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信里的話不多,第一件事就是高齡八十四歲的啞爺爺不行了,第二件隱晦的提示我磨練磨練差不多就行了,難道還要一輩子扎根在這個地方?
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催自來投!啞爺爺從小看著老頭子和羅師叔長大,雖然沒有什么血緣關系,但早已勝似親人,他這一輩子無兒無女為了壽材鋪操勞一生,理該讓我們這些小字輩給他送終。
也許是對軍隊生活太過融入,并且生活相對獨立,故而有些事情差點遺忘,老頭子在信中簡單的提了一嘴,說是羅匕盤的下落有些眉目,讓我回去處理此事。
我看到這里信里有點不解,老頭子不是一直在查它的下落嗎?為何如今讓我回去接手?
最終不顧軍隊領導的挽留,與兩年來并肩作戰的戰友依依惜別之后,匆匆的趕上回家的火車。
臨走之前部隊領導很是惋惜,不忍心見我將這一身過硬軍事素養在社會雜事中埋沒掉,推薦我去漢城公安局工作。我的一生注定不會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如果現在聽從安排,到時候影響工作會讓老領導更下不來臺,所以老領導的關懷也被我婉拒。
火車一路東去,路過川中,想起羅小胖,不知他是否過的好,是否已經達到了他的心愿,想到這里,歸心似箭,滿懷激動的想見見我闊別兩三年之久的家。
一路兜兜轉轉,兩天過后,我終于回到了我的家,這間一輩子沒有任何名諱的壽材鋪,社會發展太快,熟悉的環境早已物是人非,當年奔跑撒歡的石板路現在換成一條條筆直的柏油路,當年離家的青蔥少年如今也以長大成人。
周圍變化很大,但壽材鋪所在的小巷依舊是那么的熟悉,敲響多年未曾損壞的大門,心中激動之情洶涌澎湃。
蘭姨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將我緊緊抱住,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兩三年很快過去,幼時明艷動人的臉龐已然有些斑點,頭上不知不覺間已有白發爬上青絲,豐韻秀目的臉上爬上了絲絲歲月的痕跡。羅師叔也老了,坐在輪椅之上的身板消瘦的厲害,見到我之后好一陣寒暄,倒是老頭子不屑的撇撇嘴,但是眼角流出的那絲欣慰感還是讓我捕捉到,羅小胖離家近一些,早我一步趕回來,臃腫的身材變的更加臃腫,瞇縫眼變的更加一條線,與我狠狠的對擂幾下胸膛,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無語言表。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啞爺爺的時候,那時的他精神矍鑠,清晨一大早就能赤果著上身,在小寒季節里噴著熱氣呼哧呼哧的鋸著木材,絲毫沒有高齡老人的頹勢,而如今才過了兩三年時間,這個一輩子不能言語的老人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的窩在了床榻之上,臉上歲月刻劃的溝壑已然密密麻麻,骨干嶙峋,面容枯槁。
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不幸,幸運的是啞爺爺在最后一刻腦袋依舊清醒,第一眼就能認出我,嘴巴不停地張合,一雙渾濁的雙眼充滿了喜悅,而不幸的是腸癌的疼痛會一直清晰的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著他的神經。
見啞爺爺想要立身,我立即上前坐在他的床邊,跟他說著一些話語,他卻一直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仿佛有很多話要對我表達,但就是說不出來,就這樣,我說他聽,直到深夜。
這幾年我見慣了生死離別,早已感受到男兒流血不流淚的境地,可是此時此刻只是未到情深處的悲傷感強勢的堵住了我的喉嚨,梗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但也只能含笑而語。
啞爺爺是在我回來后的第三天凌晨走的,走的很安詳,看到了兒孫滿堂,看到了我們長大成人,最后一刻嘴角的笑容說明了他此生無憾。
家里喪葬之內的東西應有既有,師門傳統,啞爺爺并沒有火葬,而是進入了他十年前就開始為自己準備的壽材里,被埋入了后院一里外的一處田地之中,那里臨處湖邊,一到春天,遍地的丁香花…
葬禮的一切流程是由老頭子一手操持,秘法防蟲噬,作法斷陰陽,確保老人會安心長眠。
老人入土為安之后,生活還是要繼續,羅匕盤依然需要尋找。
“老頭子,身體可好!嘿嘿…”我皮笑肉不笑的在送走啞爺爺后向老頭子詢問道。
“本來還好,一見你全身都疼!”老頭子吧啦著煙袋,一臉嫌棄的對我說道。
“疼才好,疼疼更健康。”
“滾犢子!”
“……讓我回來的也是你,一回來就讓我滾?不帶你這樣的昂!”我齜牙繼續挑逗著老頭子。
“砰”的一聲,煙袋還是直接落在了早已防備的我的頭上,在軍隊混了這么久還是躲不過老頭子的絕招,他這一招原來天天練,早已爐火純青。
“哎喲,老頭子,身手咋還這么矯健捏?一點也不像你信中說的動不了腿兒了啊!”我捂著頭上的大包說道。
“你回來了,我就宣布正式歸隱了,以后有事沒事別來煩我,聽到沒!”老頭子對我不客氣的說道。
“歸隱撒啊!您這老當益壯滴,羅匕盤的事兒還要您繼續操勞呢!”
“哎呀,我草,差點忘了,我還頭暈眼花著呢!蘭心啊,你跟這個小兔崽子說,我上樓休息去了昂!”老頭子說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直接傻眼。這是腫么了,不就是出去兩三年么,這老頭子怎么還會耍無賴了?
而后蘭姨對著我和羅小胖將老頭子找到的羅匕盤線索一一道來。
原來最近一兩年漢城本地出現了一個邪派組織,其做事風格極為狠辣詭異,老頭子原本只是發現他們竟然與林家兇宅里面的事情有絲絲關聯,一想到自己徒弟被這群家伙禍害的差點身死道消,本對追查羅匕盤蹤跡沒有頭緒的老頭子決定找他們找找樂子,卻不料無意中從一個小卒子的口中得知,羅匕盤被搶的那天夜晚,這個組織的頭腦也有參與,老頭子便深入調查,但卻不知為何,老頭子卻總是查不到他們的頭腦是誰。
并且蘭姨告訴我,從地府回來之后,老頭子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經常不停咳嗽,有時還出血,老頭子卻堅持不進醫院,在查出羅匕盤的一點頭緒之后,傷病仿佛又加深了些,一直靠著羅師叔的醫術支撐著。
這件事讓我心里一沉,原來老頭子終究也躲不過來自地府的懲罰,他年紀大了并且是擅闖地府,身體儼然不如我這個精壯小子,懲罰估摸著比我又大一些,故而陽氣已經抵擋不了來自陰間命數的懲罰。
想到這里,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懊悔之情起于心中后便不能自拔,一切的禍因我而起,卻連累了最疼我愛我的老頭子,這怎能讓我釋懷。
在軍隊磨煉這么久的我當即下了決心,自己的事情自己扛,老頭子既然有心而無力,理應我來接手,這事躲是躲不過的,至于老頭子的病,只要還沒有死,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找到辦法,畢竟我的懲罰就能被活佛直接消除,老頭子重一點又何妨,世界上總有比活佛修為更神奇的藥物吧!
老頭子給我線索是一名女人,而且還是一名有點名氣的女人,是我們當地一名著名的電臺主持人,我原來能經常從電視上看到她,四十歲的女人樣貌卻猶如二十歲的少女,在電視上賣萌撒嬌倩笑嫣嫣,一點也不顯老態,但卻誰知她背后卻有這樣的一個歹毒組織支持,當真是世事難測。
第二天一大早,出于習慣,我很早便在院子里練功,日光大亮之后才收工,由于太過入神,老頭子何時坐在門口太師椅觀看我都沒有發現。
老頭子確實這兩三年來也有些出現了些老態,垂暮姿態已然有些掩飾不住,一向脊梁剛直,一身傲氣的他雙腿之上竟然蓋了一張毛毯,猶如巷角每天悠閑曬著太陽的老人,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想到這里我鼻頭一酸。
我這幾年在軍隊中磨煉效果很好,跳脫的棱角早已被磨平,靜靜的上前去與老頭子寒暄起來,沒像以前刻意的惹他生氣,慢慢的向他陳述我在甘露寺遇到的事情,他聽的時而打笑我一下,時而皺眉沉思著什么。
當我講到胡老最終受傷昏迷的時候,他竟發出一聲驚呼,急急的向我問清他的情況,由于事后再也沒見到胡老,他住院以后的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便沒能說明。
聽到這里老頭子不禁又數落我起來,訓斥我沒有將他保護好,并且執意又要出門一趟,他的身體已經不太好,我就想勸他,但他那執拗脾氣一上來哪能聽我的話,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離開了家。
向羅師叔問起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與我們家師祖有些淵源,算是我們家的一名長輩,羅師叔聽到羅老受傷的消息后也唏噓不已,只是奈何行動不便,不然也會前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