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帶頭鼓起了掌。然后王大人更加慷慨激昂的陳詞了一下自己的一段見解,見解的最后一句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男子漢,沒有什么能阻擋你前進的步伐!
掌聲中王大人走下講臺。料子接他的班第二個走上講臺,“今天我很高興,讓我高興的事情有兩件,這兩件事情排名不分先后。第一件是我活著見到大家,第二件事是見著大家都活著。”
料子的話引起一片噓聲,他則鎮定自若的繼續道:“在此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只是希望最后這幾天大家再努力一把,加一把勁,祝大家高考中取得好成績!”
這次孩子們給料子的是掌聲,熱烈的掌聲。“最后我想跟大家分享一首詩,這首詩是我昨天在小乙的《汪國真詩集》上看到的,叫做《熱愛生命》。”料子說,然后他背了一遍汪國真的《熱愛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只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鐘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我不去想身后會不會襲來寒風冷雨
既然目標是地平線
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
只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接下來大部分人都走上講臺抒發了對此事的看法以及對班級的美好祝愿。最后一個上臺發言的是小左,這讓大人頗為驚訝,因為這個家伙一周沒有說過一句話并且動不動就掉眼淚。
小左先是用眼睛把七班包括林寶在內的每個人掃視了一遍,然后保持了半天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就突然走上講臺來,而且他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
掌聲,林寶帶頭給小左鼓起了掌,然后是其他人用熱烈的掌聲給小左大氣。
“謝謝,謝謝大家!”這是小左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說完后發現自己并沒有落淚。小左有些激動,他轉身在黑板的左右兩側分別寫下了“存在”和“活著”,然后轉來,神情真摯的看著少年們,“快高考了,所謂的決定我們一生命運的那兩天快要來了。我以前把它看得很高,老覺著高考很重要——但我現在不這么想了,我覺得重要的是我們!我們在一起快三年了,不管高一高二怎么樣,我感覺高三的我們,我感覺現在的我們是一個團隊,一個集體。快高考了,有人說大局已定,說能考上的和考不上的大都定了下來——但是無論別人怎么說,我們大家一直在努力,都在拼了命的想要考好。最近我們一直在考試,雖然我們的成績可能還是很不理想,雖然我們可能仍是屢敗屢戰——但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從來沒有。甚至是那件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我們依然沒有以此為借口停止努力,當然,我個人除外。死亡,使我們每個人必須面對的。今天有人可能因病而死,明天有人可能因車禍而死,或者是有人通過自殺了結自己。而雖然我們現在都還活著,可我們最終的結果跟他們一樣,都是要歸于塵土的。但是現在我想說,重要的不是在將來我們會死去,而是現在我們還活著——我們是如此熱烈地存在,我們是如此熱烈地活著!”
掌聲,熱烈的掌聲。小左在掌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過連他自己也奇怪的是,他剛才竟能一口氣說那么多,而且說的還算不錯。
翻了翻熟悉的試卷和資料書,一周都沒有碰過它們了,小左略微有些內疚。不過他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愧疚,而是重新開始,并且他決定重新開始之前請郝仁義吃頓飯。自打那次懂得了郝仁義跟自己只是不同之后,小左一直想找機會跟對方和解。他本來想把它放到高考后再說——但此刻他不想再拖延,他不想再拖延任何事情。
班會結束后小左去找郝仁義。而后者見他而后者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往心上放,天數不多了要抓緊時間好好學習!”
和郝仁義一道下樓,去校外吃飯。路過校門口時小左被童喜慶叫住,他說童話恰好打來電話找他。
童話是在聽說天中學有人自殺的事情后擔心小左,才在第一時間給童喜慶打電話的。但在聽到電話那頭的小左說了句“我覺得重要的不是高考,而是我們;重要的不是我們都會死去,而是我們現在是如此熱烈地活著”后,童話就再沒有多說什么。
跟童話打完電話從童喜慶辦公室出來,小左看見郝仁義跟花太狼正站在一塊。花太狼吃完晚飯回來,在小左和郝仁義的說服下又和他們倆出去再吃了一頓。
飯間小左郝仁義敬了杯酒,并很真誠的向他道了個歉,為他曾對他所保持的偏見。
晚上十一點半,小左準時撥通了小乙的手機號。熟悉的彩鈴音《水邊的阿狄麗娜》過后電話那頭傳來小乙的聲音,“喂。”
“喂!”我是小左,“我,先說聲對不起,之前說在高考前每天給你打電話呢,但是這已經是第,第幾天沒打了。”
“第七天。”小乙說。
“嗯,第七天,是因為這七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小左說。
“不要說了,都過去了。”小乙說。
“不,我是真的從它里面學了很多東西,我是說……”
小乙打斷了小左的話,說:“咱能不能談點別的,明天還要去學校呢!”
“你,你在逃避,這樣不好。”小左說。
“不是我想逃避,是我們馬上就高考了,如果要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放到高考后。”小乙說。
“No,No,小乙,你給我五分鐘時間,我只需要五分鐘時間,我會把一切都說清楚。”小左說。
“好,你說。”小乙說。
“我們剛擦說到一個詞,逃避。怎么說呢,知道最近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在逃避,在逃避自己所處的現實。比如說,我成績差,我不懂得為人處世,或者是我不學習,我墮落。我總是在逃避,總是不愿意去面對這樣的自己,這樣的現實。然后還一邊幻想著突然的某件事,或某個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就可以讓我瞬間得到救贖,比如說你。我改變了自己,因為你,我發現自己一天天變得勇敢起來,但同時我覺察道自己在逃避自己的以前那個懦弱膽小的自己,喂,你有在聽嗎?”小左問。
“嗯,在聽。”小乙說。
“然后你知道的,一周前突然發生的那件事,那個自殺的孩子。你知道,我是他死時離他最近的人。我們都快要高考了,本以為一切會平靜地度過,可誰也預料不到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因為高考,因為死亡,我發現自己逃無可逃。于是我開始面對和接受自己的現實。下午跟郝仁義出去吃了頓飯,我向他道了歉,因為之前對他的偏見。之前我認為他很虛偽,很世故。現在我明白了,我討厭的只是那樣的自己,怕自己變得跟他一樣。而且他,我現在意識到了他跟我只是不同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跟我僅僅是不同而已,并沒有孰優孰劣之分。以前考試成績不好的時候總是在逃避這個事實,總愛抱怨。可是現在我不要再逃避,我要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只有先接受了它,你才能有機會去改變它。”小左說。
“嗯。”小乙說。
“謝謝你,沒有掛電話。”小左說。
“你說的挺好。”小乙說。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你,我想說你,要勇敢一點,不要逃避在你生命里出現的任何事。你,就算現在你的成績很爛,就算我們明天就要高考,我們今天也要全力以赴的去準備,不到最后一刻決不放棄。”小左說。
“嗯。”小乙說。
“你別光嗯呀大姐,每次都是我說好多,然后你就光嗯一下。”小左說。
“誰叫你比我能說。”小乙說。
“那你意思是你比我能聽?”小左說。
“嗯!”小乙又嗯了一下。
“好吧,那我就繼續說。我們還有一個月就要上高考戰場了,可能別人的成績比我們好,也就是別人的武器比我們先進,可能我們的成績很爛,可能我們的手中就只有一把刀,可能別人有著飛機大炮,我們也要勇敢地走上戰場與高考PK。這樣即使最后我們失敗了,也是雖敗猶榮。所以現在我要為自己封個官,我封我為司令。”小左說。
“我也要官,我也要官,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女生的聲音。”是蘇晴。
“怎么蘇晴,你怎么在那邊?”小左說。
“她今晚睡我家,剛才一直站我旁邊。”小乙說。
“啊!這么說我剛才說的話她也全部聽見了?”小左說。
“怎么,你還嫌我聽了不成?”蘇晴說。
“沒沒沒,這也不是什么不敢讓人聽見的話,唉你剛才不是說你要官嘛,我是司令,就封你一個副司令,我們剩下這些天就一塊奮斗,怎么樣?”小左說。
“好耶,遵命,司令長。”蘇晴說。
“那我呢那我呢?”小乙說。
“你嘛,就封你個參謀做做,如何呢?”小左說。
“那為什么就我官最小,我不要做參謀,我要做副司令,我要升官!”小乙叫道。
“可是副司令只能有一個啊。”小左說。
“哼,反正我不管,我要升官。”小乙說。
“升官?想得美!這得看你表現,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你把學習搞好,我把司令讓給你,你做司令,我做參謀都行。”小左說。
“嗯,那好吧,我聽你的。”小乙說,一邊撅了撅嘴。
“聽我的可不是光嘴上說說,在余下的三十天中,你們對我的命令一定要絕對服從!當然,我是不會下任何跟學習無關的命令的。”小左說。
“遵命,司令!”小乙和蘇晴齊聲道。
于是小左,小乙和蘇晴的三人軍團正式成立,雖然從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三十天的時間。
“唉我讓王波給你捎的書看了沒。”小左說。
“嗯,看到了,是《人一生要去的60的地方》。”小左說。
“那時我專門托木城在網上買的。”小乙說。
“那些地方你都去過嗎?”小左說。
“一個都沒有。”小乙說。
“那你,想不想去呢?”小左說。
“想。”小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