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我明白了,明天把離婚協議書帶來吧?!?
孟濤連忙站起來:“對不起,冉冉?!?
我腳步一滯,聲音難掩傷感:“不用說什么對不起,祝你幸福?!?
先前那么多天的猶豫,無非是在想怎樣減少提出離婚對他的傷害,沒想到我自以為是的體貼反而對他造成了困擾。多么可笑,多么自以為是。
“季冉冉,有人找?!?
莊曉培終于出現了么?
然而走出去才發現來人依然不是莊曉培,而是沈微。
一看見我,沈微立馬站起來,神情激動:“冉冉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走過去坐下:“你不是去清泉鎮醫療援助去了么,怎么回來了?”
“還援助個屁啊,一接到你出事的電話,我就立馬趕回來了。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工人吃了盒飯會中毒?是菜有問題還是有人害你?”
沈微化身十萬個為什么,讓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
見我沉默,她頓時又激動起來:“到底怎么回事你說啊,真要急死我是不是。”
我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給你說。我也是個醫生,你相信我用發芽的土豆來做菜賣給別人吃嗎?而且百分之百中招,無一例外,你不覺得這也太均衡了么?!?
“那就是有人陷害了。”沈微一錘定音:“可知道你賣盒飯就那么幾個人,怎么可能呢?!?
是啊,就這么幾個人,我不相信沈微就沒有懷疑對象,不說出來,不過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吧。
沈微深吸一口氣:“你別著急,警察問你你什么都別說,我聯系了律師,下午就讓他過來。咋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不怕查。”
她真的太天真了,人家既然敢下手,就說明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能夠將我一舉殲滅,達到目的。
只是為了不打擊她的積極性,我善意的沒有提出異議,如果不讓她盡心,她反而會生氣。
沈微忽然語氣一轉,小心翼翼的詢問:“要通知孟濤嗎?”
“不用?!闭f完看她又要激動起來,立馬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孟濤已經知道了,在你來之前他已經來看過我了?!?
“算他還有點良心?!鄙蛭⑿牢康母锌艘痪?,自言自語道:“等會兒得給律師打個電話,讓他不用來了?!?
“電話不用打了,律師還是要來才行?!?
沈微不解:“孟濤都給你請律師了,那他還來干什么?”說完像是怕我不懂,解釋道:“律師這個東西不是多多益善,一件案子只能有一個代理律師?!?
我點頭:“我知道。”
“那你還……”沈微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孟濤沒給你請律師?那他來干什么?”
“離婚。”
沈微表情瞬間僵硬,下一秒拍案而起:“他混蛋!就算再要離婚,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我往后一靠,笑得苦澀:“挑在這個時候不怪他,他也沒想到我會這個時候出事。其實昨天他就去找過我,正要提出來的時候被一個電話叫走了,本來說好等我回江城再談,誰知……誰知我會忽然出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既然要離,他也沒那個義務再卷進這一灘渾水。”
沈微一下子萎了,可還是低聲咒罵他不是人。
“那你準備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離婚。既然早就下定決心離婚,什么時候離又有什么關系,明天一早他就會帶著離婚協議書過來,字一簽,是生是死是禍是福都跟他沒有關系了?!?
當離婚真正擺到面前,我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過,意外的平靜。
沈微安慰我:“別難過冉冉,你還有我?!?
我并不難過,我在等莊曉培,魚既已經落網,他也該現身了。
律師來過后了解了情況對我說,現在的情況對我非常不利,除非有證據證明是有人下毒,我不用負任何責任。否則若是故意,應當負行政或者刑事責任,且應承擔民事賠償;如果是疏忽大意,則只會面臨行政處罰和民事賠償。雖然他覺得按照我這種情況,最多也只能算是疏忽大意,但是他說他來之前和工人交涉過,對方咬死我是故意,而且還有證據,證據就是一句錄音。
“下了毒的,敢不敢喝。”
我沒想到一句戲謔的話會成為我投毒的證據,這更加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如果真是莊曉培設的局,而我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律師說這很難辦,話是我親口說的,而且這句話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我就是故意投毒罪,往大了追究那就是危害公共安全罪。畢竟中毒的多達100個人,完全可以構成社會重大事件。
律師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我會怎么樣完全看對方想要怎么樣,換句話說,我這條命此刻完全被人攥在手心里,是生是死端在他一念之間。
坐在冷硬的小床上,雙手抱膝,好在一早已經在孟濤送來的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真正是無牽無掛的孤家寡人一個。
看守說有人要見我,卻沒把我往接待室帶,而是領著我來到辦公室。于是我知道這個要見我的人不是孟濤,更不是沈微,而是我一直在等的莊曉培。
門開了,莊曉培黑著臉迎上來:“打開!”
我怔了一下,手上一松,原來他是在和警察說話。
“莊總,你們聊?!?
警察識趣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拉上房門。
關門聲響起的同時,莊曉培一把抱住我:“冉冉,你受苦了?!?
我沒有動,任由他抱著,就像一具尸體。
察覺到我的異常,他松開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們打你了?這群混蛋,我明明打過招呼,讓他們不許對你怎么樣。”
唇角逸出一抹笑,我歪著頭看他:“既然來了,那么一定想好我怎么救我出去吧?”
莊曉培頓了一下,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隨即點頭:“當然。冉冉,我說過,有我在,從今天起誰都別想傷害你?!?
這我信,因為能傷害到我的只有他。
“那我能聽聽你的辦法嗎?”
“嫁給我。”
莊曉培說得毫不猶豫:“只要成為我莊曉培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拿你怎么辦?!?
見過離婚結婚一起辦的嗎?
以前沒見過,現在見過了,那就是我。
在我點頭后不到半個小時,莊曉培把我從看守所帶到了民政局,孟濤早就等在那里。我以為他會問些什么,然而他只是掃了莊曉培一眼,之后一言不發和我去拿了離婚證。
不存在財產分割,他卡里沒錢,我卡里的錢也已經被他用完,剩下的就是房子,那是他買的,跟我沒關系。
說不清黯然還是釋然,我就這樣幾乎接近荒唐的和這個喜歡了六年的男人結束了一切關系。
離婚證還熱乎著,結婚證已經出爐,走出民政局孟濤還在門口。
看見我,他走上前來,那表情說不清楚高興還是不高興:“你看是找個時間回去拿你的東西還是我給你收拾好送過去?”
“不用,全都丟了吧,我會給她買新的。”
回答他的是莊曉培,說完擁著我上了車。
一言不發的看著后視鏡中那個身影越來越小,小到看不見時閉上了眼。
別了,孟濤。
別了,我的青春。
別了,那些一去不復返的日子。
我以為會難過會痛苦,然而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是奇異的平靜。
車子一路疾馳,沒回看守所,莊曉培直接把我帶到了他家,市區的一棟別墅。
站在門口,他拉住我。
我停下來平靜的望著他,看他想要搞什么花樣。
沒想到他勾唇一笑,彎腰將我打橫抱起:“歡迎回家莊太太,這第一次,我要抱著你走進去。”
我不置可否,甚至連個笑容都沒有,在派出所辦公室,當他說出結婚兩個字時,那棵開始蠢蠢欲動的心徹底偃旗息鼓,再無溫度。
還說什么誠意,還說什么耐性,不過才一個月,就用這種手段逼迫我嫁給他,我還能相信什么?
垂下眼簾任他抱著我走過花園,穿過客廳,來到二樓臥室。
房子很大,看得出是剛用心布置過的,四處可見鮮花怒放,空氣中飄蕩著清冽的花香。
從莊曉培出現在看守所,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左右,房間就布置好了,這還不說明中毒事件跟莊曉培指使的么?
不過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玩兒貓捉老鼠的游戲,所以速戰速決罷了。
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只會徒增難堪,不說也罷。反正我已經答應了他,他也得償所愿。
身下一軟,莊曉培把我放在床上,手掌溫柔地撫摸我的發頂:“我去給你放水,洗個澡出來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好。”
我當然知道接下來等著我的是什么,可既然在看守所時點了頭,此刻就沒有說不的權利。
對我的聽話莊曉培很滿意,在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去浴室放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