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還在試圖理清思緒的時候,被舒露的一聲咒罵拉回了現(xiàn)實。
“這他媽還是我的車嗎?”
舒露先確認了車牌號,繞著眼前的車子走了半圈,震驚的眼神望向同事,“這他媽是我的車!”
潔白車體上,被噴滿了各色的彩繪,只不過不像墻體上的涂鴉那么富于藝術(shù)感,車子上歪七扭八的全都是些罵人的字眼,“婊∣子”、“傻逼”等等。
車子左右鄰居都幸免于難,舒露的車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兀。
喬安仔細看了看車上,那些臟話有著明顯的性別針對性,看來不是隨機作案的惡作劇,而是有意為之。
一行人面面相覷,似乎都有著各自的想法,一旁有人開口問:“露姐,你不是惹上什么仇家了吧?”
“我一小老百姓能惹上什么仇家!”舒露明顯急了,語氣不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連我爸媽都見不上幾面,我有時間惹仇家?”
提問的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閉上了嘴。
“你們別圍觀了,都趕緊看看你們自己的車啊!”舒露催促著她們。
大家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各自尋找著自己的車,果然,無一幸免。
舒露憤憤不平地把人叫到一起商量對策,她們先報了警,又打了臺里保安室的電話。那邊值班大叔打著哈欠趕來,一臉懵逼的樣子明顯是睡著了,對停車場里發(fā)生的事毫不知情。
監(jiān)管不力是當(dāng)值人員的疏忽,可車子被人噴了漆也是不爭的事實。值班大叔在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抱怨下,把情況上報給了領(lǐng)導(dǎo)。
警方出動的速度不敢恭維,半小時后才有兩名警察來到現(xiàn)場。眼看值班大叔提供不了任何信息,調(diào)取監(jiān)控又要拿批條,在得到領(lǐng)導(dǎo)和警方的安撫及承諾后,她們這才消停,搭乘臺里調(diào)配的車回了家。
折騰到夜里兩點,大家都身心俱疲。上車后,所有人都紅著眼生悶氣,沒人開口說話。
喬安坐在后排,她把頭默默靠在舒露的肩膀上,閉起了眼睛。
司機師傅也很有眼力價兒,見她們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于是對停車場發(fā)生的事情閉口不談。
舒露是最先到家。下車前她還不忘安慰幾句車里的人,留給同事們一個牽強的微笑之后,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喬安遠遠望著舒露的背影,她被路燈拉長的影子隨她漸漸隱沒在黑暗中,晦暗的畫面突然揪住了喬安的心臟。
她們這群人,從音樂不眠欄目開設(shè)至今,一起工作了兩年有余,大部分都是從原本取消的節(jié)目組調(diào)動過來,來到了這個仍然不怎么受領(lǐng)導(dǎo)待見的新節(jié)目。懷揣著對電臺工作的熱情,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特別是資歷最老的舒露,在做節(jié)目的同時還想方設(shè)法地幫襯著這些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同事。兢兢業(yè)業(yè)幾年,換來的結(jié)果卻始終不盡如人意。
回到公寓,喬安什么都沒想便睡下了。第二天一起床,魏四時便追問她前一晚發(fā)生的事。電臺圈子本就小,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便人盡皆知,遇上這種全欄目工作人員被盯上的事,自然更是條可以拿來津津樂道多日的八卦消息。
喬安睡得太晚,頭仍隱隱作痛,聲音狀態(tài)也不佳,可還是耐著性子跟魏四時簡述了車子被噴漆的經(jīng)歷。
魏四時一邊聽著,找出胖大海泡好了,很自然地放到喬安手邊,“看了監(jiān)控之后應(yīng)該會有結(jié)果。監(jiān)控室的李哥跟我挺熟,上班前我去看看。”
反正也攔不住他,喬安捧起杯子暖著手,輕輕點了點頭。
“連你們的車子都知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最怕的是那人回過頭來找你們的麻煩。”魏四時蹙著眉,表情格外認真,“你的車子估計得在4s店待上好幾天,這幾天晚上我接你回來。”
喬安故作輕松地說:“沒事,我打車就好了。你下班才九點半,等到我下班還得倆小時,還不夠來回折騰的。”
“不行,現(xiàn)在出租車也安全不到哪兒去!”話落,魏四時換回了一貫的表情,壞笑著嚇唬喬安:“萬一是個變態(tài)流氓,劫財又劫色,我可不想你第二天上報紙頭條。”
魏四時說的也不無道理。出租車司機最近長期處在社會輿論的風(fēng)口浪尖上,大半夜打車確實不安全。舒露說會蹭他們小區(qū)里生活頻道同事的車;實習(xí)生家境不錯,這輛車送修了家里還有其他的代步工具;算來算去,喬安估計連一起打車回家的伴都沒有。
“就這么說定了!”魏四時聲音堅定,容不得拒絕。不等喬安回應(yīng),他便把話題引進了下一章,“你下午去試音是嗎?”
這貨怎么消息這么靈通?喬安一驚,手跟著抖了一下,還有些燙人的水猝不及防地被送進了嘴里。喬安伸出麻木的舌尖不停地扇著,含糊不清地回問:“你聽誰說的?”
魏四時撇了撇嘴:“嚴格啊,還能有誰。”
這貨怎么跟誰都自來熟?
“我說你怎么突然想起來找嚴格的照片……”魏四時刻意頓了頓,見喬安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于是繼續(xù)壞笑著說:“原來是想做好心理準備,面見男神啊!”
喬安哼了一聲,端著杯子扭頭回了房間,任由魏四時瞎起哄。
就是不給你反應(yīng),急死丫的!
魏四時不死心,跟在喬安后面念叨:“要不要我?guī)湍銋⒅\一下穿什么衣服啊?我跟嚴格學(xué)長最近混得可熟了,他喜歡什么樣的我可比你清楚。”
喬安停在房門口,堵住了魏四時的去路。她瞇著眼,就這么靜靜看著魏四時繼續(xù)作妖,“第一次見面,雖然不是約會,但你也別踢踏個雪地靴裹件棒球衣去,前兩天新買那幾件收腰的衣服不錯,可以考慮。”
“大哥,我又不傻!”喬安翻了個白眼。雖然情商沒你魏四時高,但這點交際禮儀誰能不懂啊,還跟交代未成年少女似的婆婆媽媽。
魏四時挑了挑眉:“開竅了?”
怎么都這么說?就換了個著裝風(fēng)格,怎么在大家眼里好像智商突然由智障變成了正常人一樣,成了件稀奇的大事了。
喬安無力反駁,只能附和說:“對對對,我開竅了!看到我頭上的圈圈沒有,再過幾天翅膀就長出來了,到時候等我?guī)阊b逼帶你飛啊!”
魏四時見她思維又開始跳躍了,搖著頭無奈地笑了笑,說:“你先自己上天吧,我就在地上靜靜看著你。”
這時,魏四時房里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喬安趕緊把他推回了房間,“肯定是你們家老吳,快去接電話!”
回到房間,喬安還真仔細想了想魏四時的建議。
喬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歹生的還算五官端正,沒缺陷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她對著鏡子照完正臉照側(cè)臉,越來越覺得之前說自己神似全智賢的人果然是有眼力。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個體也是群眾的一員!
為了對得起群眾——其實是為了給男神留下好印象——喬安特地換上了凸顯身材的收腰連衣裙,穿了條薄薄的打底褲,畫好了精致的妝容之后,拿起大衣剛準備出門,卻被迎面而來的冷風(fēng)直接吹了回去。
算了,還是先保暖再裝逼吧……她又在裙子外加了件白色的套頭毛衣,看著鏡中自己的奇怪搭配,終于還是把裙子打底褲換成了秋衣秋褲。
對于風(fēng)度和溫度,不管風(fēng)格再怎么變化,喬安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溫度……
既然不能散發(fā)女人味了,喬安索性把細高跟換成了短靴,扎起馬尾,一身大學(xué)時期的標(biāo)配,趕往了與嚴格約定的地方。
海濱路69號雖處于Q市的CBD,但好在是沿海,算是難得的鬧中取靜的地方。
中午的陽光雖不強烈,但還算和暖,海面也是風(fēng)平浪靜,遠處看泛著波光,景色怡人。
喬安到達錄音棚所在的建筑時,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她索性坐在隔壁的咖啡館等著。這樣的美好時光不拿來虛度,便是浪費。
或許是因為天氣冷,外面的桌位空無一人,咖啡館內(nèi)的人也不多,三三兩兩分散在角落,各自忙著手中的事情。
喬安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塞上耳機聽起了歌。當(dāng)然,她的播放列表仍在循環(huán)著十里為數(shù)不多的翻唱。
十里也算是個神秘的人,二次元跟三次元分得特別清楚,從不透露一絲一毫的個人信息。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一點——性別男。
喬安喜歡上十里的聲音時,他已經(jīng)宣布了隱退,并且說一不二,再也沒有登陸過任何公開的社交平臺。不過這些喬安也不怎么在意,聽著這個讓人心動的聲音,光遐想,她就心滿意足了。
不存在的人永遠完美。
對于喬安來說,十里的聲音有能撫平內(nèi)心躁亂的魔力。所以即使眼前的事情再狗血,只要聽了他的聲音,便能安定下來。
喬安頭靠在椅背,望著遠處的海景,輕輕哼著耳機中的旋律,直到耳機外的聲音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請問,你是喬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