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6-20 22:27:19 字數:3602
擡手遮住陽光,柳浣看著從茂密的樹葉下灑下的陽光,半瞇著眼,嘴脣微微張開,躺在躺椅上,不費勁就能摘下一片綠葉。一襲綠衣輕紗神情淡淡,習習微風吹拂,髮絲輕揚,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站在庭外的武三思看得癡了,似乎能夠聽見她呼吸的氣息,胸中一滯,腳向前走了一步,發出哧的聲音,驚動了兩個人,武三思有些侷促的擡頭看去。
柳浣聽見聲音,循聲望去正好見武三思迎著光,目光帶著小小驚愕看著她,一襲玄黑色錦衣華袍,長髮高束,插著白色玉簪,手隨意的垂在身側,長衣廣袖,陽光灑下金光閃閃的宛若從天而降的天神,柳浣看著呼吸一滯,竟然忘了收回視線,眼眸如水,四目相對。
武三思從沒見過柳浣用溫柔如水的目光望著他,心中一窒,呼吸瞬間停頓,有沒有告訴她,秋秋眼眸,似夜鶯輕語。
看著武三思走進,柳浣才恍惚過來,急忙收回視線,尷尬不已。知道武三思長相英俊,可也不能…不能被男色所迷惑,況且,少卿比他俊逸多了。少卿,一想到李哲,柳浣神情變了變,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樹葉。武三思見她突然變得憂傷,神情變得沉重。
“怎麼就你一個,綠茵了?”柳浣並未做聲,眼睛看著手中的樹葉。武三思見她不做聲,也沒繼續再問,看了看柳浣身邊的石凳坐了下去,手自然的拉過滑下的毛毯蓋在柳浣肩上。柳浣大病初癒,不能受寒,只是她不想悶在房裡,纔會讓綠茵扶她出來坐坐,況且現在是午後,陽光暖暖,坐在亭中既不會被陽光曬傷,也不怕受寒。
柳浣並未回頭,身子卻滯了一下,武三思看見了,並沒在意,抓起柳浣放在扶手上的手握在手心,柳浣驚了一下想要抽回卻被握得更緊“你的手很涼。”這是武三思的藉口。
柳浣扭頭瞪他,費力甩手,武三思像牛皮糖一樣粘著,根本甩不掉。柳浣氣得方發紅,惡狠狠道“武三思,請自重。”
“自重,柳浣,你昏迷著也許不知道,我說過,只要你醒來就是我武三思的人,如今你醒來了,那麼就應該遵守諾言。”
“強詞奪理,胡編亂造,武三思你沒皮,我根本就沒答應,何來的遵守,放手,不然我喊人了。”柳浣氣急,看著面前耍賴的武三思,恨不得咬死他。
“你喊啊!反正你是我武三思認定的女人,這輩子休想逃掉。”不等柳浣看清他的意圖,俯身欺近柳浣,脣落在柳浣眉心,全身僵直,雙眼睜大,看著眼前的下額。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直到一聲暴怒,柳浣才清醒過來,看著站在不遠處一襲素衣長衫的男子。
“你們,在做什麼?”李哲滿臉怒容的看著柳浣,視線在她身上掠過停在武三思身上,震驚不已,下一刻已經欺身上前,拳頭落在武三思臉上,武三思竟不避開,看著他的拳頭落下,嘴裡嚐到腥甜,身子向桌子爬去。
柳浣看著這一幕,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李哲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而且那麼狼狽,素衣長衫全是污泥印記,臉上竟是疲憊之色。
“如你所見,還需要解釋嗎?”武三思擦掉嘴角的血痕,看著柳浣全部視線膠在李哲身上,不心痛是騙人的“柳浣已經是我的女人。”話一出口,不僅是李哲,就連柳浣也震驚不已,睜大眼看著武三思,臉煞白。
“你胡說。”柳浣站起來看向李哲搖頭“他胡說,我們之間沒什麼。”
“沒什麼。柳浣你忘了你患病的那些天是誰衣不解帶的照顧你,是誰用嘴餵你吃藥,是誰在你昏迷之時倒在你牀邊,甚至因爲中毒,若不是我,柳浣你還能站在這嗎?你除了以身相許,還能怎麼?”
柳浣被說得無話可說,是啊,她欠他一條命,可是,她沒說要以身相許,也…“我沒求你救我,武三思,一切是你自願。”柳浣想她不會說出這麼沒情沒意的話,可是看見李哲受傷的神情,柳浣覺得心痛。他會出現在這給她的震驚還沒緩過神來,武三思一句你已經是我的女人差點把她打進十八層地獄。
“柳浣,原來你是沒心的女人。”說著,揮拳打向李哲。而李哲看著柳浣並未帶面具,又看看武三思的神情,後退一步,一邊躲避武三思的攻勢,一邊看著柳浣道“他說的是真的?”
質問的眼神令柳浣一頓,偏頭不敢看他,這動作無疑默認武三思說得一切。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李哲歷經千險萬苦才中長安出來,來到洪州城,以爲是情深意濃的相見,看到的卻是日思夜想的女人與別的男子情深意濃,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眼前是那一幕,武三思吻在她額上的吻,以及,他不在的日夜裡,他們脣齒相依,他說,他用嘴喂藥,怒意在心裡翻滾,兩個男人各懷心思,卻只想出氣,拳腳相加,武藝相當,誰也討不著便宜。
柳浣看著纏鬥在一起的人,又氣又急,卻又無奈,額上冒出冷汗,剛纔的偏頭,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不敢面對是因爲武三思說得是真的,她知道,在昏迷之時,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而武三思方纔說得,與記憶中重合。渾身纏鬥,柳浣看著武三思,腦海一片空白。
“不要打了。”柳浣看著李哲聲音帶著哭腔,顧不得危險不危險,衝下去就要抱著李哲的腰,李哲聽見聲音,還沒來得及收拳,而武三思已經看見衝上來的臉柳浣,拳頭打空,結結實實捱了李哲一拳,悶哼一聲捂著胸口後退幾步。
“浣兒…你在護著他嗎?”李哲看著武三思臉上浮起一抹苦笑。柳浣死死的抱著李哲不鬆手,頭埋在他懷裡搖頭,淚水洶涌。
武三思看著李哲,視線卻落在柳浣身上,抖動的雙肩刺痛了他的眼,武三思突然覺得失敗,即使精心設計這場戲,卻抵不過柳浣一個眼神,她的一抱,什麼言語都無法挽回。李哲從一出長安他就知道行蹤。就連他什麼時候進洪州城他都瞭若指掌,就算他算得再準卻無法抵過人心。原來那一刻德柔情也只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從頭至尾,武三思都沒再回頭看一眼,修長的身影在陽光中投下影子,李哲半瞇著眼看著離去的武三思,目光暗了暗。
“少卿,你聽我說…”
“浣兒,現在不要跟我說話。”李哲蠻橫的打斷柳浣的解釋,緊緊的回報她,把頭埋在她肩上“我很累。”
我知道。環著的雙臂越來越緊,柳浣貪戀的呼吸著他給的氣息,臉上浮著一抹笑,即使他現在不想聽她的解釋,可她卻覺得欣喜,至少,他沒懷疑,也沒拂袖離去。這就夠了…
柳浣躺在牀上,看著李哲接過綠茵手裡的藥碗,心裡瞬間充盈,伸手想要接過,卻在看見李哲的瞬間,臉頰發燙,心跳加速,本就虛弱的人更加無力,背下墊著枕頭,全身的支撐都在上面,現在,不要說一碗藥,就連一個空碗都拿不動。
她沒想到自己會那麼虛弱,竟然暈倒在李哲懷裡,而那熟悉而陌生的刺痛,令她冷汗直冒,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怎麼了。很冷嗎?”李哲看著發抖的柳浣,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站在身後的綠茵關了窗戶,看著這一幕,神情自若,轉身退了出去。
“沒有,我可以自己來。”柳浣伸出手,懸在半空中,李哲的視線讓她訕訕收回手,還死不悔改“我沒那麼虛弱,很健康。”
“浣兒忘了答應我什麼了嗎?是誰說會照顧好自己,是誰…”李哲一件一件數著柳浣信誓旦旦的話語,還沒說完被柳浣捂著嘴。
柳浣愧疚的低下頭,像做了錯事的孩子“我錯了,少卿,我錯了還不行,我有好好照顧自己。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
“你還要騙我嗎?你看看你,一陣風就能吹走,浣兒,你不知道我會心疼,所以纔會這樣不顧忌自己的身體。”
“你不知道聽說瘟疫加重我有多擔心,你不知道整夜做著噩夢,在噩夢中驚醒全身溼透,心刺痛的感覺。你不知道恨不得在身上插上一雙翅膀,只想在你身邊,即使面對死亡,也不會害怕。浣兒,你不會知道,比起武三思的話,你的不在乎,更讓我傷心。”李哲不會告訴柳浣,他爲了出宮歷經了多少事,也不會告訴她,路途上一波又一波的追殺暗鬥。有些事,只要他知道就夠了,只要她還在她身邊就夠了。他氣得是,明明生死一線,他可以說得那麼輕鬆,像是什麼是都沒發生,把她拒之門外,他想與她同甘共苦,即使面對死亡,也不會害怕。可是那時,在她身邊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對不起!”柳浣被這一連串的質問問的無法可說,她理虧,她愧疚,所以只能挨訓,可是他的每句話都那麼感人,他是在乎她的,所以纔會生氣,纔會不顧千里,不顧身份跑來。
“浣兒,你的臉…”靠近纔看清,白皙的臉頰上,留下的痕跡,像是用手抓過一樣。
聞言,柳浣偏開臉抓住撫摸臉的手,神色黯了黯“是不是很醜?”她看見鏡中的自己之時,也嚇了一跳,即使傷疤落了近看還是能看見臉上的印記,那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臉,更何況現在的柳浣,自從在夢裡聽見李哲是說她醜八怪,她就更加緊張這張臉。
“不是。”李哲搖頭,若是因爲她的美貌,那麼,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武三思也見過你的臉。”說罷,捧著柳浣的臉,額頭相抵,輕聲道“以後不要跟武三思在一起。”
“少卿,我沒有和他在一起,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柳浣有些著急,抓著李哲的手不放,被子因爲抖動垂了下來打翻了藥碗,碎裂的聲音使得柳浣安靜下來,看著弄髒的被子和李哲的衣襬,低下頭。
“我相信,浣兒不要激動,我相信你不相信你就不會坐在這。”綠茵聽見聲音進來,看見打翻的藥碗,收拾好退了出去。
“真的?”眼睛一亮,柳浣張開雙臂抱著李哲道“我好害怕,以爲見不到你了。少卿,你說不醜的,你不能嫌棄我。”
“傻丫頭。”李哲撫著柳浣的背,她總有方法讓他氣不起來,溫順的時候像一隻讓人寵愛的貓,抓狂的時候像一隻被惹怒的貓,全身散發著危險,戰鬥的氣息。讓人無奈且哭笑不得,卻也愛到心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