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子有有孩子的過法,沒有孩子有沒有孩子的過法。既然我們現在深思熟慮后要在一起,莊云鵬那邊也沒意見,以后關于孩子的事就不能再提。
我們,就把對方當自己的孩子吧。
瞧現在他照顧我的樣子,不就像是照顧孩子嗎?睡意淡去,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你是怎么說服莊云鵬的?”
說到莊云鵬,繼而想起林琪來,剩下的瞌睡也沒了。那樣一番折騰下來,別真把孩子折騰沒了,那他莊家可就真正斷后了。
莊曉培眼神淡下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呀,好得很。”
莊曉培說,雖然情況一度危險,不過孩子到底還是暫時保住了,只是這次真的需要臥床保胎,大概要等到孩子平安生下來,危險才算徹底解除。
眼前浮現出她在水里撲騰的樣子,一臉慘白,第一次對她覺得愧疚。要不是我讓她背鍋,莊曉培也不會對她下狠手,更不會弄假成真。
莊曉培還以為我是因為那孩子而愧疚,出聲安慰道:“用不著愧疚,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再說我有分寸,讓她流產不至于,但以此給她個教訓是真的,免得以后仗著孩子就給你難堪。”
感動中夾雜著些許失落,原來我沒有猜錯,即便那種時候,盛怒之下的他依然還是不忘考慮莊云鵬的感受,他們兩父子的關系,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樣劍拔弩張。
尤其莊曉培,看似討厭莊云鵬,從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一點沒有做兒子的樣子,其實心里是在乎他的,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么口口聲聲說著不在乎錦西,但又兢兢業業的工作。
如果有一天,我和莊云鵬之間他只能選一個,他會選誰?
當這個問題冒出來時,我自己都禁不住想笑。別人的“情敵”要么是初戀女友,要么是老媽……不管是誰,總之屬性為女。而我的潛在對手,居然是個男人,還是我公公,這個中滋味,難以描述。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我回過神來,目光落到莊曉培手中的空碗上,是我想多了,他既然出現在這里,必然是和莊云鵬達成了一致意見,又怎么會出現二選一的情況。
不過饒是如此,我還是決定問清楚。
“原來你也會擔心啊。”
莊曉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說道:“那天看你那么義無反顧把自己擺在被選擇的天平上,我還以為你不怕呢。”
真是帥不過三秒,才說他好,就原形畢露開始奚落了。不作不死,所以,我干嘛要送上門來被他吃掉。
我不氣他,氣自己,一碗粥下去也有力氣了,蹭地站起來走到床邊,被子一拉遮住頭,睡覺。愛說不說,不說我還不愛聽呢。
身旁微微下沉,莊曉培掀開被子,長臂一揮,不顧我反抗將我摟進懷里。
我以為他要道歉,裝模做樣反抗幾下也就軟下來,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準備接受他的歉意。結果人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反而趁機開始教育起我。
“知道擔心就對了,這兩天在酒店夜不能寐,忐忑不安,失魂落魄吧?”
聽聽這得意的語氣,讓人忍無可忍,爬起來就要走。我都已經用實際行動,身體力行的表達了歉意,他倒好,還沒完沒了,蹬鼻子上臉,來勁兒了。
“好了,好了。”莊曉培見我怒了,這才把我按在懷里安撫:“我知道你不好過,我就好過了?過去這兩天我也和你一樣度日如年,可我寧愿忍得發疼也沒去找你,為什么?覆水難收,有的后果我們承擔不起。”
莊老師現身,原本理直氣壯的我居然被他說得有些抬不起頭來。所以,上輩子莊曉培的職業一定是人民教師,以教化別人為己任。
“以后不管任何事情,都要先和我商量,知不知道?”終極目的拋出,他定定的看著我,執意等一個答案。
在他的注視下,我緩慢而鄭重的點了下頭:“好。”
笑容重新爬上眼底,他揉了揉我的頭:“這才乖。我們結婚的事先不告訴你爸媽,免得他們以為我們是先斬后湊,林琪那邊這幾天離不開人,等她好一點,老爺子會過來。”
莊云鵬過來干什么?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莊曉培被我的懵懂惹笑了:“你傻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然是向你爸媽提親。”
說不震動是假的,我吃驚的看著莊曉培,就聽他說:“我答應老爺子,等他百年之后,會撫養他和林琪的孩子。但有一條,林琪不能插手,只要插手,我就不再管他們。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孩子會影響到我們,我不會讓林琪有機會以孩子為借口打攪我們的生活。”
一切他都安排好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就沖這份良苦用心,我應該感動的。然而我卻不應景的走神了,腦中再次想著那句不知從哪里看來的話——真正愛你的男人一定舍不得讓你為難;而那些明知為難,卻依然把難題拋給你的男人,在他將問題說出口那一刻,就已經是在為難你。
見我不說話,莊曉培還以為我在生氣,解釋道:“老爺子現在身體健康,再活十幾年絕對沒問題,到時候孩子那么大了,往國外一送,也礙不著咱們的眼,錢給夠就行,我們還繼續我們的二人世界。”
他的語氣輕松得就像談論一只小貓小狗,我不由得笑了:“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沒想到你考慮到那么遠。曉培,我很高興,謝謝你。”
莊曉培揚起唇角:“你知道我從來不接受口頭上的謝意。”
這男人,好吧,滿足你,我大方的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莊曉培回應我的,則是一個綿長而克制的吻。
“要不是怕你爸媽生氣,你今天別想下床。”
他猶有不甘的放開我,戀戀不舍的在我唇上輕啄。
我氣息不穩的推開他,徹底放松下來,躺在他床上,問他在醫院說的那句“一尸兩命”是什么意思。
聞言莊曉培眼神一暗,知是觸到他的痛處了,忙說:“我就隨便問問,不說也沒關系。”
“沒什么不好說的。”
莊曉培搖搖頭,目光有些飄忽:“錦城西望,有江城,城中住著相思人。讓我母親望的這個人,就是莊云鵬。”
葉瀾,也就是莊曉培的母親,出生于錦城一個普通家庭,因為和莊云鵬戀愛,義無反顧跟隨他來到江城,卻因為地位懸殊不被莊家接受,最后傷心離開。
回家的她沒有得到家人的安慰不說,反而被趕出家門,因為當初她為了莊云鵬拒絕了家人安排好的婚事,更因為她懷孕了,家人認為她丟臉,傷風敗俗。
家人的絕決在她意料之中,讓她割舍不下的是莊云鵬,畢竟是肚子里孩子的父親。她發誓要出人頭地,讓反對她和莊云鵬在一起的莊老太太收回成命,同意他們的婚事。
在錦城成立錦西公司,歷經千辛萬苦將公司做大做強,只用了三年。錦西從商貿公司更名成集團公司的那一天,莊老太太親自帶著莊云鵬來到她面前,求她回家,說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她做到了,贏得了莊家人的尊重,也如愿以償和莊云鵬結了婚。外人只看得到她表面的光鮮亮麗,看不到她不為人知的艱辛,一個女人從一無所有到公司老總,其中辛酸可想而知。
生活要一直這樣也不失為一種圓滿,至少葉瀾得償所愿。然而不是,在商場上寸步不讓的她,在生活中卻節節敗退。
莊家覺得女強男弱沒有面子,讓她把公司交給莊云鵬,她二話沒說給了,這公司本就是為莊云鵬成立的;
莊家覺得她也不能撒手不管,江山畢竟是她打下來的,她便一心一意輔佐莊云鵬,連進產房前一天都還在項目上;
莊家覺得一個兒子哪里夠,讓她再生一個孩子為莊家開枝散葉,她也同意了,很快就懷上二胎。
……
不到三十五歲,她的身體迅速衰敗下來,尤其懷了二胎之后。醫生建議她不要這個孩子,她的身體實在太差,不適合再生育,再加上高齡產子,強行生產,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葉瀾沒有同意,她太了解莊老太太,孩子只要一沒了,她就能夠馬上往莊云鵬床上送人。
醫生讓她考慮好,人命關天,不是兒戲,葉瀾還是執意留下這個孩子。
如莊曉培在醫院說的那樣,懷孕七個月的時候,她去項目上巡視,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大出血,送到醫院時胎兒已經沒有胎心,沒多久她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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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死前,她握著莊曉培的手,讓他不要恨莊云鵬,更不準動錦西。
莊曉培怎么可能不恨?然而為了讓母親安心閉眼,他終是點了頭。君子一諾,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動錦西,不僅如此,還會守好它。
到此時莊云鵬才追悔莫及,生平第一次拿出為人丈夫為人父親的擔當,沒有聽莊老太太的話再娶,和莊家決裂,把莊曉培撫養長大,并在莊曉培滿十八歲成年那一天,將公司股權轉移到他名下。幾年前他去國外出差,認識了林琪,兩人閃婚,這才算有了伴兒,之后把公司正式交給莊曉培。
聽完我唏噓不已,有一種男人叫三不男人,不主動,不答應,不拒絕,顯然,莊云鵬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也正是他的三不,造成了葉瀾的悲劇,所以莊曉培斷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因為他的母親,用生命在告訴過他,什么叫男人的擔當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