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名之為名則必有其因,那極北無盡海名為“無盡”,說的就是那片海域浩瀚磅礴、沒有邊界,取得的就是“無盡”的文字意思,而東方這片森林也取名叫做“無盡”,可想而知它的范圍也是大的驚人了。
不光是范圍大,這森林的外圍還好,只有些兇禽猛獸之屬,若再要往深處去,那就會碰上些毒氣惡瘴,一不留神就得把身家性命搭上。
且不說深處那些個駭人聽聞的事情,單說這無盡森林外圍的風景,那可真算得上是絕美了,——有霧靄漂浮于林梢,有微風輕拂過草葉,聲聲鳥語、陣陣花香,似乎吸一口這林間的空氣都會心曠神怡。
一只好不肥碩的野鼠“嗖”的一聲從林間的灌木叢中躥過,轉眼間就來到了一叢矮小的灌木邊上,居然僅靠著兩只后腿站立起來,伸出一對前爪去摘那灌木上的漿果吃,——這也就是它了,那體型跟小一號的兔子似的,若是平常大小的野鼠,恐怕站起來也不一定能夠碰到那些漿果。
正啃得滿嘴汁水四濺呢,那野鼠忽然警覺地一轉身,等著一對并不太大的鼠眼一陣眨巴,任憑嘴巴里的漿果汁液順著嘴角流了出來也沒有察覺。
就這么望了一會,它正要重新咀嚼自己口中的漿果呢,猛然間有一道身形似貂,速度又迅疾無比的黑影從半空當中掠過,然后就只剩下小半個,還帶著牙印的漿果在地上打轉了……
阿蠻的耐心真的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自從他在得知了青城另外一端不怎么太平之后,腦子里就冒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自己何不來個渾水摸魚?
青城的另外一端,那不用說也知道是深入無盡森林的地方了,危機危機,那就是危中藏機,既然那邊有現出動亂的苗頭,那自己此番前往,應該能夠尋摸到一個偷偷潛入青城的機會,這可比正面硬闖要來得靠譜得多了。
說干就干。
阿蠻又繞了大半天的路,這才算是從側面繞過了青城,進入了無盡森林,又順著青城的城墻摸到了另外一端的城門處。
這里說是城門,但那規??尚〉亩嗔?,雖然城門小的不像話,可這里的城墻卻又堅厚異常,看來外界傳言不虛,青城的確是作為一處隘口,擋住了來自無盡森林中的許多猛獸。
這樣可不行……
阿蠻都在這處城門外的樹林中蹲了有小半日了,結果這里壓根什么動靜都沒有,除了周圍四處亂飛的蚊蟲之外,竟然一只動物也沒用。
“吱呀呀……”
正當阿蠻在這邊百無聊賴的潛伏之時,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沉悶聲響之后,那座看起來非常寒酸的小小城門居然打開了,還從中魚貫走出一隊,約莫十多名黑衣人,在那些黑衣人盡數走出城門之后,那小門又立刻重新關上了。
這一幕被阿蠻看在眼里,那是大大的激起了好奇心,——這些人神神秘秘的,是要往哪里去,又是去做些什么?
光在這里傻待著也得不到個答案,所以阿蠻決定悄悄尾隨他們,看看他們究竟是要做什么。
一邊與這群黑衣人保持著距離,阿蠻一邊盡可能地去偷聽他們的談話,通過他們聊天時的只言片語,阿蠻了解到他們這是要去換崗。
原來青城派去駐守在無盡森林外圍的崗哨都是采取的輪換制,一隊黑衣人只站半天的崗,等時間到了之后自然會有另外一隊黑衣人前去接替,就這樣輪換不休。
當阿蠻把這些信息理出個頭緒之后,他的身前就只剩下一個黑衣人了,因為前面那十幾個都已經分開前往各自需要替換的位置去了,阿蠻跟著的這一個,在阿蠻的感知中是實力最弱的,——誰叫他體內的靈氣波動最不明顯呢。
看著那兩人在交接工作時還互相寒暄了幾句,阿蠻耐著性子沒有這時候出手,他本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殺了那個被替換而回的黑衣人,然后借由他的身份進入青城,但殺意都已經沖上到了腦仁,阿蠻最終還是將之給按了下來,畢竟另外一個崗哨距離這里太近了,如果自己搞出什么動靜來,難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所以阿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機會就這么錯失了,隱在林木之間的阿蠻心中雖然有些后悔,卻很快就平復了,——這里可還有一個青城黑衣人呢,自己只消等個機會暗殺了對方,取得他身上的玉佩,到時候自然可以混進青城里。
悄無聲息的殺一個人,可比去殺兩個人要容易多了,阿蠻自信還是有這個實力的。
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時辰。
森林中可比不得外面,在這里天色很早就會暗下來,盡管日頭只是西斜,還沒有盡數沒入地平線之下,但這無盡森林中已經早早地進入了黑夜。
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可能有些過分,但至少現在天色是真的黑了下來。
耳邊聽著此起彼伏的蟲鳴,阿蠻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的一棵參天古樹,因為在那棵樹的樹杈上,就有一名青城黑衣人站在那里放哨。
之所以等了這么久才決定動手,那是由于阿蠻認為反正都已經等了一段時間,那干脆自己就等到天色全黑下來以后再動手罷,畢竟還是穩妥為上。
一步、兩步、三步……
阿蠻躡手躡腳的朝前摸索過去,從他藏身的灌木叢距離那黑衣人所處的大樹,中間就這么幾丈的距離,阿蠻硬是磨蹭了好一會兒,不過正是由于他的這份小心謹慎,直到他都已經站在樹下了,那黑衣人還是沒能發現他的存在。
“好機會,就趁……”
要說這么近的距離,對方的實力是非常非常的不濟,阿蠻又是暴起發難,應該怎么著都不會出什么意外,可偏偏在阿蠻即將動手的那一刻,原本平靜的樹林間忽然起了一陣不太吉祥的微風。
阿蠻對于危險的感知是何等的敏銳,稍一察覺不對勁就立馬停下了動作,剛準備再度隱匿于周圍的黑暗當中,猛聽頭頂上有風聲響動,然后便是一聲慘嚎。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連阿蠻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時,眼前“轟”的一聲,自上而下的墜下來一個物件,阿蠻低頭一瞅,赫然便是那被自己盯上的黑衣人。
“這……這是怎么了……”
阿蠻看著躺倒在自己腳邊,喉管已經被利器切割開的那名黑衣人,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不知道對方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為何只慘嚎一聲就死了,他好歹是修習過煉氣的啊!
“什么情況!”
這邊的慘嚎聲剛一傳出去,距離這里最近的那一處崗哨就已經察覺到了動靜,并且有人正朝著這邊趕了過來,阿蠻匆忙之中抬頭一瞅,但見頭頂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大團黑影藏在了那里,迷迷蒙蒙的,看不大真切。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阿蠻也是急中生智,他先是一把從腳邊尚未斷氣的那名黑衣人腰間扯下了玉佩,又伸手一下擰斷了對方的脖子,然后看也沒看自己頭頂樹上上的那團黑影是什么,直接低著腦袋就往另外一名,正朝著自己這邊趕出來的黑衣人跑去。
臨走之時,阿蠻也沒忘記抬腳將那具黑衣人的尸體踹進周圍的灌木叢中,當然,這動作是十分輕盈的。
“救……救命??!”
阿蠻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讓自己的聲音中透出一股難以言狀的恐懼和慌亂,同時還時不時的趔趄兩下子,當那名黑衣人終于趕到阿蠻這里的時候,阿蠻看起來就跟一名驚魂未定卻又大難不死的黑衣人沒什么兩樣了。
要說這名黑衣人還真有大哥風范,——不僅僅是他的實力,還有他揮手將阿蠻擋在身后時的風范,儼然是想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阿蠻與那未知的恐怖事物之間。
阿蠻的心里當然不會為對方的這一動作而感動,笑話,他這次來青城可是專門來殺人的。
“風貍?”
待得那樹梢上的事物從周圍的黑暗中脫身而出之后,顯露出來的卻是一個大貍子一樣的野獸,不過塊頭可比一般的貍貓大的多了,色呈暗青,皮毛柔順,面目生得十分靈動,看起來似乎有智慧。
阿蠻不識得什么是風貍,但那名黑衣人卻是認得此獸的。
風貍又名風生獸,長的就是一副貍貓相,赤睛短尾,毛色或為暗青、或為青黃駁雜,體表花紋如豹,火燒不死、刀砍不入,唯一的弱點在頭,但只要吸一口風于腹中則立即復活,是一種極為難纏的畏獸。
既然是畏獸,那就與阿蠻之前曾見過的貍力一樣,輕易不會去殺人,只是不知道這頭風生獸是發了什么神經,居然會去殺人,要知道畏獸可是常與惡獸為敵的,很少有畏獸傷人的傳說,——當然,貍力那一次不算。
“快走快走,咱們不是這畜生的對手!”
阿蠻本來還想再看看那風貍到底有什么手段呢,誰知那名黑衣人在認出了是風貍之后,已經是被嚇得陣腳大亂,一個勁的催著阿蠻快逃,竟是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