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宣還說,他之前去的,就是陜西省和蜀西省,代表九皇子和楚家跟這兩個省的軍方和地方行政長官見了面。
因為兩個多月前,王國舅說老父病重,恐不久于人世。王皇后知道了大哭,皇上心里雖然特別希望那個狠戾的老頭快些死,但還是賜了不少好藥材,也準了王家幾兄弟的假。他們幾兄弟便帶著老婆兒女回南中省探望老父,說若老父活過來,他們過完年就回來。若老父去逝,只得在家守制。而京城的王家中,只剩下一個嫡子,及一些族中子弟。
九皇子和楚家卻覺得,二皇子和王國舅一黨極反常,也開始了暗中部署。
楚令宣從南方回定州府之前,先去了一趟京城,見了楚侯爺和三老爺,又得知了一件令他震驚又高興的事。
聽楚侯爺說,臘月中旬,皇上私下跟九皇子、楚侯爺及幾個心腹言明,現在時機哪怕還不完全成熟,年后他也會封九皇子為太子。
因為皇上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前些天便開始咯血,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想在有生之年把大權交給這個兒子,再把二皇子的外家王家以及岳家趙家,還有三皇子的外家孫家拉下馬。特別是王家,軍中勢力盤根錯結,必須根除。他們幾家的罪證都已經找好了,等王家人回來就動手。
可皇上仁慈,總不忍對二皇子和三皇子下狠手,還讓九皇子以后善待這兩個兄長。說這兩人的倚仗沒有了,也掀不起大浪,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這件事絕對隱秘,只有皇上、九皇子、楚侯爺、楚三老爺,以及另幾個皇上的絕對心腹知道。
知道真相的楚家人都欣喜不已,隱忍了這么多年,終于要成功了。雖然王家主支都去了南中省,但二皇子在京城,他們總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最高機密楚令宣之所以能跟陳阿福說,是因為楚家人已經把陳阿福當成了家里的核心份子,大事從來就沒有瞞過她。
陳阿福聽說了這事,也是極高興。她怕自己得意忘形,被人聽到她的笑聲,還用帕子捂住了嘴。
可楚令宣的話音一轉,又說了一件不好的事。半個多月前,也就是上年臘月十四,二皇子對皇上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先帝托夢,說他在天上得知皇上身體不太好,甚是掛念,還哭了。
二皇子痛哭流涕地說,他做為孫子和兒子,讓祖父在天之靈不安生,讓父親被病痛折磨無計可施,是他的大不孝。他想去報國寺燒香茹素一個月,讓祖父的亡靈得到安寧,讓父親養好身體,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覺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二兒子一定是擔心自己的身子,才夢見先帝托夢。見二兒子如此,皇上又欣慰又感動,甚至還有些自責,覺得對不起他。不僅準了他的奏請,還大力表揚二皇子孝心可昭日月。
皇上被感動的有些糊涂了,二皇子退下之前,居然說了句,“父皇知道你是個赤膽忠心的好孩子,只是……哎,去吧。”
當時,九皇子也在場。皇上的說法讓九皇子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他看到二皇子的身子也韁了韁,轉瞬即失,又給皇上跪下磕了個頭,感動地說道,“謝父皇對兒臣的厚愛,兒臣會永遠銘記于心。”
十五一早,二皇子就帶著隨從去了京郊報國寺。
九皇子和楚侯爺、三老爺都覺得二皇子此舉反常,但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只得注意他的動向。
三天前,也就是臘月二十八,楚令宣突然接到楚侯爺派人送的信,說二皇子使用了金蟬脫殼之計——跑了,去報國寺茹素燒香的是二皇子的替身。
楚侯爺幾人分析,二皇子很可能已經去往南中省。因為定州是京城往南的必經之地,他肯定不敢走這條路,一定是繞道膠東再南下。
二皇子在活著的皇子中居長,又是中宮所出,當儲君名正言順。若皇上宣布九皇子為太子,二皇子和王家很可能以“重病的皇上被九皇子蠱惑或挾持”,再以“清君側”的名義造反……
楚令宣用拳頭砸了一下炕幾,低聲說道,“二皇子肯定算到三十晚上他已脫困,加上過年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才讓人在這個時間去劫持我娘。”
這么多信息,讓陳阿福一時難以消化,愣在那里。
楚令宣又狐疑道,“皇上的那個想法應該不是知道內情的人透露的,是二皇子身邊的高人算到的。或許,他們早就算到了,才讓王國丈先去南中省,再帶著許多子弟過去,還把楊慶放到那個關鍵位置上。他們應該是在做兩手準備,若二皇子被封太子當然更好,若沒有,他們就會擁立二皇子造反。所以,王家幾兄弟都帶著家眷去了,然后二皇子再過去……”
陳阿福緩過神來,她當然不能說二皇子是重生人,知道皇上會在年后封九皇子為太子,明年再找機會滅了王家。他這么做,是在拚死一搏。便說道,“若是在路上把二皇子劫住就好了。放虎歸山,以后可不好對付了。”
楚令宣搖頭道,“二皇子跑去南中省,也不完全是壞事。皇上仁慈,始終覺得二皇子仁厚,孝順,兄友弟恭。連他年少時的頑劣狠辣,皇上都認為那是皇后沒教好,是王家灌輸了不好的東西。隨著二皇子慢慢長大,那些毛病都沒了。二皇子回到南中造反,才有正當的理由嶄草除根。光是一個南中省,還掀不起大浪。到時三方夾擊,瓫中捉鱉……”又道,“大概的形勢就是這樣,你就莫要操心了。”
既然他們有計較,陳阿福當然就不操心了。又跟他講了了塵的安置情況。
楚令宣點頭,嘆道,“我娘菩薩心腸,因為我和羅叔受傷,還有幾個兄弟死了,難過異常。我現在忙碌,沒有時間開解她,明天你還是讓羽哥兒和明哥兒去陪陪她。”
陳阿福點頭,看他一躺下便沉入夢中。
陳阿福輕輕抹著他睡著了還微皺的眉頭。覺得他的眉頭似乎平整了,呼吸也勻稱了,才起身吹滅蠟燭,回臥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