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笑瞇瞇的看著他,幽深的眸底漸漸變得明亮,鳳眸微微的勾著,說道:“要是我真的跟圣姑走了,你怎么辦?”
六道抿了抿紅唇,眼底有抹憤憤的光芒,“你當真會跟他走?”
“我是說萬一嘛,你看我一個柔弱的女子,他拖著我,我又反抗不了,誰叫你躲著不見我的,你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助你解決的。”柳七撇了撇嘴。
“你不會被他帶走!”六道清沉的說道!
“萬一呢?”柳七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我當時以為你死了,萬念懼灰,可是又想著是圣姑與司徒澄合謀害的你。司徒澄的證據在,他是死定了,可是圣姑要是逃了,我就報仇不到,心有不甘,想著要真是這樣,不如就跟著他回去,哪天趁著他不注意,給他下點藥,或者捅他一刀,讓他生不如死?!?
六道有些急了,心底開始后悔他當初隱瞞她的事情了,緊張的握著她的手,“如意,我是不會讓不可能的事情發生的!”
他偏偏知道自己錯了,偏偏又這么倔強,柳七又喃喃的說道:“萬一你也有失手的時候呢?萬一你沒有發現我,而我真的被圣姑帶走了,我又不知道你還活著,想著此生也了不生趣,報仇之后,我在這世上再無依戀之人,一輩子就這么樣了吧,或許報仇之后,就覺得人生了無生趣,自我了結算了呢?”
然后她搖了搖頭,顯得無比的滄涼!
六道心底更加的緊張了,“我知錯了!”
柳七緩緩而道:“你做這么多事情,偏偏又不想讓我參與,讓我覺得我不開心,你被人暗殺的事情也不告訴我!我想現在葉氏是被逼得急了,所以急于將你除去,看來我們的勢力還是不夠很大,六道,我們本是一體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瞞著我!我知道你離開的那半個月里,是故意呆在軍營里沒有回府,不想我成為刺客的對象,你把所有的危險都獨自攬著,又將自己身邊的大部分親信都派在暗處保護我,萬一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辦?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念想也沒有了?!?
原來她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會生氣!六道怔了怔,他知道那時,她也不好過,要應府司徒澄,又要應會青燈教的事情,而他又顧及不來,只得遠遠的避開,將暗刀拉離她的距離,然后又讓身邊大部分的親信去保護她!
如意身邊有府中護衛,又有內城軍,可是他就是不放心,那些在暗處的殺手可不比司徒澄和圣姑他們在明處,那些掩藏的暗處的殺手如暗蛆如蛇毒,怎么甩也甩不掉,萬一他們反過來對付如意怎么辦?所以他不敢將那些危險引到她的面前來,一丁點兒也不想。
“我身邊有郭大哥在,不會有事?!绷榔届o的開口,墨玉般的冷眸里,此時有著淡淡柔軟的光華。
柳七輕輕一哼,“要不是因為在軍中找不到郭大哥,我還知道你是故意的!”
六道全身怔了怔,再次將她抱緊,冷峻無雙的臉上泛過一絲愧疚,說道:“你別生氣了?!?
當時彩鵲他們匯報說她累得昏倒的時候,他好幾次都忍不過的想要出去見她,他一直覺得如意是冷靜的,比任何人都冷靜,冷靜到所有的人和物都在她的掌控中,他知道她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可是他還是很擔心,萬一她真的認為他不在了怎么樣?那種失去的痛苦,他心底最清楚!
柳七的手掌緩緩的從他的后背拂上了他的背,“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我們現在的處境,已經由不得我們退縮了,既然如此,那就將那幫要迫害我們的魑魅魍魎全部都狠狠的聯手打壓下去。”
“嗯。”他認真的點頭!
“以后不許騙我!否則我就一輩子都不理你了。”柳七咬牙恨恨的說道,心底卻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嗯。”
門外沉沉的腳步聲走近,然后是宋洪那響亮的聲音:“郭校尉!”
六道將她拉開,指手撫了撫她額前的亂頭,說道:“郭大哥來了,我去給你熱飯菜!”說完,端起桌上沒有吃的飯菜走出了門。
“六道,怎的沒吃飯啊,空腹運動對身體不好,你倒是無所謂,小七剛剛受過驚嚇……”郭雄推門看到了柳七,看柳七臉色平靜,目光銳利,哪里像受了驚嚇了,頓時覺得用詞不當,揮了揮手,對六道說道:“快去快去!”
郭雄進來坐下,說道:“小七,東宛國的護衛隊被殲三千,圣姑也身受重傷,滾落山崖,現下我已經派人去山崖處尋找圣姑的尸體了!”
“沒有親眼看到他死?”柳七微微的皺眉!
“他之前受了一箭,后來腹部又中我一刀,現下又跌落崖,怕是神仙難救,他身邊的那個青風堂主看到圣姑滾落山崖,也緊隨跳了下去?!惫巯肓讼耄f道:“小七,你放心,這回我們一舉全殲了青燈教,朝中肯定會重賞下來,到時候青龍軍也會受到嘉獎!六道的身后也會有所提高!余將軍還不知道六道的身份,不過看余將軍很欣喜六道?!?
柳七想到六道之前隱瞞失蹤的時候,緊張的問道:“六道被刺客刺殺,刺殺者找到了沒有?有沒有查出是誰做的!”
郭雄哈哈的笑了起來:“小七,這個你就放心吧,追魂那家伙現在已經混入了東廠,他們派多少刺客過來,我們就殺多少,現在怕是上頭那邊有些著急了!”
邊有些著急了!”
柳七不自然的瞇眸,不知道南宮闕現在在盛京的局勢怎么樣了?
第二天一大早,青龍軍的士兵運回來兩具尸體,說是青燈教圣姑和青風堂主,尸體的面目被荊棘刮花,完全看不清楚!郭雄還特意的去檢查了一下傷痕,與之前圣姑所受的傷一模一樣。
柳七知道之后,也沒有過多的神色,圣姑死與不死,似乎對她沒有過多的想法!
回到青州府的時候,已經四五天之后,秦重看到柳七回來,一張青白憔悴的臉頓時泛起明亮的光芒,一身白袍此時也有些狼狽,氣呼呼的沖到柳七的面前,吼道:“你他娘的還知道回來?府中這么多事丟給老子,害得老子日日睡不能睡,食不能食,氣死老子了!昨天萬小姐派人過來請我去游山,萬家莊那幫奴才硬是他媽的沒認出老子!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水碧和一幫奴才看到柳七回來,自然高興,不過一聽秦重這么一說,頓時一個個的忍俊不禁!
柳七一襲淡藍色的廣袖長袍,緩緩的走上前來,“你若說話,我還真沒認出你來!”
秦重臉上的胡子都老長了,還打著卷兒,眼角青黑一片,黑眼圈深得很,像個野人。
秦重此時一見柳七臉色紅潤,精神很好,頓時就更加氣了,氣得要想嘔血,然后狠狠的一拂袖子,說道:“老子不干了!老子當初就不應該答應給你當這府丞!”
柳七覺得以前秦重說話雖犀利,但言辭絕對是很文雅的,哪里會像現在這般跟沒有教養的江湖莽漢一樣,她淡淡的搖了搖頭,拍向秦重的肩膀:“這些天辛苦你了,你好好的去休息一下吧。”
秦重冷冷一哼,說道:“底下的官員每天都來問,都全部都打發了!現在你回來了,怕他們知道了消息也會過來請示的!”說完,轉身回了院子!
水碧迎了上來,說道:“柳大人,秦爺他嘴硬心軟,你不在的時候,他派人去尋你,幾夜幾夜的沒睡,把府里的每一個人都罵遍了,還說要打包回家,說他想他娘了!”
柳七看到那個憤怒的身影,心底輕輕的一暖,說道:“我知道了!”
水碧又接著說道:“柳大人,您剛剛回來,正好南宮大人也派人送信函過來了,就在書房里!”
“好!”柳七揮了揮袖,朝書房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說道:“秦重這兩天也辛苦了,水碧,你得做些好的給他補補,別再讓萬家莊的奴婢一進門就認不出他來,還以為我柳府虐待了他!我與萬小姐的友情還算不錯的,秦重過得不好,萬小姐把怨氣出到我的身上怎么辦?”
水碧輕聲的笑了起來,趕緊點頭:“奴婢知道的!”
柳七瞟了一眼彩鵲,說道:“郭五不是有東西要帶給水碧嗎?”
“是!”彩鵲恭敬的點頭,將一個包袱遞到了水碧的手里。然后跟上了柳七的步子。
柳七回到書房,才發現書案上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堆公文,還有一封關于河壩修葺的沒有寫完,那字只寫到一字,想來是剛剛秦重發現自己回來了,所以才筆一扔,就沖出來發脾氣了!
秦重那犀利的文雅的性子都被她逼成個暴烈的性子!好在這一路追弄,秦重不但沒有對她生出怨言,反而一路相護,想到這里,她便覺得秦重對她還是挺好的!雖然有幾分因為南宮闕,也有幾分因為她是女子的緣故,不過他也算是一個忠厚的人!
案上的書信還沒有拆開,上面只寫柳七親啟,秦重居然也沒有動手,柳七揮了揮手,彩鵲識趣的退下。
信上的內容讓柳七微微一愣,上面所寫:買官賣官事敗,東廠與青燈教勾結的證據確在,太傅站出來主動承擔了關于買官賣官之是他所為,而且還在太傅家的后院里挖到不少的銀票,差不多四十多萬兩,太傅只承認賣官之事,但是青燈教之事,他全然不承認,皇后也是咬住東廠的事情,她們全然不知情!
葉太傅乃堂堂一國首輔居然做出如此的事情,朝堂震驚,皇帝大怒,罷了太傅的官職,沒收了全部的財產,只差沒有斬首了!還好葉太傅沒有承認與青燈教之間的關系,這誅族之罪,便逃了過去,而且很可能連累到皇后和四皇子!這也是他們狡猾的地方,主動承認錯誤,偏偏又避重就輕!
當然丞相查處東廠內部的時候,發現了埋藏在東廠內部的大量黃金和白銀,足足有六十多萬兩,皇帝知道后震驚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宦官機構居然這么多油水,甚至都超過了國庫!國庫剛剛因為青州之災,損失了幾十萬的資金,現在全部都收回來了!
柳七看到這里,突然又有些擔心起來,好像覺得信函里,南宮闕有什么事情沒有說出!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明明是四皇子與司徒澄之間再加上青燈教的勾結,四皇子的罪責被太傅一人給擔了???而皇上這么精明,應該是清楚的!
后來柳七又想想,到底都是皇上的兒子,皇上之前因為死了一個太子,心底傷痛,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了吧,所以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處置了青燈教的事情,司徒澄的身份也被拆穿了出來,皇帝當時震驚不小,知道凌家的案子是由司徒澄一手查辦的時候,頓時覺得無比的愧對凌家,又給凌家的父子以及家中女眷再封更高的封號,同時為凌家修建陵墓。
柳七看到這里的時候,只是一笑處之,人都死了,再要這些虛名有什么用,她在想,如果當初皇帝多相信凌家一分,凌家也不至于滅門,現在皇帝倒是來后悔補償了?,F在補償是不是太晚了?!
她清瘦的身子坐在書案前,跳躍的燭光照耀在她那張復雜的臉上,頓時覺得讓人覺得有幾分的飄渺。
“主子?!辈戍o緩緩的走過來,手中端著飯菜。
柳七看了一眼,將信函放到了一旁,任彩鵲將桌上的公文移開,擺上飯菜。
“下去吧?!绷叩拈_口!
彩鵲恭敬的說道:“天鳩他們已經在四處搜索青燈教教主了?!?
“他這回逃不掉!”柳七冷冷的說道!她會讓他受盡凌辱,最后自裁而死!殺他,真的會臟了她的手!
司徒府在一昔之間便沒落了,司徒府就司徒澄一人,家里的奴婢大多遣散,司徒澄受到了全國上下的通緝!同時上郡同知的案子也水落石出,正是東廠所為,所丟失的稅銀也在東廠內侍局里找出。
青州境內貼滿了通緝司徒澄的告示,而且那告示上的賞銀還不少!
同時江湖勢力的人也在追殺司徒澄,原因是司徒澄是青燈教的教主,又是前朝遺孤,之前與青燈教有關的一些江湖勢力皆受到了朝廷的調查,那些證據都是青燈教中發現的!江湖勢力的人,沒想到之前與東廠還有青燈教有關的事情,全部都有帳本,字字都是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