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宇竟然沒有反駁。
憑他的個頭、肢體力量,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擊倒李融,但他此時偏偏不敢反駁李融的話。
“要不要我幫你說下去?其實,你不過是個懦夫,只會巧言令色、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夠了!”唐天宇漲紅了臉,身上的骨骼“咯咯”作響,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無聊!”方媛對女生們說,“我們走吧,別管他們。”
唐天宇與李融幾乎異口同聲地叫著:“等下。”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唐天宇退步了,他對方媛輕聲說:“我下次再來找你,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說完,唐天宇轉身離去。他走得很慢,失魂落魄,被路上的石塊絆了一跤險些摔倒。
李融冷笑幾聲,如深夜尖叫的夜梟,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讓人感到無來由的淒厲蒼涼。
笑過以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快步追上441寢室的女生。
“方媛,等下,我有事找你。”
“是嗎?”方媛沒理他,繼續自己的腳步,“不過我和你好像沒什麼好談的。”
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李融與唐天宇兩人間相互仇恨。他們的起因,是因爲程麗?
“你想不想知道程麗自殺的真相?”
是的,方媛想知道。她隱隱感覺,自己已經卷入了這個風暴中,很多事情並不像表面所顯示的那樣簡單。
441女生寢室發生的一切,如一座龐大的迷宮,神秘而詭異,裡面有數條岔道,她就迷失在這些岔道中。別人所以爲的真相,其實不過是幕後人有意或者無意設下的分岔口,而這些分岔口,最終由一條看不清的線所連接。程麗自殺事件的真相,也許就是連接所有分岔的那條線。
方媛停下來,轉過身來面對李融。她審視一個犯人般審視著李融。
李融沒有躲避她的眼神,而是緩緩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程麗自殺的真相。我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一切。”
李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許豔口中,他是程麗的男朋友。在自己眼裡,他是一個試圖謀害自己的嫌疑犯。
方媛始終忘不了,是李融把自己引入紅樓的地下室的。在那個毛骨悚然的夜晚裡,許豔跳樓自殺了,雖然當時李融正站在她身邊,有不在場證明,但她還是不敢完全相信他。
不管他是否是幕後主謀,自己也應該聽聽他對自己說些什麼,就當是看一場表演好了。
方媛咬了咬嘴脣,思索了一會,回答李融:“好,你說吧,我聽著呢。”
李融掃了一眼其他女生,態度堅定,“我想單獨和你說,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他的要求,和唐天宇一樣。
現在是清晨七點四十分,南江醫學院的學生們大部分起牀了,有的在晨讀英語,有的在鍛鍊身體,有的在吃早餐。醫學院裡幾乎看不到沒有學生的角落。
大白天的,李融總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吧。
何況,自己寢室的同學都看到自己是和他一起出去的,他也不至於傻到此時謀害自己。
方媛深吸了一口空氣,清新而涼爽。
然後,她對441的女生們說:“你們先陪秦妍屏去醫務室吧,我和李融去談點事,過會再去找你們。”
方媛把“李融”這個字眼咬得很重。她相信女生們能記住這個名字。
不知是真的癢,還是心理因素,秦妍屏手上的傷口癢得厲害,她三番五次想去撓,是陶冰兒死死抓住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如果抓破了皮,更容易感染。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女生們也聽說過方媛那晚在地下室的遭遇,她們對李融也是心存疑慮。
三個女生叮囑幾句後,快步趕去醫務室,秦妍屏已經癢得受不了一個勁地催促。
等她們走遠後,方媛說:“李融,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李融東張西望,搖了搖頭,“這裡不行,來來回回的人太多。”
“那去蘑菇亭吧,那裡人少。”方媛怕李融帶自己去陌生的地方。
“嗯,也可以。”李融沉吟了一會,擡眼望向月亮湖邊的蘑菇亭,那邊的確沒什麼人。
方媛突然想起兩天前,自己與許豔也是在蘑菇亭促膝相談,當時情真意切,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她就性情大變,竟然裝瘋意圖謀害自己。
這次,她又與李融相會在蘑菇亭中,是宿命還是偶然?
李融,要對她說些什麼呢?
月亮湖裡的湖水依然清新幽深,一如兩天前,微波盪漾。可方媛的心境卻與當時有天壤之別。當時僅僅是好奇,有一點點的激動與興奮。此時彷彿塞了一塊巨石在心中,沉甸甸的,鬱悶而焦慮。
她忘不了許豔的死。
許豔的死,或多或少,與自己有關。如果不是自己找到她,詢問程麗自殺事件的緣由,她也許還在醫學院裡用另一個身份平靜安然地生活。
至今,方媛都不清楚,許豔爲什麼從紅樓跳下來。
是自殺,還是他殺?
許豔沒理由自殺。
是他殺?
可是,事發當晚,李融用手機報警後,她一直呆在紅樓的出口處,根本沒有見過有人從紅樓上走下來。警方調查的結果是當時紅樓裡的確只有許豔一個人,沒發現其他人的蹤跡。如果有人把許豔從樓上推下來,那人離開紅樓時肯定逃不過她與李融的眼睛。
又是一個自殺?
如果真是自殺,爲什麼許豔自殺的方法,與程麗一模一樣?
是偶然,還是宿命?
人的命運,是否早就在冥冥中安排好了?
方媛不相信命運之說。如果人的命運早就被安排好了,那人活著,和機器人有什麼區別?
所以,她一定要理出個頭緒,破解這些不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