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閑逛了一會,熟悉了下環(huán)境,張昂就離開了翠柳街。
俗話說的好,百聞不如一見,熟悉一個城市最快的方法,還是親自去走遍它。
從貧民區(qū)到貴族區(qū),從商業(yè)區(qū)到政務(wù)區(qū),從城墻到皇宮,從墓地到教堂,這一走,就是大半天過去了。
看到日暮西垂,他才停下腳步打道回府。
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阿道夫已經(jīng)先一步回來了。
看到阿道夫坐在餐桌前愁眉不展,張昂問道:“怎么了,今天進行的不順利么?有沒有找到合適演講的地方?”
阿道夫抬低頭來:“地方倒是找到了幾個,其中城西的噴泉廣場最是合適,那邊人流量最大,中午晚上的時候還有很多人聚集在一次吃飯,其中窮苦的工人也很多,我就試著演講了一番,只是......”
“什么?你演講了?”張昂連忙打斷他:“不是說好了,要等風(fēng)頭過去了再演講么?現(xiàn)在演講,你就不怕招來憲兵隊么?”
“我這個......也是一時沒忍住。”阿道夫滿臉苦澀:“誰讓演講的效果很不錯,但是,如你所料,還是惹到了憲兵隊,他們......“
阿道夫吧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這樣啊......”聽到阿道夫的話,張昂不經(jīng)陷入了沉思。
沉默良久,張昂才安慰道:“不要擔心的,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人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既然他叫你繼續(xù)演講,那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無論是轉(zhuǎn)移公眾視線,還是扶持起來打壓革命黨派,其中肯定有他的考慮,我們不需要胡亂揣測他的想法,以后你就繼續(xù)演講就是了,有憲兵隊照顧,不是更加方便了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先走一步看一步。”
“好吧。”阿道夫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了一些:“那我明天繼續(xù)去演講?”
“是的,不過不是全天,你不是說了么,在中午和晚上的時候人才最多,我們早上先去翠柳街和組織交接一下。”張昂詳細分析道:“畢竟,只靠你一個人,就算天天去演講,又能影響多少人呢?還是要多些幫手才行。”
“嗯,好吧。”阿道夫猶豫了一會,顯得有些擔心:“只是,要是總部這邊發(fā)現(xiàn)了貝爾瑙的事,該怎么辦?”
“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想好對策了。”張昂毫不在意:“小事一樁,很容易解決。”
吃過飯,又談?wù)摿藭葜v方面的技巧對策,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才休息。好在房子比較大,兩人都有獨立的臥室。
坐在玄武殿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張昂卻在思考著今天白天的事情。
城里有條黑街,當然毫不奇怪,總有人喜歡作奸犯科,好逸惡勞,而哪怕是貴族,也有些事情不想沾上自己的手,需要別人幫忙解決,翠柳街能發(fā)展壯大,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關(guān)鍵是公會!這里的公會當然指的不是什么傭兵公會,冒險者公會,或者犯罪者們結(jié)成的大大小小犯罪組織,而是行業(yè)公會。
什么是行業(yè)公會?就是從事某一行業(yè)的人聚集團結(jié)起來,所組成的一種組織。
比如紡織公會,里面都是紡織業(yè)的從業(yè)者,那一家家大大小小紡織廠的老板們,當他們聚集起來,團結(jié)起來,形成了公會,那只要多開幾次會,大家一起出手。操控一個城市,或者一個國家的紡織品價格,就易如反掌了。
比如屠宰公會,里面都是控制一個城市肉類供應(yīng)的大商人,大屠夫,當他們聚集在一起,操控城里的肉價,也是輕而易舉。
比如工人公會,里面都是給工廠主做工的工人,當他們團結(jié)起來,組織罷工,搗毀機器,只要人多勢眾,團結(jié)一致,那就可以和老板們談判,減少壓迫剝削,上漲薪水,協(xié)調(diào)工作時間長短,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有大家以相同的身份團結(jié)起來,那就很容易爭取利益,就算失敗,再差,也能抱團取暖。
而柏林,為什么沒有公會呢?
要知道,張昂這一天走下來,是見過不少工廠的,織布,煉鐵,木工,制陶......大大小小的工廠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小一點的幾十人,大一點的甚至有近千人,可以說,柏林的工業(yè)是十分發(fā)達的。
但這里為什么沒有公會呢?甚至,連協(xié)會都沒有,要知道,在法蘭西的時候,在巴黎,雖然工業(yè)水平遠不及這里,但各種各樣的協(xié)會都是很多的,烹飪協(xié)會,漁業(yè)協(xié)會,建筑師協(xié)會,甚至連紅磨坊的舞女都有自己協(xié)會,而這協(xié)會,就是傳統(tǒng)意義上公會的前身。
但在柏林,張昂問過很多人,大家全都沒有聽說過什么協(xié)會。這德意志,和法蘭西有很大的差別!
張昂想找公會,當然是為了團結(jié)他們,加強自身的力量,要知道,他們將來是要和所有容克貴族作對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和所有封建勢力作戰(zhàn)!
而如何打敗封建主義勢力,造他們的反呢?造反指導(dǎo)書上很明確的告訴大家,需要更加先進的生產(chǎn)關(guān)系,更加解放的生產(chǎn)力!
而很顯然,資本主義就成了目前唯一的選擇!
而這公會,就是資本主義萌發(fā)的土壤,培育資本家的搖籃,推動社會進步的第一個階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足夠的利益支持下,資本主義將迸發(fā)出無比的力量,為張昂和阿道夫未來的黨派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和力量!
可為什么,柏林沒有公會呢?難道要自己派人組織建立?
玄武殿中歲月長。
仔細思索了幾天后,張昂明白了。
是因為封建勢力太強了!容克貴族勢力太強了!
那些工廠的背后,就是一家家的貴族!小工廠是小貴族,大工廠是大貴族!這里沒有單純的資本家,全都是貴族們的代言人,哪怕是整個工廠的最高管理者,也不過是貴族們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
那些管理者根本沒有自主權(quán)!而貴族們也沒有這么深的遠見!所以公會建立不起來!
貴族們只要工廠有進項,而且不比上一年少就滿足了,他們看待工廠,和看到土地是一樣的!那只是他們斂財?shù)墓ぞ撸?
而貴族們之間也從不是鐵板一塊,有些是姻親同盟的還好,有些則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要說服他們團結(jié)一致,一起掌控市場,簡直是癡人說夢!
工人公會也是組織不起來的!因為他們在管理者眼中根本不是工人!是佃戶!是農(nóng)奴!
有任何串聯(lián)的態(tài)態(tài),都會被他們殘酷的鎮(zhèn)壓!貴族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鎮(zhèn)壓反叛的農(nóng)奴!那些管理者甚至很多都是鄉(xiāng)下農(nóng)莊中直接調(diào)任過來的!
罷工怎么可能組織起來?還想搗毀機器?更是絕不可能!工廠監(jiān)們的皮鞭工可不是吃素的!
就是把你們?nèi)即蛩懒耍銈兌紱]地方去說!招工人還不簡單?全國各地走投無路,在溫飽線上垂死掙扎的人多的是,根本就不缺人!
工人們只能一代代,一天天的接受剝削壓榨,以接近猝死的強度奮力勞動,來換取活下去的資格!
最最關(guān)鍵的,還是底層人民太過弱小了,而封建貴族實力又太過強大了。
這個世界和前世不一樣,這里有發(fā)展道極高水平的武學(xué),武道!而這些,一直被貴族豪門牢牢的把持著。
前世的那些革命為什么能成功?因為哪怕你是個剛剛放下鋤頭的農(nóng)民,只要拿起弩,就有機會射死一位武藝精湛的騎士!等有了火藥武器,這之間的差距更是成倍的縮小!再高貴的貴族,都擋不住暗處射來的子彈!當人民的力量足夠強大,當人民的呼聲變作憤怒的鐵錘,就能輕易的砸碎那禁錮住他們的枷鎖!
但在這個世界,在這片大陸,在這個叫做德意志的國家,卻不是這樣的。
貴族們都有家傳的高級武功,哪怕再懶惰無能的貴族家族,都不會疏于教導(dǎo)家族成員的武功,這里幾乎每一個貴族,都有不俗的武道水平!或許因為天賦資質(zhì)的原因,成就有所高地低,能力有所欠缺,但他們沒有一個,是可以輕易用弓弩射死的!事實上,那些沒有內(nèi)力附著的箭矢,很多時候,哪怕不依靠鎧甲,貴族們都能直接用身體抗下!而那些貴族中,有能夠一騎當千,一劍破萬的強大武者!他們往往只需要派出一名武藝高強的手下,就能輕易鎮(zhèn)壓一整個農(nóng)莊的反叛!
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對他們來講,也就僅僅是個熱鬧罷了,也就僅僅是有機會磨練下武技罷了!根本就毫無作用!
想明白了這些,張昂的心一下子有些冰冷起來。
那該怎么辦呢?
武功秘籍我倒是有很多,挑選一些,買一家印書廠生產(chǎn)秘籍,低價乃至免費出售也很容易,就算有貴族反撲制止,秘密分發(fā)也不算困難。
只是,想要讓人民強大,并不僅僅是人人有功練,習(xí)武不像其他,是需要有資源供給的!
那是需要非常多資源投入的,簡單來講,就是要吃飽!要吃肉!要有療傷的膏藥彌補練習(xí)時的暗傷!要有人指導(dǎo)!要購置器具兵器!最最重要的,要有足夠的時間來修煉!
這些,恰恰是那些整日勞作的農(nóng)奴,工人,所不能得到的,也是張昂現(xiàn)在沒有能力給予他們的。
雖然戒指里還有不少錢,但整個社會的變革,那么多的底層人民,不是那幾千萬金幣能夠供給得上的。
人人有功練,終究,還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躺在玄武殿光滑的地板上,深深的無力感向著張昂襲來,讓他感到十分無奈。
唉,為什么我偏僻是個廚師呢,我要是個理科生,造出些火藥,三硝基甲苯什么的,事情不是簡單多了么,到時候弄快領(lǐng)地,花幾年攀科技樹,打起仗來,就是排隊槍斃,火炮鋪路,東風(fēng)洗地,哪用像現(xiàn)在這樣一籌莫展。
唉,還是沒辦法一蹴而就啊,一步步來吧,總之,先把黨派給組織起來,發(fā)給他們武功增進實力,慢慢發(fā)展壯大吧。
只是該用什么來控制他們,保證忠誠呢?
三尸腦神丹?這個好像殘忍了點,還要煉藥,這不知道這草藥這里有沒有,也是麻煩。
那就生死符?這個倒是方便,不過對內(nèi)功修為要求比較高,還是趕緊恢復(fù)實力吧。
......
第二天,一大清早,吃過早飯,張昂就帶著阿道夫去了翠柳街。
清晨的翠柳街還是一片蕭條,不過這次也不打聽什么情報,主意還是來聯(lián)系上組織,畢竟,這些人,將是他們?yōu)榱它h派的骨干。
照著卡恩部長留下了法子,他們來到了一個畫著星星月亮圖案的吉普賽人的占卜帳篷前,阿道夫守在帳篷外,張昂走了進去。
全身裹在袍子里的吉普賽女人根本看不出相貌,好在她的聲音還算好聽:“哦,這么早就有客人來了啊,客人想占卜些什么。”
“占卜命運。”張昂在他面前的椅子前坐下:“我想占卜我的未來。”
“哦,命運,未來,多么美好的詞語。”占卜師拿出了一副花紋詭異的撲克牌,手上動作飛快。
不一會兒,六張牌擺在了張昂面前:“客人,選一張吧。”
張昂一點都不猶豫,直接選了左上角第一張,直接翻了過來。
牌面上是一位掩藏在灰袍內(nèi),拿著拐杖的老頭。
“哦,是隱者。”占卜師感慨道:“看來您將來注定要隱藏形跡,不露聲名呢。”
這正是我要的,我可是要做幕后boss的人。
心里想著,張昂嘴上道:“不,我是來找隱者的。”
“我們這里可沒有什么隱者!”占卜師果斷拒絕:“我想您應(yīng)該找錯地方了。”
“不,你們有的。”張昂從懷中掏出一個雕刻成金字塔形狀的木雕,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這個木雕,吉普賽占卜師眼神一怔,語氣也輕松了下來:“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他們的人,你是他們分部來的么?”
“是的,我們兩個是從貝爾瑙來的。”張昂指了下帳篷外。
“好吧,那跟我來吧。”吉卜賽占卜師走出了帳篷。
兩人跟著他在吉卜賽人的營地里一陣欒川,穿多一個個帳篷,一輛輛大車,終于,停在了一輛毫不起眼的大車前。
“啪,啪,啪,啪,啪。”占卜師在車上連拍了五下。
車門打開,一個頭發(fā)胡子衣服全都亂糟糟的中年人揉著眼睛走了出來。
“克洛澤,這兩個人找你,說是從貝爾瑙來的。”女占卜師介紹道。
“貝爾瑙?”那渾身亂糟糟的男人眼中迸發(fā)出一道精光:“就是你們兩個啊,你們可終于來了,你們分部卡恩部長都失蹤了好幾天了,你們知道些什么么?”
“當然知道。”張昂拉了一下阿道夫,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