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臨近熄燈時馮婧回到了寢室。
蘇雅在電腦上打著字沒有看到方媛。
“蘇雅方媛怎麼還沒回來?”
“噢她去看秦月了。”蘇雅並沒有回身自從經歷過眼鏡蛇事件後她與馮婧的關係大爲緩和已經能說上話了。
“秦月怎麼了?”
“聽說住院了。”
馮婧想問秦月爲什麼會住院但看蘇雅聚精會神的樣子就收了聲。
又過了一會兒走廊上更加安靜了離熄燈只剩幾分鐘時間馮婧再也忍不住了。
“方媛沒有說幾點回來嗎?”
“啊——現在幾點鐘了?”蘇雅如夢初醒站起身來看了看宿舍裡的掛鐘“天啊!”
“怎麼了?”馮婧被蘇雅的叫聲嚇了一跳。
“她說熄燈前會回來現在……”
蘇雅話音未落寢室的燈忽然熄了電腦屏幕的光將兩個人的臉映成瓦藍。
馮婧沒有再問打開門便往外走蘇雅緊跟了出去。
校園中已經沒有幾個人連續的命案後原本定時關閉的路燈現在改爲長明。馮婧和蘇雅在路上電話給醫院得知方媛離開病房已經很久心裡更加焦急決定先到校衛隊去讓巡邏隊幫忙找人。
臨近校衛隊辦公室時馮婧看到馬路上站著一個人正在側耳聆聽著什麼姿態古怪。走近看時正是校衛隊現在的隊長徐天。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站著另一個校衛隊員羅海。
“怎麼是你們?方媛呢?”看到她們徐天搶上前來問。
“我們就是來找她的!下了晚自習後她去醫院看秦月但我們打過電話她已經離開醫院有兩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回寢室。”
“什麼?”徐天喃喃自語“方媛還沒回寢室?這麼晚她會去哪裡?”
突然徐天像想到了什麼他遙望著遠處不斷地轉換視線。
“你又裝什麼神啊?”蘇雅看不慣徐天煞有介事的樣子張口就呵斥“趕緊叫人找找吧。”
“你們來之前我隱約聽到有人呼救現在想起來確實像方媛的聲音。”徐天的眉頭擰成一團馮婧和蘇雅的心卻聞言沉了下去。
“你聽見聲音是從哪兒傳過來的?”馮婧迫不及待地問。
“方媛不會有事吧!”一向冷靜的蘇雅也失去了方寸。
徐天對兩人的問話恍然未聽眉頭緊鎖回憶剛纔求救聲的來源。其實他也僅僅是隱隱約約聽到求救聲並不真切一時之間也難以判斷方向。
如果剛纔的求救聲真是方媛發出來的現在方媛的處境肯定很危險沒時間再想了!東面是學校大門的方向那邊有傳達室。南面是女生宿舍馮婧和蘇雅是從那邊走過來的。西面剛剛羅海巡邏回來並沒有發現情況。這樣看來聲音從北面傳來的概率最大。
想到這徐天撒腿就是一陣狂奔一口氣跑了三四百米然後站在空蕩蕩的校園裡停下來了。蘇雅、馮婧和羅海隨後趕到跟著徐天環視周遭的動靜。枯瘦的老樹、空曠的操場、骯髒的矮牆、陳舊的大樓……
四處無人沒看到方媛的身影。
徐天的目光盯在那幢陳舊的大樓上。這是俗稱爲“紅樓”的解剖大樓裡面死氣沉沉陰森恐怖到處殘留著死亡的痕跡。聽說裡面曾經燒死過很多人這些冤魂們陰魂不散到了晚上就會從陰暗潮溼的地底深處爬出來借屍還魂。而解剖大樓裡偏偏有許多醫學用的屍體標本。
上次有幾個學生打賭讓其中的一個學生跑到醫學院的停屍房去。那名學生心驚膽戰地走進了停屍房卻發現一輛停屍車上的裹屍布被緩緩揭開一個全身**的屍體竟然直挺挺地坐起來。這名學生嚇得魂飛魄散隨手抓到一把手術刀怪叫一聲插到了那具屍體的心臟上。這次他居然插得很準不愧是成績優異的醫學院學生。
但是奇怪的事發生了那具被手術刀插中心臟的屍體不是別人赫然是和這名學生打賭的同學。據說這名死者是因爲關心這名學生的安危而進去尋他的誰知道竟然會橫死停屍牀上。事情的真相不得而知一直沒有人能說清楚。有人說死者惡作劇故意假扮屍體來嚇人結果釀成慘禍。但更多的人說死者是被冤魂上了身迷了心竅所以纔會鬼使神差地躺到了停屍車上去。從此南江醫學院裡開始流傳厲鬼借屍還魂的靈異傳說解剖大樓成了醫學院的禁忌之地。到了晚上這裡更是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附近除了這幢解剖大樓沒有其他的建築。如果方媛真在這裡發出了求救聲現在她又在哪裡?
“看到了方媛沒有?”
徐天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解剖大樓。顯然解剖大樓是這附近最適合隱藏伏擊的地點。
身爲刑警馮婧很快就意識到這點疾步跑向解剖大樓手電筒的電光如蛇一般扭曲歪歪斜斜地映照著解剖大樓的入口。
解剖大樓彷彿一個正在沉睡的怪獸入口處深邃幽深看不到底裡面黑漆漆的似乎塗滿了黑色的油漆。兩扇紅褐色的木門在風中悄無聲息地開開閉閉晃動個不停。
突然晃動的木門中一個黑色的人影鬼魅般躥了出來動作敏捷速度驚人。馮婧看得真切身形晃動斜刺裡攔去了黑衣人的去路。
然後馮婧看到了那張恐怖的臉。
臉是扁平的一片深綠。嘴脣如血血一般的妖豔鮮明。兩隻雌雄眼猙獰惡毒彷彿兇神惡煞般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乍然出現嚇得馮婧一個激靈渾身陡然一震。
黑衣人抓住時機在馮婧被嚇得愣住的一剎那肩膀一沉動作迅捷無比彷彿一隻黑蝙蝠般迅速從馮婧身邊滑翔過去。
馮婧回過神來再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逃竄而去。羅海沒反應過來傻傻地站在那裡望著黑衣人的背影目瞪口呆。蘇雅一個小女生有心無力指望不上只來得及驚叫一聲。52、
黑衣人眼看繞過衆人直奔一旁的小樹林眼前忽然立著一個人正是徐天。黑衣人去勢很猛眼看要和徐天撞成一團但他隨機應變雙臂屈肘去勢不減硬生生地撞向徐天。
黑衣人加速前奔的衝力加上自身的體重這一肘如果撞實了不把徐天撞飛纔怪。情急之下徐天伸出雙手抓住黑衣人的雙臂身體後仰借力使力一個後翻反手將黑衣人摔出去。
黑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徐天站起來轉身面對黑衣人並沒有追擊。黑衣人翻身站起狠狠地瞪了徐天一眼。
兩人目光相觸恍如刀劍在空氣中交錯擊鳴各自有點意外。
馮婧飛速追來黑衣人不敢耽擱轉身就逃。
羅海也回過神來緊隨著馮婧去追捕黑衣人。
徐天卻站在原地不動若有所思。蘇雅走過來不滿地說“發什麼呆人都跑了還不去追!”
徐天陰沉著一張臉“你認爲是抓人要緊還是救人要緊?”
“你是說方媛她……”
徐天卻沒有回答望了望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走進黑漆漆的解剖大樓。蘇雅微一沉吟也跟了上去。
穿過幽深的走廊走到樓梯口。往上?還是往下?上面是一層層的解剖實驗室。向下是停屍房和倉庫。徐天猶豫不決。
突然徐天彷彿聽到了什麼對身後的蘇雅做了一個禁止出聲的動作。
徐天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
流水聲是從地下室裡發出來的。這麼晚誰會在地下室裡用水?
難道是方媛?
徐天的心跳得“砰砰”直響。藉著微弱閃爍的手電筒光芒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樓梯。蘇雅快走兩步緊跟著徐天提心吊膽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還沒走到地下室徐.電腦站就停住了腳步。
水!到處是水!整個地下室的通道都被水浸溼了到處是骯髒的黑色積水。
怎麼會有這麼多積水?
徐天站在樓梯上望著下面滿地的積水心生狐疑。
“徐天你怎麼不走了?”蘇雅擔心方媛在後面催促。
“這水有問題。”徐天冷冷地說手電筒的光芒四處映射。
水應該是從地下室的一個水龍頭中流出來的。問題是即使真的有人忘了關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也應該排入了下水道而不是漫延整個地下室。顯然下水道的入口被堵住了而且極可能是黑衣人故意堵住的。他這麼做用意是什麼?
徐天沒有接觸這些積水而是站在高處仔細觀察。自從得知月亮湖的湖水中含有劇毒後他就對來歷不明的水源格外小心。
地下室的污水中似乎有一些爬蟲沉浸在裡面隨著水流起起伏伏。這些爬蟲全都失去了生命是被水淹死的?可是很多爬蟲天生就有不被溺死的本能。
蘇雅等得有些不耐煩“這水有什麼問題?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膽小?你倒是抓緊時間快點找到方媛啊!”
徐天聽得心煩氣躁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不說話讓我冷靜地思考下好不好?這些水很可能被通了電!”
“通電?”蘇雅剛還想著要涉水而過聽到這話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沒錯!所以請你不要打擾我我比你還急!”
確實徐天憂心如焚頭大如鬥。照這樣的情形方媛很可能躲到了地下室的某個地方黑衣人尋不到她故意扭開水龍頭堵住排水道口然後接上電流妄想電死方媛這些水漫延了整個地下室的地面。方媛如果不知道這些水通了電無論躲得多麼隱蔽也是在劫難逃。退一步說即使方媛知道這些水通了電地下室只有就這麼大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徐天急了往下走了幾步探出頭對著地下室放聲大叫“方媛——方媛——”
聲音在地下室裡嗡嗡迴響綿綿不絕彷彿無數個人在叫喊。
解剖大樓的結構有些古怪不知爲什麼地下室的隔音效果相當強。無論你在地下室裡叫喊的聲音多麼嘹亮都難以傳播到樓上更別說解剖大樓的外面了。但如果同處地下室聲音的迴響特別大傳播得特別清楚。
“我——在——這——”
地下室左邊的停屍房傳來一個時斷時續的聲音虛弱不堪。
徐天一下子就跳起來了兩眼發亮“是方媛的聲音!她沒事還活著!”
蘇雅從來沒看到徐天這麼興奮過一向沉穩冷靜的徐天竟然高興得像個小孩子眼睛裡似乎有淚光隱隱閃爍。
費盡周折徐天終於關閉了整個解剖大樓的電源找到並拔掉那根通電的電線疏通積水後打開停屍房的鐵門。
方媛已經快被凍僵了牙齒咯咯直響身體僵硬得像冰塊手上、腳上、臉上多處出現浮腫的凍傷。
原來當通了電的自來水緩緩流入停屍房時被逼入死角的方媛急中生智抽出兩個相鄰的冰櫃站在上面。冰櫃是絕緣的不導電可是會不斷製造出森森冷氣把方媛的腳都凍僵了。方媛不敢亂動即使兩條腿的神經系統被凍得沒有感覺依然憑著意志力強自支撐著。
事實上這種方法也堅持不了多久。如果不是徐天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方媛看到蘇雅喜極而泣。青紫色的嘴脣哆嗦著已經說不出話來。
方媛困在停屍房裡身邊全是死神光顧後的痕跡孤獨絕望恐懼。一具具失去生命乾癟變形的屍體一陣陣混合著福爾馬林味的屍體腐爛臭味冰冷的寒氣從始至終都覆蓋在她身上揮之不去。停屍房裡的一切猛烈地衝擊她的感官神經。
人的神經系統有一種自我保護措施如果刺激過度承受不了這種壓力會自動暈厥。方媛知道如果她暈厥過去結果只有一個——和死神約會。
有那麼一個瞬間方媛想要放棄這種慘絕人寰的折磨實在難以承受。但這種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方媛否決了。
她不想死人生對她來說還僅僅是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事沒有去做。還有很多人等待她去愛。還有很多幸福值得她去追求。
強烈的求生本能讓方媛強撐著一口氣倔強而堅毅地堅守著對生存的信念終於等到了救星。
徐天二話不說背起方媛。蘇雅拿著手電筒幫他們照明。
臨出門時徐天又回過頭望了一眼嚇退了黑衣人的年輕女屍皺了皺眉似乎想要詢問方媛猶豫了一下又沒問。
三人終於走出了地下室走出瞭解剖大樓走到秋風颯颯的醫學院校園。方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現在她才感覺到能自由呼吸到清新的空氣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誰也沒注意到在一個不爲人知的陰暗角落裡一雙詭譎的眼睛一直在默默窺視著他們一直到他們走遠這才隱入了夜色之中。53、
馮婧死死地咬住黑衣人緊追不捨。這次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她可不能輕易放過。
黑衣人被徐天摔了一跤似乎受了傷腿腳有些不方便動作顯得生硬。儘管如此馮婧還是沒辦法追上他。
顯然黑衣人很熟悉南江醫學院的地理環境故意帶著馮婧繞***東躲西藏。如果不是他的腿腳不方便早就把馮婧甩脫了。
羅海也指望不上。一個學生沒受過專門訓練臨變能力、反應速度、追蹤經驗等各方面都很欠缺能跟上馮婧就算不錯了。
跑了大約十多分鐘黑衣人突然拐彎抹角地繞進一幢大樓然後人影消失了。
馮婧站在這幢大樓面前一邊喘氣一邊用眼神搜索。
這是一幢普通的教師宿舍與前面那幢教學宿舍間隔的距離並不大兩者之間只有一條灰白色的水泥小路這麼小的空間里根本就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馮婧判斷黑衣人鑽進了這幢教師宿舍。
也許他原本就住在這幢教師宿舍裡。
羅海喘著粗氣跟上來問“那個人呢?”
“進了這幢教師宿舍。”馮婧拿出手機打電話通知蕭強讓他緊急召集人手來圍捕黑衣人。
關上手機馮婧看了看羅海亮明瞭自己的身份“我叫馮婧是市刑警隊的!你站在這裡別動守著這個出口我上去看看。”
羅海抖了抖身子說不清是激動還是緊張“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用蕭隊馬上就到了你在這等他。記住一定要守住出口。”馮婧緊繃著一張臉格外嚴肅“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你儘管放心。”羅海驀然涌起一種莊嚴的使命感。
馮婧微微一笑拍了拍羅海的肩膀以示鼓勵。然後她警戒著慢慢走進教師宿舍。
裡面很黑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馮婧咳嗽了幾聲感應燈卻沒有隨之亮起說不定早就壞掉了。
在一樓沒有發現異常馮婧小心翼翼地爬到二樓。就在這時馮婧的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防盜門關閉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脆。馮婧心裡一動連忙再往樓上跑。
黑衣人的腿受了傷跑了那麼久雖然沒被馮婧追到估計也是強弩之末了。在這種情形下跑回自己的住處躲避起來不失爲擺脫馮婧的一種良策。但是這麼做也有後遺癥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關門的聲音似乎就是從三樓或四樓發出來的。馮婧加快了腳步“蹬蹬蹬”地跑到了三樓。她靜靜地聆聽了一會整幢大樓裡死一般的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也沒其他的聲音了。
馮婧按響了30室的門鈴。門鈴響了一會終於傳來腳步聲。走廊裡的燈亮了一隻暗黃渾濁的眼珠在貓眼中張望然後裡面的木門被打開探出一張滿臉滄桑爬滿皺紋的臉。30裡面住的是一對退休的老教師。隔著堅硬的防盜門馮婧詢問剛纔有沒有人進屋回答說沒有。再問其他的情況門關上了。
馮婧搖了搖頭。現在的人都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各掃門前雪哪管他人是非。正因爲這樣社會風氣越來越骯髒犯罪分子越來越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