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權(quán)解除!”四個黑字迎面撲上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努力回想起草合同時的細節(jié),但此時腦中恍如漿糊,所有的內(nèi)容我?guī)缀跻稽c也記不起來。
這是姜北辰第一次將上千萬的投資扔給我做,他放心我,我卻將這件本來毫無問題的事情給弄砸了。
宋筱筱的經(jīng)紀公司在合同上擺明的態(tài)度,宋筱筱今后的一切問題由北辰集團全權(quán)承擔。
我相信姜北辰的律師團隊會將這件事情擺平,可卻即將面臨著姜北辰對我的信任問題,他可以不計前嫌的放過我,也可以將我打入無底深淵。
姜北辰是商人,商人的世界只有利益,我擔心著我的未來。
“姜總,我……”我拿著合同顫抖著手,許久才結(jié)巴的望向姜北辰。
姜北辰冷冷的看著我,面如黑漆,眼中寒光透著極端的懷疑。
“五千萬!”姜北辰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里,冷笑著走到落地窗前,看向外面,但那玻璃反射過來的寒光卻剌得我心中不由一抖,從他的側(cè)臉我可以感受到姜北辰的怒氣,就這么一紙合同我讓北辰公司損失了五千萬。
“你拿了多少!”
我想說什么,卻又什么也說不出來,我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一向是愛錢愛利,他有理由懷疑我!
辦公室里變得死一樣沉寂,嘴唇很干,干的幾乎粘在一起,我用力咽著口水,卻只能讓喉嚨更加干澀。
他這次是對我失望加懷疑。
“姜總,我會想辦法彌補?!蔽翌濐澪∥?,雙腿都在發(fā)軟。
我本身就有幾百萬的房貸未還,加上姜北辰前段時間給我的一千萬,多多少少算下來,我也只有剩下幾百萬塊錢。
對于宋筱筱的身價,我在北辰集團不吃不喝十年,也不足以還清姜北辰這次的虧損。
“你用什么來彌補?!苯背铰牭轿业脑捄罄湫?,他轉(zhuǎn)身朝我走來,將我逼退在角落里,居高臨下的盯著我。
我不敢直視姜北辰的目光,我喻葶在姜北辰面前從來沒有失誤過,這次的失誤姜北辰若是怪罪下來,我將是自己親手斷送我的前程。
“你別告訴我你可以用你的身體抵債。”我還沒想好如何不火上澆油,姜北辰看著我,眼角微瞇字字警告。
“我沒有。”
“喻葶,我告訴你,你的身體在我這兒不值錢?!蔽疫€未說完,姜北辰打斷我的話,誅心的話語落到我的耳朵里面,猶如冰窖里的水朝我撲面而來。
心里咯噔一聲。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姜北辰,我從來沒有想過姜北辰會對我說這種話,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難受,姜北辰眸露寒光,看得我一點反駁的余地也沒有。
是了!
我喻葶的房子怎么來的,車子怎么來的,這幾年的消費又是怎么來的。
我喻葶這些年所有的一切,不就是姜北辰給我的么,我不敢反駁,也沒有資格再去反駁。
“我會將損失還給你。”姜北辰踐踏了我的自尊,我這個愛錢的女人這個時候會居然想哭。
“你準備怎么還我?”姜北辰見我正色,眼神很輕蔑。
我推開他的身體從角落里面站起身來,姜北辰也沒有阻攔我,保持著我推開他時他放開手臂的那個動作。
我將手里的合同合上放在桌上,整理我披灑在肩上的頭發(fā),有些凌亂了。
做好這一切后,我轉(zhuǎn)身看著姜北辰,“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來還你?!?
說完,我朝大門外走去。
“又要做你的老本行,讓男人來幫助你?”姜北辰的聲音在我背后響了起來,我聽后只覺得心痛。
在姜北辰眼里,我就是靠兩腿一張就來還錢的女人,如此的我,勢利的喻葶,根本不知道姜北辰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或許此生,也是最后一個。
而我在姜北辰的眼里,永遠都是那個和避/孕藥同名且同性質(zhì)的女人。
“是呢,姜總還是那么了解我?!蔽疑钗豢跉?,很平穩(wěn)的回答姜北辰,向前走去。
“艸?!迸R走時,我似乎聽見姜北辰在辦公室摔掉東西暴了粗口的聲音。
剛離開北辰購物中心,我手里拿著電話卻不知道打給誰,突然之間,我的整個世界崩塌了一樣。
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了下來,期間宋澤又給打過電話,我沒接。
后來我回到自己的車里,緊緊縮成一團。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手機再次響起來,起初我并不想接,我只想冷靜下來,但對方卻棄而不舍的打個不停。
“宋澤!”虛脫得幾乎沒有力氣,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宋澤卻聽到了,“喻葶!”
“宋澤,我好累,不要打擾我了好嗎?!碑斣俅温牭剿螡傻穆曇?,我那些偽裝的堅強完全消失不見,我對著電話音量放大了些,待宋澤來不及接話我便掛了。
掛斷電話重新縮起來,頭深深埋在雙膝中,緊緊捂住耳朵,不過是掩耳盜鈴的行徑,卻真的以為我與這個世界隔絕了。
慢慢冷靜下來,疑團頓時涌上來。
我能進到北辰集團,從小前臺升到總經(jīng)理秘書的職位,并不完全我只會用身體說話,我還有頭腦。
似乎我被人利用了。
姜北辰?
不可能。
我愛錢。是因為我沒錢,我需要錢過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
而姜北辰有錢,不過他比我更愛錢,愛更多的錢,一紙合同損失五千萬,以他的個性完全不可能!
許久,似乎有人在敲打我的車窗玻璃,扭頭望去,宋澤帥朗的面容整個硬生生擠在玻璃上,滑稽古怪的樣子讓我忍不住輕然一笑,只有面對宋澤的時候,我才是我自己。
“我知道包養(yǎng)宋筱筱的男人是誰!”宋澤進到車里發(fā)動汽車,“你想都想不到!”
說完他帶我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我確實沒想到,躲在車廂里,看著宋筱筱矯情的躺在一個半老頭子懷中嬉戲打鬧,任由那老頭又親又摸,我不由一陣干嘔,讓宋澤趕緊離開。
我雖然沒見過那老頭,但那張臉我卻熟悉得很,很多新聞都報道過,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汪峰,林舒雅的父親。
一切困惑似乎全解開了。
呵。
“喻葶,我警告你,再不離開姜北辰,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賤人,你知道嗎,如果我想整你,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女表子,想跟我斗!”
林舒雅曾經(jīng)找過我,一切的一切,讓我瞬間明白了什么。
如果我告訴姜北辰,這其實是林舒雅的設(shè)計,他會相信嗎?我對他來說,我算什么?大概就是解決生理問題活的東西吧。
“送我回家吧?!碧撁摳性俅我u來,我懶懶縮在座位上,無意識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人群,內(nèi)心一片空白。
“沒事吧?”宋澤擔心的看著我,我用力擠出一絲笑意搖搖頭,“有點累,睡一覺就沒事了。”
拒絕宋澤送我上樓的好意,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本以為到家就等于進了避風港灣,這一次我又錯了。
林舒雅站在我家門口,如果不是她嬌美面容上刻薄的笑容,我真的覺得她即高貴又美麗,但,好吧,我走眼了。
“原來你住這里!”林舒雅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看來北辰對你不薄??!”林舒雅的笑容更加尖酸起來,“這房子至少值五百萬吧,不要告訴我,這也是你貸款買來的!”
“不好意思林小姐,又讓你失望了,這確實是我貸款買的!”我側(cè)著身體打開房門,正準備要進去,林舒雅卻比我搶先一步進了房間。
“賤人!”
我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家里裝修成和姜北辰家里一個樣子的格局,再解釋也不過是掩飾,我索性不理她,很禮貌的倒了一杯水,“林小姐,請喝水!”
“賤人,你還要不要臉!”
這么骯臟的話從她那高貴的口中說出,我沒有任何的詫異,相反卻覺得很相配,淡淡一笑,“如果林小姐不愿意喝水,就請離開我家吧,否則的話,我可以報警,有人擅闖私宅!”
“你真以為姜北辰愛你嗎?告訴你,你不過就是他發(fā)泄的工具!”林舒雅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指著我破口大罵,“就算他送你房子,送你車又能怎樣?你記住,跟他結(jié)婚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這個女表子!”
我拿起手機,開始撥樓下保安的電話。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最好遠離姜北辰,否則就不是……”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這么秀美的面容竟然也可以做出如此猙獰的表情,果然天使和魔鬼是住在一起的!
她冷笑一聲,給我一個警告的笑容。
林舒雅恨恨拉開房門,和匆匆跑上來的保安正好打個照面,保安剛要攔她詢問,林舒雅直接用力一推,把保安推到墻上踩著高跟鞋噔噔上了電梯。
“喻小姐,出了什么事?”保安很年輕,稚氣未脫的面容上點綴著幾顆青春痘,驚愕之中露著苦笑,態(tài)度很謙卑。
“沒事了,謝謝你!”我微笑著關(guān)上房門,頹然的倒進沙發(fā)里。
我也會罵人,我也會發(fā)飆,可我只能忍。
林舒雅敢找我,一定是做好了準備,盡管我并不能完全了解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她的身上一定藏著微型錄音器,不拔除我這根眼中釘肉中剌,她會一直寢食難安!
一連串的事情壓迫得我精疲力竭,我就那樣縮在沙發(fā)里,任憑黑暗一點點將我吞噬。
四周寂靜無聲,當初買這個小區(qū),不但為了南城的戶口,更是因為它的安靜,能讓我那顆燥亂一天的心和身體得到片刻的安寧。
茶幾上突然顯現(xiàn)一片亮光,愣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yīng)過來,是手機響了。
心中升起一片恐慌,如果是姜北辰召喚我,我要如何去面對他。
手機亮了暗,暗了又亮,反反復(fù)復(fù)的好幾次,心漸漸放下來,這不是姜北辰的處事風格,拿起手機,是我媽打來的。
“媽!”聲音中透著極度的疲倦,不是想博取她的同情。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媽!”
我已經(jīng)猜到是這個結(jié)果,我媽脾氣就是這樣,不管她說的是對是錯,只要你一接話,立刻你就是天下最不可饒恕的罪人!她會像機關(guān)槍一樣將你掃射得體無完膚。
不過既然能這樣說話,看來也沒什么大礙了。
“你把我扔在醫(yī)院里算什么!住院費不給我交,飯也不給我吃,喻葶,你別忘了,我一把屎一把尿……!”
把手機離得耳朵遠一些,不想跟她吵,累,脫力的累,醫(yī)藥費我才打過,怎么這么快就沒有了?還有姨母今天沒有去陪媽媽嗎?
“媽,我等下就過去,你先休息一下!”
不等她再說話我掛斷電話,先去沖了個澡,化了一些淡妝,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了許多,這才走出家門。
夜,已經(jīng)很深,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我裹緊衣服快步走向地下停車場,高檔小區(qū)的物業(yè)服務(wù)很到位,每一處都有路燈光光亮亮的,停車場隧道的路燈拉長我的身影,四周空寂無人,只能聽到我高跟鞋咯噔咯咯噔的聲響。
站在車前,伸手掏鑰匙。
忍不住恨恨的跺腳,腦子里就是一片漿糊,鑰匙忘帶了。
本想再上樓,但媽媽的電話又再次打過來,雖然我和她水火不相容,可我謹記著養(yǎng)育之恩。
重新回到地面,走出大門口伸手攔車。
“喻小姐,這么晚了,出去啊?!眲偛拍莻€年輕的保安笑嘻嘻跟出去,熱心的幫我攔車。
很天真單純的一個孩子,我笑著點點頭。
“有車來了!”一道強光掃向我這邊,剌得眼疼,我不由偏偏頭,這出租車的司機太沒素質(zhì)了。
“喻小姐!”耳邊忽得一聲狂叫,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突然就飄了出去,頭重重撞在馬路牙子上,疼得幾欲暈過去!
剌耳的剎車聲,巨大的撞擊聲,還有一片混亂的叫嚷聲,恍惚之中,在我耳邊響起又沉寂。
我掙扎著努力想坐起來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眼前只覺得一片模糊,鼻間散發(fā)著深腥氣味,鉆心的疼痛使得我覺得,昏厥才是最好的鎮(zhèn)痛辦法。
想強撐著意識,可似乎大腦不受控制,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