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地方并不遠,就在噴泉廣場幫的街道上。
那是一輛漆黑的馬車,車是黑的,馬是黑的,趕車的人也是黑的,只有車廂外,繪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銀色老鷹。
在這輛馬車的周圍,則散落的佇立著好幾個站的筆挺的憲兵,而且一個個衣服緊繃,太陽穴高聳,目露精光,一看就知道是真正的好手!
我早就該知道,能被稱之為隊長的,肯定不是一個憲兵小隊的隊長,小隊的隊長,屬下一般會稱之為老大,而只有那位大人,他們才會尊稱為隊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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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整個柏林都赫赫有名的強大存在,是所有革命黨,造反派的克星,是帝都柏林三千憲兵的統帥:
“銀鷹”奧托·內爾茨,尊者級的武道強者!
阿道夫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走向了那輛漆黑恐怖的馬車。
馬車門無聲無息的打開,里面空間挺大,光線也充足,阿道夫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雙蹭亮的皮靴,筆挺的黑色軍褲,以及,那根握在一雙白色手套中的,鑲著銀色鷹頭的手杖。
果然是他!
咽了一口口水,阿道夫走進了車廂。
車門再又關上,阿道夫也看清了眼前的這個讓他心驚膽戰的人。
那是個很威嚴的中年人,帶著白手套的手在手杖上摩挲,身上的制服經過了細心的熨燙,平滑光亮,幾枚銀光閃閃的勛章整齊的佩戴在胸前,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一枚叼著紅寶石的銀色雄鷹,那是陛下親自頒發,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珍貴勛章。
他的臉龐棱角分明,嘴唇緊緊的抿著,面容嚴肅,眼神如真正的老鷹一般銳利,而明明年紀還不算大,頭上卻是一片銀絲,但被精心梳攏好,一絲不茍的被掩藏在黑色的高帽下。
在阿道夫偷瞄著這位傳奇人物的同時,這位革命黨們的噩夢也在打量著眼前這位強壯的小胡子年輕人。
“好啦,年輕人,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吧。”高位者的氣息迎面撲來,壓迫在阿道夫身上。
再次壓下奪路而逃的沖動,阿道夫坦然道:“應該,這個,是因為我的演講吧,我不小心,引發了這場暴亂。”
“那你應該知道吧,城里不同往日,已經很久沒人演講了。”鷹的眼睛總是凌厲非常。
“我,我知道,是因為那些暴徒吧,那些暴徒總是會宣揚一些惡心的言論。”阿道夫點的有些緊張:“可是,可是我和那幫暴徒不一樣!”
“噢,不一樣......都鼓吹出暴動了,還不一樣?”手杖在阿道夫面前輕點了一下:“你就這么恨猶太人?”
“我,我怎么知道會發生暴亂,我,我只是說出我自己的想法罷了。”阿道夫語氣顯得有些結巴:“不只是猶太人,我討厭所有的異族人。”
“僅僅是討厭的話,可說不出這么優秀的演講。”車廂里的氣氛好像輕松了一些。
“您......您也......”阿道夫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從你一開始演講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了,不得不承認,你講的還算不錯。”那語氣仿佛是在贊賞:“比原來那幫亂黨的小伙子強多了。”
“那......那您的意思是......”阿道夫有些不敢肯定。
“總之,我很欣賞你,希望你保持下去。”那語氣更像是個命令。
“保持下去?這......您就不擔心再次引發騷亂么?”阿道夫有些不明白。
“我們會照顧你的,保證不會發生騷亂。你只要繼續演講就好,當然,不要講其他內容!”車廂里的緊張感消散的差不多了。
“我......”阿道夫突然有些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面這個大人物在想什么,但是他還是接受了下來:“我保證,我會努力的。”
“嗯,這樣就好。”帶著白色手套的手伸了過來,在阿道夫僵硬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記住,我很看好你的。好了,去吧。”
......
馬車離去,憲兵們也散開遠去。
呆呆的站在空曠的廣場上,阿道夫腦子里一片混亂。
就這么放過我了?還叫我繼續演講?這究竟是為什么?這沒道理啊。難道政府高層也不喜歡那些異族人?還是在我身上放長線想釣大魚?
怎么想也不明白,阿道夫決定回去問問馬特再說。
**********
阿道夫出門演講去了,張昂也準備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將臉上的“百變面具”重新捏了一張全新的面孔,又在身上加持了幾個保命道具,張昂便向著翠柳街而去。
翠柳街是一條特殊的大街,它不屬于貴族區,不屬于居民區,不屬于教會,也不屬于政府。
每個城市都有這樣一個地方,就像光明背后總有黑暗,這里,翠柳街,就是柏林的黑暗面。
這里酒館林立,旅社眾多,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某種意義上了講,這里是整個柏林城最最混亂的街區,這里歸屬于那些隱藏于黑暗中的人。
這里有張腿工作者,這里有小偷飛賊,這里有強盜劫匪,這里有逃犯惡徒,這里有殺手刺客,這里混亂無序,這里不服王法。這里,當然也容得下一些走投無路的,投身于革命的有志青年。
現在,張昂就站在翠柳街的街口。
凡是經過這里的正經人,全都行色匆匆,避如蛇蝎般的躲避,仿佛稍一靠近,就會被這條街吞入腹中,尸骨無存。
張昂卻是一點都不怕,大步走了進去。
還是上午,街面上人并不大,張腿工作者還沒上工,小偷小摸們還在家里補覺,酒館旅社里也沒有什么吵鬧,只有一些醉醺醺的酒鬼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當然,樓上窗戶的陰影里,是不是有人已經盯上了自己這個生面孔,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一次張昂并沒有打算去找德意志工人黨柏林總部的人,他首先要做的,是收集情報,畢竟,他和阿道夫也是剛到柏林,對這里的情況是一抹黑。
而收集情報,哪里有什么地方比得上這里呢?
當然,張昂對這方面也是有經驗的,稍一觀察,他就走進了一家看上去比較大的酒館。
“烈焰紅唇酒館”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靠譜的地方。
推開門走進去,里面人倒是不多,一個卷頭發的酒保懶洋洋的擦著吧臺,另一個年輕一些的則在打掃地上的污漬,還有幾個趴在酒桌上睡的昏沉的酒鬼。
“噢,見鬼,這一大清早,你是來吃早飯的么?”卷發的酒保明顯就不樂意了:“我特么都工作了一晚上了,你就不能回家睡到晚上再來么?姑娘們都還沒上班呢!”
“我不是來找姑娘的,也不是來喝酒吃飯的。”張昂決定用事實說話,大拇指一彈,一枚金馬克就飛向了那個卷發酒保。
金幣的力量總是無窮的,頓時給熬了一夜的酒保注入了全新的力量,讓他一躍而起,借住了那枚金幣。
“噢,尊貴的客人,那您想來點什么?”酒保臉上的不耐煩一掃而空,語氣一下子恭敬了起來。
“我想問些情報,比如說那些亂黨,或者什么黨,什么派都行,有什么情報么?”張昂很坦然,直言問道。
“噢,是來問情報的啊。”酒保的眼神狐疑起來,在張昂身上打量不休:“您不是憲兵隊的吧?看您這樣子,應該不是。您也不是他們那邊的探子吧?”
“當然不是,說實話,我是剛來柏林不久,看到了城里的氣氛凝重,有些好奇罷了。”張昂解釋道。
“哦,這樣啊,反正他們藏身的地方我是不知道的。不過其他的事情,倒是可以講講......”卷發酒保拉長了聲音。
張昂了然,又推過去一枚金幣:“哦,那有些什么事呢?”
“首先嘛,經過憲兵隊這幾個月的大清洗,還敢留在城里的革命黨應該是不多了。而敢留下來的,大多都是其中勢力比較強,關系網比較深的那一批。”酒保聲音放低:“比如德意志革命黨,據說是有一部分高官支持的,這一次幾乎沒什么損傷。比如斯巴達克黨,他們黨派人一直是所有黨派中最多的,雖然這一次是重點對象,被打的分崩離析,但還有很多人潛伏了下來,不過大多應該都潛伏在軍隊里,沒有暴露出來罷了。還有復興黨,那是老牌黨派了,在柏林根深蒂固,這次雖然也受到了沖擊,但損失也并不大。”
“不過,其余像是青年黨,工人黨,鐵血派,奮進派之類的小組織。一來沒有大人物庇佑,二來行事乖張,經常舉行什么集會,進行什么演講,這次全都是損傷慘重,好幾個都被直接全滅掉了。就算那些茍延殘喘活下來的,也都剩不下幾個人來。已經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如果客人你想找一家加入的話,還是找革命黨,和復興黨比較好,當然,能不能找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加入他們?”張昂有些好奇。
“你一個外地人,來我們翠柳街,問這些事,還能是為什么?我知道,那斯巴達克黨做下了那件大事,雖然不算成功,也讓你們這些個小年輕很興奮,覺得大有可為。其實吧,沒你想的你們簡單!雖然收了你的錢,但我不得不說,你們那些個什么黨,什么派啊,都干不成大事的。至少現在,你們什么都做不成!你沒來過柏林,你不知道,僅僅一個憲兵隊,就有3000人!其中有很多都是武道強者,宗師級的都不在少數,銀鷹大人更是尊者級的絕世強者,便是把你們這些個黨派綁在一起,都是打不過的!”
他感慨道:“說到底,我們德意志還是強者為尊,沒有實力,還想改變國政,那簡直是癡人說夢!我勸你啊,還是早點會老家去吧,我看你也不缺錢,回家弄幾畝地,做個小地主,吃穿不愁,豈不是比什么都好?何必做這刀口喋血的買賣?”
“我并不是想加入他們,我就是問問,就是好奇。”張昂打斷他,重復道。
“好好好,我明白,客人您還有什么想問的么?”酒保不再喋喋不休。
“那柏林最近還發生過什么大事么?”張昂接著問。
“大事啊......”酒保再次拉長聲音。
又是一枚金馬克付出,他才道:“大事不多,就這么幾件,一個是巴伐利亞那邊戰事不太順利,上個月魯道夫元帥帶了第二軍團去支援了。所以城外軍營里人少了很多,不過嘛,第一軍團還在,一些宵小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二是防務大臣之子上個禮拜正式下葬了,據說啊,有近百個斯巴達克黨的重要人物給他陪了葬。唉,刺殺誰不好,刺殺防務大臣,他們就以為這幫老牌貴族都是吃素的么?三是因為戰爭的緣故,城里物價上漲了很多,但是政府還沒有開始管控,所以還在可接受范圍內,不過嘛,我介意還是提前準備些糧食在家里吧,畢竟要真的戰事管控了,就來不及了,現在想吃什么,就多買點。”
“就這些么?”張昂看他好久沒說話,問道。
“大點的事就這些了,還有一些什么征兵啊,漲稅啊之類的政事。哪個貴族家族又和哪個貴族家族聯姻了啊,哪個伯爵被人帶了綠帽子啊,哪個女公爵風流成性啊之類的八卦。或者我們街上又死了幾個人啊,又到了幾批新貨啊,想必你也不感興趣吧。”酒保懶洋洋道。
“確實,那城里除了憲兵隊,還有什么大的勢力么?”張昂接著問。
“當然有啊,最近的就是城外的帝國第一軍團,陛下一聲令下,就能直接進城。然后就是城防軍了,他們和憲兵隊不一樣,一般都只在城墻周邊活動,不會管到城里來。還有皇宮的皇家衛隊,他們都比憲兵隊要強大,強大很多,畢竟,怎么想,皇宮里終歸是有武圣級的。而另外一些大貴族也不容小視,他們雖然大多數私兵都在自己的封地,但就算是在柏林,他們手下的力量可也一點都不弱,幾家大的聯合起來,也未必比憲兵隊差。而且其中的高手還要更多些。然后,就是教廷,他們雖然一向安靜,但是實力絕對不容小視,甚至可能比貴族那邊還有更強!其他的話,無論是傭兵,還是冒險者之類的,都上不了臺面,不值一提。”酒保簡單介紹道。
“這里沒有什么公會么?”張昂突然冒出來個問題。
“公會?什么公會?”酒保不明白。
“比如傭兵公會,工人工會,行業公會之類的,就是的同一個身份的大家聚集起來,一起維護自己的利益的組織。”張昂簡單解釋。
“沒有,反正我是沒有聽過,雖然我們翠柳街到是有幾個相似的組織,但都魚龍混雜,算不上你說的‘公會’。”酒保回憶道。
“這樣啊......”張昂閉目沉思了一會:“好吧,我明白了,再見。”
說罷,他就推開門,離開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