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想找紙和筆,想起來家里根本沒有,見沈澈醒了,眉頭一緊吩咐他伸出十根手指頭,兩人掰著手指頭想前大街那一整條街的營生。
女紅廚娘這樣的,何雅沒技術;小二跑堂類的,一是辛苦,二是長期扮男的,難度系數高;自己做個小買賣的,還不是一樣辛苦,關鍵是來錢慢,那來錢快的……
“我聽大哥說挨著飄香酒樓的那家最賺錢,日進金斗!”沈澈兩眼放光,暗地里黑了沈墨一把。
何雅也一喜,回過神來,挨著飄香酒樓的不是芙蓉院(妓-院)嘛。
沈墨果真躺著中槍,沈澈也不好到哪去,小老虎陰陰一笑,不顧他捂得結實,搬起他的下巴,大拇指壓在他唇上:“你去?”
沈墨訕笑間,何雅兩眼突然放光:“我想到了!”
大周朝文風濃厚,和**女子寫寫詩談談人生、去戲樓聽黃梅先生唱上一段兒都是有文化的象征,飄香樓西邊兒是芙蓉院,東邊兒就是仰園。光聽這名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就知道這園子主人是個自負清高的主兒,但并不妨礙仰園火得一塌糊涂,黃梅先生除了戲唱得好,絕的是會寫話本子,甚至為其到了癡狂的地步,不過這在何雅看來,根本不算什么,國內國外加上島國的什么片兒她沒看過,所以仰園再火,何雅也是興趣泱泱,故而在肉圓子等人眼里,她怎么也扒不上“高雅”“懂行”這些字眼。
她這個想法一提出來,沈澈很老實地笑了,那笑怎么看怎么都是意味深長的。
何雅想:小樣兒,笑得姐以為你大腦二次發育了。
信手掂來幾個莎翁的名劇,結果越講沈澈臉色越難看,到最后一點兒笑都沒了。
難道文化差異太大,理解不了?
其實沈澈這會兒心里面如同海浪翻滾,這幾個話本子別說黃梅先生,就是他也覺得前所未有,是足可流芳百世的巨作啊!但……這是小老虎想出來的?
“哎,算了,我知道你可能理解不了,我給你講個……本土版的吧。”
說著,何雅吹了燈,兩人卷著被子躺著面對面說話。
聽完本土版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沈澈覺得如果自己不說點什么有點對不起眼角的那抹濕潤。
“你也說好?嘻嘻,你還不是太笨。”
黑暗中,沈澈感覺自己能看到何雅白森森的牙齒,不過那是幻覺,實際上黑燈瞎火,他倆什么都看不見。
“但你這么去找黃梅先生,他未必見你。”算了,提醒一下小老虎,權當酬謝他是第一個聽到這些故事的人。
“不如明日先寫成本子,我幫你送去。”沈家的名頭此時怎么也比何雅強太多了。上面若是再加個沈岐山指正,想不火都難。
沈澈感覺到自己又看到了小老虎白森森的牙齒,卻猛地覺得唇上一陣溫熱,黏糊糊的口水糊了過來,他還未動,又縮了回去。
剛聽了那么凄慘纏綿的故事,情緒總是被撩撥起來,乍然而來的吻,沈澈心頭突然就那么癢了一下,只是這癢未過,小老虎大煞風景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睡吧。”
姐絕壁是太激動而已,要不黑燈瞎火的也想親那薔薇花一樣顏色的嘴?
親就親了,怎么了,姐的人姐還不能碰了?睡覺!
次日,購買筆墨,由沈澈代筆書寫不提,最終何雅挽著沈澈在肉圓子吃驚的目光中雄赳赳氣昂昂出了門。
呃,后面還帶著可愛,據說因為黃梅先生太火,想見的人太多,接近仰園也是一件考驗體力和智商的事兒。
沈澈聽何雅暗自嘀咕,大意是沒想到黃梅這么火,早知道早泡上一回了。沈澈不理解“泡”是什么意思,但聽語氣看神色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隱約揣摩出來點意思,心里面氣得癢癢。
不過心里再不高興,面上倒是和何雅一樣充滿希望。
有可愛開路,報上沈家名號,小童面有詫異,沈家二房,二房是個什么東西,不過也終于見到了黃梅。
聽黃梅聲音好像還未睡醒,何雅也無法確定,尼瑪一大老爺們躲在簾子后面,只能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還是躺著的。
雖然懷疑黃梅是個受,何雅心情還是有些緊張的,有點像以前交考卷時知道自己要是第一名的那種緊張。
沈澈比她還緊張,兩人聽著簾子后面黃梅先生的手輕輕扣在床榻之上,越來越有節奏,何雅知道,這銀子有著落了。
“這是你寫的?”黃梅一說話,何雅暗道果然不愧是第一名伶,音色好得醉死人。
“正……”
“是”還沒說出來,黃梅語氣陡變:“前些時日小徒嘔心瀝血作了一批,不想竟被你偷去了,還敢拿到我面前!”
說話間,那兩人辛辛苦苦弄了大半日的紙折子從簾子后面扔了出來,撕拉一聲,裂成兩半。
“來人,給我轟出去,想不到沈齊山門下也有這樣的腌臜東西!若不是念著……哼!”
何雅難以置信,幾個青衣童子逼近,看骨架就知道是會些花架子的。再看沈澈,雖滿面通紅,眼里卻有了對自己的一絲懷疑。
怎么會變成這樣?先不和沈澈解釋,幾個青衣童子誰上前,何雅都只管拳打腳踢。
黃梅顯然沒料到何雅這等德行,略一皺眉,將梁山伯與祝英臺的下半場給講了出來——何雅留了個心眼,只寫了上半場,等到給了銀子再拿出下半場。如今這下半場也被黃梅講了出來,還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她真真無話可說了。
“你有再好的,我也不買,品性有問題,我仰園接不起。”黃梅順便給何雅扣死一頂大帽子,省得再拿幾個出來,早上聽了兩個,都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