三思站起身,看了看柳浣,走了出去,對著站在門邊的綠茵道“好好照顧你家主子,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給的。”
“是。”綠茵點頭,掩在袖子你的手緊了緊。
武三思挺了挺胸膛,掩去一臉病容,掀開珠簾,就看見跪在地上的士兵,見武三思出來,士兵愣了一下,隨即低頭道“大人,卓太醫在爲病人鍼灸的時候突然吐血,搶救不及,死了。其他太醫診斷,疲勞過度,竭力而亡。”
“知道了,讓他們處理一下,派人送回長安。”卓太醫…武三思閉了閉眼,心,變得沉重,至少他去的安穩,瘟疫就像他說的,找到了藥方,就不足爲患,況且藥材足夠分量,藥方與診治的方法已經傳達至各個州縣,這張災亂總算得到了平息,儘管瘟疫帶走了大半的生命。武三思看著門外綠葉青蔥,手下意識覆在手臂上,被咬的地方隱隱作痛。幸好,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