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 五月,突聞德妃過世。我坐在院子里,沒由來的悲傷起來, 這是怎么了, 明明就知道的, 可是還是會悲傷的不能哭泣。孝恭仁皇后, 幾個字述盡了她的一生。還記得頭一次見她, 是和敏妃一起。那時的她那么的清冷,那么的客氣,那么的疏離, 帶著特有的后宮賓主氣息。再見她,我已是胤祥的福晉, 她說著三從四德, 持家之道, 我笑著聽,在心里鄙視。她一躍從一個妃子, 變成我的母妃,我要和胤祥一起叫她額娘,府里的事情要告之她,定時要去宮中看望她。雖然比不得對自個兒孩子的親,但是她畢竟是盡職盡責了。
她總是說女人這輩子就是安心, 安心的守在一個男人身邊, 無論他是天子還是乞丐。她總是說女人就該踏實的相夫教子, 讓男人安心。她也會說委屈你了孩子, 在胤祥娶側福晉的時候, 她明白作為女人的無奈。可她終也跳不出這個圈圈,對女人束縛的圈圈。
她的一生都在為男人打轉, 先是圍繞著一個男人,再是在三個男人之間打轉,然,轉在兩個兒子之間,不知怎么調節。我不愿去想她是在怎么樣的不放心下離開的,只是她該知道,她這兩個兒子終不會和諧的。
還有一個男人站在她兩個兒子之間維系著微妙的平衡,一不小心就可能當炮灰。我的胤祥呀,他該有多難,他每走一步該是多小心呀,我真的好心疼,我真是個壞人,明明說了要離開的,為什么又心疼。
我還是習慣叫他胤祥,習慣真是可怕的強大,慢慢就變成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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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怎么了,福嬸?”我看著福嬸,手里的繡活停了下來,因為閑來無事,隨意的繡繡花也算個不錯的消遣。
“聽竹顏說,小姐之前選布畫的樣子,來了很多生意呢。”福嬸笑的很甜
“我只是隨意的試試,看看效果如何,不過看來還不錯”我笑笑。
“姑姑,姑姑”恬兒開心的抱著書沖了進來,后面跟著言卓凡。
我起身,福嬸接過恬兒的書,我整理了下她的發辮,一個上午都弄亂了。笑著對言卓凡道:“不如一起品茶,用膳,已經晌午了。”
“既然主人發話了,恭敬不如從命。”他有些的拘謹的站在一側。
“小姐,午膳已經準備妥當了”,福嬸已經把一桌清淡小菜擺上,正在院子的涼棚下。
我伸手做請“請吧!”
一頓飯下來,無非是說些恬兒的讀書趣事,畢竟,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
“小姐喜歡碧螺春?”他品了口茶,問
“我不懂品茶之道,倒是公子似乎很明白”我回以。
“小姐真是折殺在下了,在下也不過略懂一二罷了”他笑著說,一臉的淡淡
“公子若是不嫌瑞琪愚鈍,可否給我講些皮毛”我真是想聽關系茶葉的資料了。
“碧螺春屬于綠茶類。主產于江蘇省蘇州市吳縣太湖的洞庭山,所以又稱“洞庭碧螺春”。碧螺春茶始于明代,俗名“嚇煞人香”,到了清代康熙年間,康熙皇帝視察并品嘗了這種湯色碧綠、卷曲如螺的名茶,倍加贊賞,但覺得“嚇煞人香”其名不雅,于是題名碧螺春”
“原來是康熙帝的賜名,這個典故,我竟然不知道,枉在京城多年了”碧螺春的確比嚇煞人香,雅了很多,確是老爺子的風格。
“小姐不喜茶,不知并不奇怪”他托起茶碗,給我看,“條索緊結,卷曲如螺,白毫畢露,銀綠隱翠,葉芽幼嫩,沖泡后茶味徐徐舒展,上下翻飛,茶水銀澄碧綠,清香襲人,口味涼甜,鮮爽生津,碧螺春不愧為茶中仙子!如小姐一般”
我低頭笑了出來,“我早已是他人婦,二八年華出嫁,十七年為人婦的年月,我早已飽經風霜。早就不配公子用仙子來形容了。”
言卓凡明顯一愣,有些汕汕的,他沒有想到我已為人婦,“在下只是說小姐的氣質如仙子。還真是看不出小姐已為人婦多年。怎又回鄉了呢?”
他還真是好奇心強烈,我品了口茶,道:“被人休離,因為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隨口縐出來個理由。
他有些激動的,用扇子敲了下桌子,“官宦之家官宦之家,迂腐迂腐!”
我笑了起來,“何必那么激動,我都不生氣了。”
“那是小姐大度”他看著我,“怪不得小姐要離開京城,回到故里。”
“畢竟是自己的家,待著也要踏實多了,我想我還是喜歡這樣的環境,不需要這么多的禮儀,這么多束縛。”
他笑了下,沒有說什么,只是安靜的喝著茶。一直到要填新的茶水,他才道:“小姐未來可有打算?”
“人生的事情,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看著遠方,微笑。
“世人很少有小姐一般的心胸,真不愧是梅府的小姐”他滿臉的贊譽之色,“家父很想見見故人之后,不知小姐能去否?”
我想了下,“若有空,也該是我去看望才對,我會空出時間知會你的。”
畢竟是世交,也該是見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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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親王府
弘昑站在假山后面,看著弘暾和弘皎教弘曉背書,滿眼的羨慕。他打一出生開始就沒怎么得到阿瑪的關注,更沒有和兄弟在一起過,他所在的一切都是額娘額娘額娘。他很羨慕那些在一起的兄弟,他真的很羨慕。
“三哥,假山后有人”弘曉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假山后面,弘昑所在的位置。
弘昑沒有辦法,只得慢慢的走出來,有些拘謹的看著他們,滿臉通紅的低下了頭。
弘暾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這個沒見過幾次的弟弟,笑的很柔和,“昑兒,可想和我們一起嗎?”
弘昑狠狠的點頭,他真的很想融入他們。
“二哥”弘皎提著嗓子叫到,“你難道不記得他是誰生的嗎?”弘皎一臉的不開心。
“皎兒”弘暾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責備,“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畢竟是阿瑪的孩子!”
“三哥,他是我四哥呀”弘曉充滿了好奇的看著弘昑,上下的打量,完全是一個小孩子的清澈眼神。
“曉兒”弘暾拉過曉兒,到弘昑面前,對著弘昑道:“這個是你的小弟弟,他叫弘曉”
弘曉伸出手,到弘昑的面前,弘昑看看弘暾,又看看弘曉,慢慢的伸出了手,弘曉一把就握了過去,“四哥!”
“做哥哥的要照顧弟弟,我也會照顧你”弘暾對著三個人道
“我會照顧弟弟的”弘昑如宣誓一般的看著弘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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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琪,我看著言家老爺似乎有意想你入言家門”竹姑姑與我一起在樹下縫著小件。
我正鎖邊,不自覺地輕搖了頭,“你想太多了,我又怎么會進別家門”那日去看望言家老爺,他的言辭里無不帶著希望兩家結親之意,都被我三言兩語的躲了過去。
“應是言家妄想了”竹姑姑看了看我,“康熙爺的兒媳婦兒又怎么能飛進尋常百姓家呢”
“你又來了”我嗔笑她。
“我只是實話實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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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已經進秋末了,關于我想經營的田園家居布藝生意已經開始有了起色,甚至有了不少外來的訂單,看著這樣的勢頭,心里舒服了很多,不似剛來杭州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