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羅吉這麼問,心裡也沒有啥打算,拿起一塊鴨翅,隨口應道:“不回,我還想到林子裡看看呢?!?
“年輕人,你想到林子裡去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循聲望去,只見特里端著一杯朗姆酒站在我身後笑瞇瞇的看著我。
“特里叔叔,下午好。我正想問你那裡要不要工人呢。我經(jīng)常聽到巴薩說林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想如果有機會,一定要進去走走?!蔽乙贿呎f一邊往前靠了靠,好讓特里坐到我們中間來。他是亞美印第安人與印度人的混血兒。一個老資格的淘金船老闆,從他父輩起就在圭亞那與巴西交界的雨林裡闖蕩。後來他父親娶瑪庫士族的女人生下他和哥哥。兩人長大後,子承父業(yè)接手父親的淘金生意。
他哥哥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住在林子裡,極少見到他出來。據(jù)說,兄弟倆關(guān)係不是很好,他們的父親去世後,他哥哥自己組建一個淘金隊單幹。
特里經(jīng)常到外邊採購補給,出來的時候就住在考維敦的他女兒家裡。在我的印象裡,他這是一個風趣的老人,絡腮鬍子圍在泛著紅光的胖胖的臉上,圓圓的啤酒肚十分招搖的挺著。每次他出來採購時都會到基特的商店喝上幾杯。喝到盡情處就隨著商店裡播放的印度歌曲扭著肥胖的身子邊唱邊跳。他是很陽光的一個老男孩兒,我也很喜歡跟他聊天。
這時,巴薩拉過來一張椅子讓特里坐下。他說了聲謝謝後坐在我旁邊,抓起一隻雞腿笑道:“哈哈,年輕人,我確實需要幾個人,我們一會兒再說這件事。芭芭拉的燒烤可真好吃,比林子裡那些南美印第安烤的好吃多了。孩子們,來喝一杯。”
大家共同舉杯,冰鎮(zhèn)的朗姆酒滿口留香,琥珀色的液體帶著這個熱帶國度似火的熱情流下喉嚨。第一天我來到這裡時就被這種甘蔗酒吸引住了,特有的香氣讓我怎麼都想不到它是一種烈酒。它在那誘人香氣的僞裝下,不知不覺人就會喝多。
特里放下酒杯道:“我的船上確實需要幾個潛水員。這個星期結(jié)束後有兩個潛水員執(zhí)意要回家,我不得不提前結(jié)束工作。馬蒂亞當?shù)氐臐撍畣T總是做不久,只要他們賺到一點錢就想出去吃喝玩樂。這次我出來想從外面帶幾個人進去,這樣至少不會在工作還沒結(jié)束前幹活的人就跑了?!?
他倒了一杯酒問巴薩:“巴薩,你們隊裡上個星期產(chǎn)量如何?”
巴薩答道:“上個星期出產(chǎn)一百多盎司,老闆剛換一種新型的採金船。潛水員也辭退了幾個,我們這些水手都成打雜的了,雖然拿錢比以前多一點,可沒有正經(jīng)事做也很無聊,我正考慮換一家。你那裡還需要水手嗎?”
羅吉見狀也插嘴道:“你們都去了,我在外面可就少了兩個好朋友,那樣太無聊了,要不我也去吧?”
“哈哈……”巴薩大笑:“你要帶著那身肥肉到林子裡喂蚊子嗎?就你這體格還沒等到營地就會累死的?!绷_吉悶悶不樂地罵了句,轉(zhuǎn)頭滿懷希望的望著特里。他呵呵笑著對羅吉說:“不是我不帶你,如果這麼我把你帶進去,你那嚴厲的媽媽會打我的。你真想去的話先跟你媽媽商量好,要不我可不敢?guī)恪!卑退_也哈哈大笑著拍著羅吉的肩膀,我們都很清楚,她媽媽絕對不會讓她這寶貝兒子去幹那麼危險的工作。
這時特里轉(zhuǎn)向我說道:“年輕人,林子裡很危險,雖然也有巴薩說的那些有趣的事情,但是也同樣瘧疾橫行,毒蟲遍地,還有很多讓人莫名其妙中毒的動植物,還有討厭的沙蠅,白襪子,吸血蟲,食人魚,電鰻。還有山豹,鱷魚,河怪,大背,狒狒等等很多可怕的東西,你當真要去嗎?”他雖然說得煞有介事,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何可怕。
巴薩看著我一臉愕然的樣子,笑道:“小韋,特里再跟你開玩笑呢。林裡沒那麼可怕,不要緊張。那裡跟德姆拉拉河對岸農(nóng)場那邊的林子差不多?!?
我迷惑地看看特里,這老男孩兒一臉無辜地笑而不答。我心裡暗罵:“死胖子,欺負我沒去過啊?少來嚇唬我。”
我毅然決然地說道:“既然這樣,我更要去看看那些白襪子,河怪了,特里叔叔,我決定跟你們進去?!?
特里呵呵笑道:“好,巴薩,你加上尼克,這次的人手就夠了,我也不用再去找人。這個月底就出發(fā),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你們提前準備一下,到時我來接你們。巴薩,你幫他們準備一下需要的東西?!碧乩镎f完後找他的老夥計們喝酒去了。我心裡異常興奮,一個期望已久的願望終於要實現(xiàn)了。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熙熙攘攘的人們酒過三巡後更加狂熱。柔和婉轉(zhuǎn)的印度宗教音樂立馬換成節(jié)奏感強烈的印度舞曲。屋前屋後到處都是歡騰的人羣,白天有工作沒時間來的村民們這時也陸續(xù)加入了我們的行列。籬笆牆上掛滿日光燈照著這片沸騰的土地,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棚子外面還下著雨,這一點都不影響人們的熱情,這是一個人人能歌善舞的國度。
有酒的地方就有歌聲,就有翩翩起舞的人們。巴薩扭著身子,搖頭晃腦地看著舞動的人羣,羅吉也跑進村子裡的找女孩子跳舞了,誰也沒注意到剛剛進來的黑人。一個渾身溼透,揹著小帆布包的黑人默默地站在棚子的邊緣。
我回頭時剛好看到他,感覺非常陌生,我從沒見過他,可能是哪位的朋友親戚吧。我招呼他一聲,讓他進來:“嗨,夥計,別站在外面,進來喝一杯吧?!彼q豫了一會兒,走進棚子,來到我們身旁坐下道:“晚上好,今夜的雨真不錯。”
他的話讓我感到莫名其妙。一般來說當?shù)厝藖K不喜歡雨季。我們很少聽到在雨季裡這麼誇雨的。巴薩也注意到我們桌旁多了一個人,他表情有些驚訝的看著黑人。我奇怪巴薩怎麼會有這種表情。這時,羅吉也回來了,他站在桌邊非常好奇的看著這個黑人,很顯然他也不認識這廝。他衝著黑人打了一聲招呼:“嗨,夥計,晚上好。你要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