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荒野上,一個身影磕磕絆絆的奔跑著,他跑的是那樣的急切,哪怕時常還會摔倒在地,磕得頭破血流,都沒有放慢一絲速度。好似他的身后有什么要人命的敵人在追趕一般,驅使他必須拼命逃跑才能逃得性命。
然而,他的身后什么也沒有,荒蕪的原野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他光著腳,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如同一個乞丐一般,長長的虬結的頭發遮住了他整個面龐,讓人根本分辨不出他的相貌。
他就如同不知疲倦一般,沒日沒夜,逃命般的奔跑著。
田野,荒原,山林,草地,高山,大河......他不停的奔跑著。
一路不停,遇到田野,偷吃些稻谷,遇到河湖,飲一頓飽水,遇到山林,則抓捕野物茹毛飲血......
只有遇到人的時候,哪怕只是感知到,聽到了一點聲響,他都會全力躲開,朝著反方向而逃,仿佛人類要比吃人的野獸還要更加可怕。
就這么,這個身影漫無目的的,瘋狂的,跨過了高山大海,接連不斷的逃跑著。
天空上響起了滾滾的雷霆,烏云開始聚集,眼見就是一場瓢潑大雨。
“嘩”
傾盆一般,大雨直瀉而下,夏日的雷雨是那樣的猛烈,將整個世界都淹沒在了水的世界中。
然而遮天蔽日的大雨中,這個身影依舊逃跑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啪”
他腳下絆了一跤,摔倒在了一片泥濘之中。
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掙扎著,他想要爬起來,但努力撐了幾下都未能成功,往往剛剛撐起一半,就手臂一彎,再度摔倒。
連日累月的奔跑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偶爾的進食完全補充不了他身體上的虧空,他的身體已經敗壞到了極點,已經是強弩之末,再也無力奔逃了。
但在求生本能的支持下,他還是艱難的,在泥水中爬行著,緩慢向前,躲進了一叢勉強能夠躲雨的灌木下。
然后,他便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了一片泥濘之中。
......
雷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一會,烏云消散,陽光重新灑落大地。
雨后泥濘中,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趕路,一邊艱難的將腿腳從一片爛泥中拔出前行,他們一邊還說著話。
“這該死的天氣,說變就變,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個大晴天來著。”開口的是其中那個年輕男子,他看上去二十五六,腰間一柄短刀,顯得十分干練。
“那還不是怪你?雨衣不帶,傘也不帶,還抄什么近路,要是走大道,哪里會像現在這樣?”旁邊的少女則看上去芳齡二八,面容嬌好,現在則是一臉的鄙夷
“唉,我這不是想快一點到蒙斯特城么?”年輕男子只好好言安慰道:“這條近道都走了這么多年了,可這下雨誰又能料得到?”
“都怪你心急!考核還要三天才開始,你這么急著過去又有什么用?”美麗少女還是沒打算放過他。
“唉,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就不懂呢?這不是我心急,組織的考核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而且這次參加考核的有五個人,各個都是好手!想要取得個好成績,通過考核,沒有些準備怎么行?我這不是提前過去,想辦法和分部里的人打好關系么。”年輕男子耐心解釋道:“好啦好啦,等趕到蒙斯特,我就給你找地方住下來,讓你好好洗個熱水澡嘛,好吧。”
“哼,算你識相!”傲嬌的哼了一聲,少女便不再開口。
突然,少女停下了腳步,看向一個方向:“等等!那邊......那邊好像有個人!”
“有人?”年輕男子立馬警覺起來,一只手也放到了腰間的短刀上。
然后兩人便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個方向,年輕男子的手已經徹底握住了刀把,隨時準備拔刀出手。
茂密的灌木被踢開了一些,露出了一個人的半個身子。
又稍微一繞,兩人便看清了這個人影,只見那是個體型中等的男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還帶著大大小小的淤傷,一動不動的躺倒在泥水中,就連皮膚都被泡的有些發白發青。
年輕男子又踢了這個人影一下,但這個人影還是一動不動。
年輕男子長出了一口氣,放開了刀柄,對著躲在身后的妹妹道:“我還當是什么,一具尸體罷了,不用在意。”
“尸體?”背后傳出少女弱弱的聲音。
年輕男子只好解釋道:“看樣子是個乞丐,或者流浪漢,要不就是逃跑的農奴之類,身上受了傷,又淋了雨,就算沒死,大概也差不多了,沒必要管......”
少女這才從哥哥的背后露出頭來,怯生生的看向那個倒在地上人影。
“好了,走吧。”年輕男子直接催促道。
“這么走了,好像不好吧,他可能還沒死啊?”少女的語氣卻有些猶豫:“我們要不要......”
“唉,艾麗莎,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這世界上的人是救不完的!”年輕男子卻打斷了她:“這世界上每天凍死,餓死的人多的是,像這樣的農奴,每天死在莊園里的,單單我們蒙斯特就有成百上千!你能救多少?”
“可是......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沉默了一會,少女還是一跺腳,走上了前去,開始為眼前這個“可憐人”做檢查。
年輕男子沒辦法,不能強拉,又不能拋下妹妹一個人,只好站在旁邊等候。
“他......他還沒死!他還有呼吸!”少女的聲音里滿是激動:“他看上去應該是身體太過虛弱了,才昏倒在這里的,你看看,他都瘦成了這樣,以前肯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不過他身體基礎很好,只是長時間沒有足夠的食物,才......”
一邊分析著說著,少女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來,解開封口,就打算倒出藥丸來。
“你瘋了!”年輕男子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就奪過了瓷瓶:“你知道這保命丹多少積分一粒么?這是救命的東西!怎么可以浪費在這么個農奴身上!”
少女回過頭去,看向了年輕男子,她的眼神堅決:“我知道丹藥很貴!但我現在就是在救人!他現在就剩一口氣了!不用保命丹的話根本救不過來!”
“可你也不能......”年輕男子猶自護著瓷瓶:“那就不要救了嘛,這根本不值得的!這一粒保命丹的價格,在黑市上足夠買三四十個農奴!你完全可以救他們脫離苦海。而你現在就只能救這一個!”
“給我!我就要救!”少女抿著嘴,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年輕男子。
僵持了一會,最終年輕男子還是屈服了,把瓷瓶遞了過去,還是忍不住叮囑著:“就一粒啊,就一粒!一粒就夠了......”
少女理也不理,倒出兩粒丹藥,合著雨水,就給那個無名的人影喂了進去。
不多一會,一絲紅潤的血色就出現在了農奴的臉色,就連體溫也緩慢恢復了過來。
少女也長出了一口氣:“好了,背他起來吧。”
“我?”年輕男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灌木叢中的那個骯臟的人影:“背他?”
“留在這他還是撐不過去的啊,總得帶他離開吧,不然這丹藥不白吃了?”少女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白癡:“而且,總不能讓我背吧。”
猶豫了兩秒,年輕男子再度妥協,一臉無奈的將人影背了起來。
一步深,一步淺,兩人再次向蒙斯特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