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買的那本日記,已經往返于我倆之間無數次。我和她的筆跡,占用了近半本的篇幅。寫日記成了我和她高二那段時間的習慣。
今天我打開日記本在上面寫道:‘1995年,1月,10日。星期一, 小雪。這個不算突出的期末考試成績,叫我倆看到了希望。同時,我也找準了以后的努力方向。好長時間以來,這是我唯一一次用心努力后,得到了滿意的收獲。
感謝你為迷途中的我,點起一盞燭光。讓我的腳步變得堅定,眼神不再彷徨。窗外寒風卷起雪花,仿佛真切地飄灑在我的臉上。我感覺不到那是一種刺骨的涼。恰似一股暖流在心田流淌。有你的日子,雪花分外晶瑩。空氣無比清爽。你是老天賜予我的精靈,我想將你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然后舒展我不算寬闊的雙肩將所有風雪為你阻擋。’
寫完這些,我把日記本遞到身后。李思思接過。沒一會又傳回給我。打開,我看到在我剛剛寫的下一頁出現一段嶄新的筆跡:‘1995年,1月,10日。星期一,小雪。 從昨晚到今天,那頓晚餐我仍在回味。
沒有耀眼的鮮花,沒有麻麻的情話。我卻能體會你那份真摯的癡傻。夜里我問過天上的星星,像現在這樣的我們好嗎?星星羞澀地躲進云朵里,不肯回答。我們的空間總是太小,時光總是太快。目標距離很遠,理想都很遠大。未來的歲月中,我的手一直會在你的眼前。任憑你隨時握起,放下。’
看完了這段話,我笑了,秦鈴回頭看見我的笑。她說我笑得有點甜甜的呆傻。
期末考試結束。寒假就要開始了。這幾天我和李思思每一天第三節晚自習結束后,都會手拉著手,在操場上走幾圈。然后找一些話題一直聊到宿舍要求就寢的時間才會分開。
學校宣布,明天下午開始正式放寒假。我晚上再次約李思思出來。我倆走在操場上,見到朦朧的夜色中好多像我倆一樣的男女同學,都在散步小聲地交談著。我首先開口說道:“明天就放寒假了,你我會有四十多天不能見面,你~~~你會想我嗎?”
李思思聽我問得這樣直白。漂亮的小臉馬上泛起緋紅。小聲反問我:“你會想我嗎?”
“我會,每天,哦不對,應該是每一秒鐘都會的。”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
聽我這樣說,她低低的聲音說道:“那,我也會的。”
這簡單的幾個字使我心里一陣甜蜜,“等我回家了,我想你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不行,我媽媽對我要求很嚴格的。若是讓她知道,我在學校交男朋友,她非罵死我不可。”
聽她這么說我可犯了難了,問道:“那咋辦啊?”
見我為難,李思思考慮了幾秒說道:“不過,你可以把你家的電話號碼給我。等我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偷偷打給你,好嗎?”
“好啊,好啊!”
我趕忙捉住她的小手,用圓珠筆把我家的電話號碼寫在她的手心。或許明天就要分開了。我心里好長時間的一個想法終于忍不住要說出來。 于是我吞吞吐吐地問道:“思思,今天你能讓我~~·哦,能讓我抱抱你嗎?”
當時我都不知道這一整句話說出來耗費了我多大的勇氣。好半晌,我沒見她答復,仔細看她頭壓的很低。不過她的小手還握在我的手中。我們互相感覺到彼此手心的潮濕。之后,我大膽地張開雙臂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然后瞬間,天地間所有事物仿佛靜止了一般。只剩下兩顆劇烈跳動的心在彼此呼應著。
第二天,當同學們都將要離開學校的時候。李思思要求把我倆共同擁有的那本日記本由她來保管。我欣然答應。臨出校門的時候,我回頭對她喊道:“記得給我打電話。”
坐在往返于縣城與農村之間的小客車上。我透過玻璃窗,望向公路兩邊已經被白雪覆蓋了的遼闊平原。腦海中,白茫茫的平原仿佛化作一張巨幅畫紙。于是我將這半學期里每一個溫馨的片段,一樁樁地點綴在那張畫紙之上。
不知不覺間,客車已經到了我家附近的站點。下車回到了家。一進院,我就沖屋里喊道:“爸,媽我放寒假啦。”
老媽開門笑呵呵地說道:“我大兒子回來嘍!晚上媽包餃子,好好犒勞我家未來的大學生。”
我上去給了老媽一個擁抱,問道:“媽,我爸呢?”
“在屋看電視呢。現在是大冬天的,咱家也沒啥事。知道今天你回來,你爸早就等在家,鄰居找打麻將都沒去。”
我最了解我爸了,別看平時對我總是橫眉立目的,其實在他心里對我的愛護絕不比老媽少。只是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進了屋,老爸開口對我道:“這一學期,我聽你們班的徐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學校的表現比高一時強多了。期中考試的成績還提前了不少。我還納悶呢,你小子是因為啥突然轉性的呢?”
我一聽,好嘛,原來老師和家長在放寒假之前都做了溝通了啊。不過聽老爸的話音,好像徐老師并沒把我在班里交女朋友的事兒告訴我父母。于是說道:“你兒子長大了唄!那些亂七八糟的都玩膩了。換個口味,改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啦!”
“一邊兒砬子去。在外邊忽悠完,回家又忽悠你爸來了是不?你小子那德行別人不知道,我還不了解嗎?說實話,到底咋回事?”
老爸不依不饒地問道。 旁邊老媽小聲嘟囔了一句:“他啥德行不都是隨你呀?”
我和老爸聽見,都是嘿嘿一笑。
“讓我說實話,實話其實就是,我在學校處個對象,完事我就學好了。你們信嗎?呵呵!”
在我們農村,男孩,女孩到十七八歲要是沒繼續讀書,大部分都有成家的了。所以我這么一說爸媽不但沒生氣,反倒馬上更加熱心地追問我道:“真的啊?那閨女哪堡子的?長啥樣啊?”
我暈,我剛才那招是避實就虛,哪成想,爸媽就相信了呢。以前,我許多事說了實話也沒見他們就像今天這樣容易相信吶!或許一涉及到這種事,天底下的父母都這樣關注?沒等我解釋,老爸首先反映過味來。說道:“唉!不對,你在學校搞對象。那成何體統?你現在還是學生,主要任務是學習,扯別的那都是不應該的。”
我趕緊把話接過來,說道:“我隨口胡嘞嘞呢,你們就當真了啊?搞啥對象啊?就是有個關系比較好點的女生,經常勸我別老打架,逃課啥的。就像秦鈴一樣,秦鈴你們不是知道嗎?高一的時候來咱家玩的那個。我和這個女同學的關系就像我和秦鈴的關系是一樣的。你們別多想啦。”
聽我這么說,爸媽才長出了口氣道:“哦,是這樣啊。那你這女同學還真是個好孩子。有機會謝謝人家。叫啥名啊?”
我不想老是在這個話題上說太多。怕萬一嘴一禿嚕讓爸媽再發現點破綻,那可就沒完沒了嘍。于是說道:“我剛回來,去村西頭看看我爺爺奶奶去。那女同學叫李思思。 ”
說完一溜煙兒出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