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各位官員的神色還算平靜,除卻有些洋洋得意的馮國仗和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的李夢奎。
至于如今跪在朝堂正中的那位,威楚國皇帝當真覺得有些頭疼,“馮俊爾,你說什么。朕耳朵不好使,沒有聽清楚。”
“臣很樂意再說一遍。據臣調查所知,二十年前傷害李成龍將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兄弟現在的驃騎將軍李夢奎。臣已找到了當年李成龍將軍遇害酒館的老板,就是那個人幫助李成龍將軍死里逃生的。”
威楚國皇帝冷冷的盯向馮俊爾,無聲的責問道:“別忘了你昨天答應朕的事,你明明說案件與朕的親人無關。為何開堂第一句話就想把李夢奎拉下馬?你不知道他也是朕的姻親嗎?”
“皇上,需要臣將證人帶上堂嗎?”馮俊爾似乎完全弄錯了方向,他把威楚國皇帝質問的視線當做了懷疑和鼓勵。
威楚國皇帝氣的忍不住咳嗽起來,隨即面無表情的望向李夢奎道:“驃騎將軍,對于馮俊爾這番話,你有話說嗎?有冤屈盡管辯解出來,朕為你做主。”
“皇上,臣無任何冤屈。馮俊爾說的是事實,當初確實是臣在李成龍將軍的酒里下了毒。對于過去的事兒,臣沒有絲毫的后悔,唯一遺憾的是,毒的量似乎下的少了一些。”李夢奎終究抬起了頭,將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展現給眾人。
“什么?竟然真的是你?”聽著李夢奎的話,魏吳國皇帝忍不住手腳顫抖起來。想必是急火攻心,才能連話都說不利索,“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李成龍是國家的棟梁,你也是啊,為什么?”
李夢奎淡然一笑,有些蔑視的道:“那個時候,李成龍將軍也是這般問我。我是這樣回答他的:‘我和你卻是無緣無故,但是我卻一定要把你殺死。因為你坐了我想坐的位置,所以你只有死。’”
少公子凌雷御忍不住看了自家舅舅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將這一切承認了下來。難道在這高度的壓力下,自家舅舅神經錯亂了?可是明明剛剛他還……
李夢奎當真精神錯亂了嗎?非也,他清醒的很。正應為清醒,正因為知道只要有人主持正義過去的一切就無法再隱瞞,所以他才把所有的事情都承認了。畢竟李成龍已經醒了,對于這板上釘釘的事實,想要不承認也不可能了。
威楚國皇帝以手撫額,跳轉視線望向馮俊爾道:“好吧,這個案件就此作結。李夢奎涉嫌謀殺李成龍將軍,送予天牢收監。馮俊爾,你辛苦了,朕會好好的賞賜你的。”
“皇上,事情還沒有完結,驃騎將軍李夢奎不能此時被送入天牢。”馮俊爾完全不理會威楚國皇帝略帶威脅的語氣,徑直說道。
威楚國皇帝瞇起眼睛,以老辣的視線盯著馮俊爾,陰測測的道:“事情不已經結案了嗎?馮俊爾你還有什么話要說?沒關系,等朝會結束了,你可以來朕的上書房,咱們好好的說上一番。”
“回皇上,十日之前,你交代臣查辦兩個案件。一個是李成龍將軍二十年前遇害一案,一個便是今日發生的刺殺事件。遇害一事雖然有了結論,不過刺殺
事件臣還沒有來得及稟明呢。”馮俊爾看似善意的提醒道,實則不允許威楚國皇帝有所逃避。
威楚國皇帝皮笑肉不笑的道:“愛情能如此忠心為朕辦事,朕心甚覺安慰。朝臣們,還有別的事兒要奏請嗎?朕微覺……”
“皇上當日殷勤交代臣下辦理此案,途中又多次督促,當真是勞苦功高關心至極。臣知道皇上想要給保衛威楚國江山的李成龍將軍一個公道,所以臣也夙興夜寐將事情查問清楚了。”面對威楚國皇帝射來的陰測測的目光,馮俊爾并未多做理會,反而徑直說開了。
馮俊爾望了得意洋洋的馮國仗和神色莫測的李夢奎一眼,隨即叩拜一下繼續道:“皇上,關于李成龍將軍遇刺一案,臣已查明此乃馮國仗與驃騎將軍李夢奎二人合作的結果。”
僅僅一句話,便讓尚且肅穆的朝堂迅速轉為滾滾沸水。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議論不休。而威楚國皇帝也刷的變了臉色,將身旁的東西拋下去道:“好樣的,馮俊爾你當真是好樣的。一個還不夠,反而兩個……”
“皇上,臣知道皇上痛心疾首。但臣更知道皇上會秉公辦理,畢竟李成龍將軍非但蒙受不白之冤二十多年,更對咱們威楚國有再造之功。皇上您是一個英明的皇帝,從來未曾讓百姓和朝臣失望過,臣想這次也一樣。”馮俊爾不卑不亢的道,他屈身在威楚國二十多年,總算是可以一有所為。
威楚國皇帝雖然氣到身子發抖,不過馮俊爾的話也讓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在朝臣面前,太過徇私枉法,是以只好以低啞的聲音道:“馮俊爾,說話要與證據。你把馮國仗和驃騎將軍李夢奎拉下了水,如何讓人信服啊?”
“李成龍無辜受冤,本欲老死田間了此一生。然卻因一句‘龍遇成龍便成龍’的謠言被馮國仗強硬的拉入了朝廷,目的是幫助太子凌龍御這條龍成為真正的龍。李成龍將軍無奈歸來,卻刺激到了心中有鬼的驃騎將軍李夢奎的神經,是以對方才會借機尋找殺手刺殺李成龍將軍。”馮俊爾一五一十的道,此時的他看起來如同一位正義的使者。
威楚國皇帝冷厲的視線掃過不再得意洋洋的馮國仗以及依舊低著頭的李夢奎,然后回看了一眼表情非常好看的太子和少公子凌雷御,低聲道:“愛卿當真是辛苦了,雖然你的話看似合情合理,不過可有證據?”
“若無證據,微臣怎敢開口。”馮俊爾嘆了一口氣,隨即慢慢的說道:“臣雖未能逮殺手冷月歸案,卻探聽到他的那把‘圓月彎刀’已經送給了漢唐將軍鐵二蛋以表結交之意。所以當日李夢奎所說的話,絕對是假話。臣特意去了李夢奎與殺手冷月會面的地點,發現了這個。”
一封按著手印的契約書展現在眾人面前,一一傳閱后最終到達威楚國皇帝手里。威楚國皇帝見此書肝火大氣,盯著李夢奎道:“事到如今,你還有話可說嗎?”
“呵呵呵,天道循環,臣無話可說。”李夢奎當真是無限感慨,想他斗敗過多少朝堂重臣,而今卻敗在一個二十年都無曾有作為的馮俊爾手上。諷刺,這真的是天大的諷刺。
馮俊爾卻在此時添油加醋的道:“皇
上,臣自從看到這份契約書后,當真是痛苦萬分。二十年前,李成龍將軍為咱們威楚國逼退南夷入侵,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咱們威楚國做的是什么,在小人的蠱惑下,咱們給人家按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二十年后呢,人家不記前仇再為咱們威楚國擊退魏吳國,咱們的人卻反而因為某些私事往人家胸口上再添一刀。”
“馮俊爾,你……”
馮俊爾痛心疾首的道:“李成龍將軍本已遠離朝堂,結果太子卻硬生生的把一位老人拉進這政治漩渦來。萬不得已進來已非本心,偏偏少公子凌雷御和驃騎將軍李夢奎為了一些私事,而籌測這種見不得人的殺局。”
“馮俊爾你別血口噴人,這事兒與我何干?”把聰明人逼急了他們也會做糊涂事,眼前就是明晃晃的一幢。明眼人都知道少公子凌雷御和他的舅舅驃騎將軍李夢奎是一路人,偏偏他自己要指摘個干凈。
李夢奎神色無絲毫變化,威楚國皇帝卻咳嗽了一聲想要說些什么,卻被馮俊爾搶先道:“少公子,臣若沒有證據何敢將你牽涉其中?少公子,劍盟旅館那些人如今都在臣是掌握之中,你確定要臣將他們的話一一說出來嗎?”
“什么劍盟旅館,聽都沒聽過。”雖說是否認,然少公子凌雷御的聲音和氣勢一下子弱下去不少,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中有貓膩。
馮俊爾不再理會太子,反而直視威楚國皇帝留下了兩行清淚,高聲道:“皇上,冤屈已明,還請皇上秉公處理,莫讓忠良寒心啊。”隨即以頭觸地,磕出鮮血來。
朝堂之上迅即變為肅靜,許多人都以略感驚訝的神色望著這位鮮少發表政見的朝臣。太師望了二公子凌風御一眼,明白此時是個機會,于是第一個站出來,拱手道:“皇上,馮俊爾所言不假。冤屈已明,還請皇上秉公處理,莫讓忠良寒心啊。”
其他保持中立的官員,見他們的頭頭都已如此說了,是以一個個紛紛出列,大聲喊道:“冤屈已明,還請皇上秉公處理,莫讓忠良寒心啊。”
“你……你們這是要……”
二公子凌風御見到馮俊爾暗中丟給他的眼色,雖覺訝異,卻還是緩緩出列,眼角帶淚的道:“父皇,兒臣并不熟悉李成龍將軍,但他為國擊退南夷和魏吳國兩次入侵是事實。若當日不是他在,魏吳國的鐵騎肯定早已踏平咱們威楚國的山河,哪里還有現今的你我?”
“連你都這樣說嗎,你知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嗎?”威楚國皇帝有些失望的道,原本他以為二公子凌風御會助自己一臂之力,沒想到他卻在自己背后插上了一刀。
凌風御露出十分為難和困惑的神色,極為隱忍的道:“比起不熟悉的李成龍將軍來,兒臣和大哥三弟的關系更為緊密一些。兒臣也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可是為了不讓父皇的清名受辱,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心,兒臣只能這么說。”
“好,那就隨你們的愿。太子幽閉在太子府,少公子凌雷御暫且和驃騎將軍李夢奎押入大牢。”說實話,威楚國皇帝當真有幾分動容。即氣二公子凌風御沒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又心疼他為自己的清名著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