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的光芒在眼底匯聚,裴瑯站在落地窗前,男人好看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心底竟是忍不住的期待。
手機放回她的提包里,裴瑯折身返回臥室,他伸手撩了下她臉頰一側(cè)的發(fā)絲,男人忍不住的俯身下去輕吻她的眉心,手掌緊緊壓在她的身側(cè),身體深處那種揪扯他無法言說。
他的手臂上那個傷疤觸目驚心,可皮肉的痛卻終究比不過心臟的疼痛,裴瑯站起身來,他還記得那時蘇墨看著他的那個眼神,她的離開他不曾阻止,不是不想阻止,而是他害怕再也攏不住她的心。
他是貪心的男人,這輩子他要她的身更要她的心,缺一不可。
但是,真的,謝天謝地。
裴瑯知道,那兩個孩子,終究是他們之間最沉重的牽絆。
門鈴響起的時候,裴瑯行至客廳門口按開別墅大門的自動門鎖,他站在半高的臺階上,瞇眼望著駛進(jìn)來的銀色汽車,男人一步步走下去,男人長身立在臺階的最邊緣,視線壓低后看向車子的方向。
姬安顏率先跳下車子,接著后排的座椅上分別下來兩個一米高左右的孩子,心臟仿佛被女人的手輕輕捏住,危險的觸感,仿佛他動一下就會被無情的捏碎,再睜眼不過就是夢一場。
裴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視線越過去,只看到那兩個小子,一個蹦跶著不等姬安顏的吩咐就往他的方向跑,一個轉(zhuǎn)著腦袋開始研究周圍的環(huán)境。
“蘇紹佐你安分點兒!”看他不管不顧就往裴瑯的方向沖,姬安顏一把揪住小朋友爆發(fā)力十足的小身體,皺眉訓(xùn)斥。
“放開我!我要找媽媽!”
抓不住他,蘇紹佐沖著裴瑯就撲過去,小小的身子仿佛蘊藏了無窮的力量,那張臉上帶著滿滿的怒氣,看著他蹦跶著往前跑,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了下整個人就要撲到地上!
“小心!”
姬安顏嚇的大喊,媽呀,這小子要是破相了她得被這娘倆折騰死!
要知道蘇蘇對這兩個小子的一副皮相可是在乎的緊,整天兒的炫耀她的基因好!所以可以想見,這兩個小崽子出半點問題她都吃不了兜著走!
幾乎與此同時,裴瑯踏前一步,他單手止住小朋友的動作,手臂彎下去一個用力將人整個兒抱在懷里。
“放我下來!你不放我下來我咬你了!”
小朋友軟軟的身子抱在懷中,裴瑯很難說出自己的那種感覺,比喜悅更甚,全身麻麻的仿佛觸電一樣。他眉眼輕斂,眼角拉出的細(xì)微弧度帶著極致的柔軟。
“有本事你自己下去。”
蘇紹佐小朋友定定神看看這個抱著自己的怪叔叔,他倏然伸出一雙手死命的扣著裴瑯的嘴角,小手指伸進(jìn)去利落的往兩邊扯!
靠!這個臭小子!
裴瑯猛的一抬胳膊,他雙手掐住小朋友的腋下一個用力,將他整個人往上拋去!
“啊——”
“小佐!”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孩子落下時穩(wěn)穩(wěn)的被男人接住!
蘇墨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了,她手指死死的扣住門邊,雙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她幾步跑過去從裴瑯手中搶過孩子,“裴瑯,你瘋了?”
男人撇撇嘴,手掌處被她尖利的指甲化了一下,細(xì)微的疼痛,他卻怎么會覺得甜蜜無比?
“玩玩而已,不會有事。”
蘇墨恨恨的瞪過去一眼,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蘇紹佐,她滿眼擔(dān)心,“你沒事吧?”
小朋友卻驚喜的瞪起一雙眼看向裴瑯,那模樣兒,蘇墨不用猜都知道這小子上癮,對這種恐怖活動他從來是樂此不疲,啪的拍了下他的屁股,蘇墨將他放到地上,“蘇紹佐,下次讓我看到你再玩危險游戲,我就把你趕到街上去!”
“媽媽,你還是換個理由吧!”每次都用這理由威脅他,耳朵都聽膩了卻不見她兌現(xiàn)。
蘇墨深吸了口氣,想要罵人,卻被旁邊的人扯住了手指,她偏過頭去就見著蘇紹佑抬著臉看她,“媽媽,你被人欺負(fù)了嗎?”
……
沉默。
站在別墅的庭院里,因為蘇紹佑小朋友的一句話,在場的人視線統(tǒng)統(tǒng)落到蘇墨身上……
她醒過來聽到外面有說話聲才跟著過來,剛一開門就見到驚險的一幕蘇墨來不及反應(yīng)就奔了出來,壓根就忘了她身上此刻還穿著睡衣,里面空無一物。
手臂抬起的幅度過大,從一側(cè)甚至能看到胸前渾圓的弧度,蘇墨猛的沉下胳膊,雙手抱臂環(huán)在胸前,她臉色忍不住的紅了下,“媽媽沒事。”
“哦?”
眉梢斜向上輕挑,聲音帶著些許疑問。
三個人,一大兩小,聲音表情幾乎如出一轍,姬安顏看過去,突然覺得這情況簡直是不可思議到極點。她雙眼在裴瑯和兩個小鬼之間來回比較。
最后,不用揉眼睛姬安顏也可以確定,要說他們之間要是沒有半點關(guān)系,戳瞎她的賊眼!
蘇墨沖著裴瑯狠狠瞪過去一眼,她越過他們直接往客廳走。
互相交流了下眼神,三個人幾乎同時聳了下肩膀,姬安顏噗嗤笑出聲,她眼睛看向裴瑯,“你好。把他們交給你我應(yīng)該可以放心的吧?”
看蘇墨不聞不問的徑自往屋里走,最起碼她能知道,這個男人對他們沒有威脅。或者說,有威脅,但是還不至于讓其他人操心。
裴瑯不置可否,“這兒貌似是我的家。”
言外之意,這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除了他之外,還當(dāng)真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姬安顏視線重新掃向客廳的方向,復(fù)又看向裴瑯,“你是真心的吧?”
蘇墨落在脖頸處的吻痕太過明顯,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住處,還穿著睡衣,她不是無知的小姑娘,知道這樣的狀況意味著什么,終究只是蘇蘇的事情,真的輪不到她來擔(dān)心。
但是,好吧,她還是擔(dān)心。
裴瑯眉梢輕挑,他視線移動落在小朋友的身上,他眼底漸沉,“姬小姐,你可以放心走。”
似乎并不詫異裴瑯知道她的姓氏身份,男人這句話不是保證的保證。但是姬安顏卻知道不會有問題,她收回視線手掌拍了拍小朋友的腦袋,“好吧,一會兒跟你們媽媽一塊兒回去,我先走了!”
嗯,也可能今晚不會回去。好吧,她要找地方吃完飯。
司機將姬安顏的車開走,蘇紹佐和蘇紹佑互相看了一眼后雙雙抬起頭看向裴瑯。
“你為什么跟小佐長得像?”
“你是不是欺負(fù)我媽媽了?”
異口同聲!
裴瑯眼尾線條拉長,他瞇著眼睛看向兩只小鬼,“先回答哪個?”
……
“好吧,一個個來。”
裴瑯低吟,他趨近一步蹲下身子,視線與小朋友持平,伸手摸了下兩位未來帥哥的腦袋,他的喉間輕滾,聲音壓在嗓子口幾經(jīng)努力才說出來,“因為我是你們的爸爸,所以長得像。”
“還有,我沒有欺負(fù)你媽媽。”
兩個小朋友的眼睛突然都瞪得溜圓,這會兒看起來這兩只小鬼倒是像的厲害。
“可是媽媽說我們沒有爸爸!”蘇紹佐率先出聲。
“媽媽說沒有那就是沒有。”蘇紹佑扁扁嘴看向裴瑯,“你別想騙我們。”
……
好吧,他難得說一次實話卻被否定掉了,裴瑯頭疼的揉揉額心,琢磨該如何去解釋。
蘇墨匆匆從屋里換了衣服,她出來的時候就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峙,匆匆走過去,蘇墨心底忍不住的溢出緊張以及慌張,她一手牽起一只小鬼就要往外走。
男人適時的阻止,他眸底光芒輕斂,“蘇墨。”
“改天我們再說明白。”蘇墨頭疼的蹙眉,她今天不想跟他說任何事情,尤其當(dāng)著兩個孩子的面,而且,她也沒有準(zhǔn)備好,究竟要怎么樣去說。
對于蘇墨鴕鳥一樣的心態(tài),裴瑯此時卻是耐心十足,他手掌固執(zhí)的拉過她,“去屋里等,我送你們。”
“不用,我們?nèi)ゴ蜍嚒!?
“你是一定要我用強硬手段是不是?”男人聲音禁不住染上冷意,他彎身抱起一只小鬼,另一手固執(zhí)的鉗制住女人的腰身往屋里走。
蘇墨掙脫不開,又不想在孩子們面前表現(xiàn)的太過分,她妥協(xié)。
裴瑯換了衣服,他手里抓著車鑰匙出來,安排三位上車,駛離別墅區(qū)的時候蘇墨抱了姬安顏的地址,男人卻并沒有答應(yīng),他只是微偏了頭問蘇墨,“想去哪里吃飯?”
“我想吃關(guān)東煮。”蘇紹佐舉手選地方,他剛剛到這邊,這算是第一次出來,能夠想到的自然是平常別人提起的東西。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重,以為無數(shù)被提及的東西就是好的。
“……你不要聽安安姐騙你,那東西一點都不好吃。”蘇紹佑癟癟嘴看向蘇墨,“媽媽,為什么你們會覺得好吃?”
蘇墨眼角抽抽,她一巴掌拍在蘇紹佑腦袋上,“你自己不懂得品嘗就別怨東西不好!”
“媽媽你別總是拍我頭,要把我拍成蘇紹佐一樣傻可怎么辦?”
“蘇紹佑——”話不等說完,拳頭已經(jīng)先過去了。
看著扭打在后座的一團(tuán),蘇墨直接偏開頭去,“你們隨便打,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臉上破皮三天不準(zhǔn)出門。”
……扭打,停止。
“媽媽你好狠!”
“媽媽你太狠了!”
……忿忿。
蘇墨斜過去一眼,看著安靜的耷拉著腦袋坐在一邊的兩只小鬼,女人嘴角笑意輕揚。
裴瑯偏過眼去,恰好捕捉到那一抹笑意,車廂里除了小朋友嘰嘰喳喳的聲音外,安靜祥和的不可思議,這樣的場景,終究不是夢幻。
握著方向盤的掌心收緊,裴瑯潭底顏色漸深,帶著深刻的抑制不住的——渴望。
車子停在路邊,男人下車后走向后面,打開車門抱下一只小鬼。這兩個孩子其實很好分辨,因為長相不同,一個像他,另一個像蘇墨,男生女相,漂亮到極致。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被人抱在懷里,蘇紹佑小朋友別扭的要求,裴瑯睇過去一眼,看著他一張臉別扭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
“你再怎么想做男子漢,也終究只有四歲。”
蘇紹佑眨眨眼睛看向裴瑯,“那又怎樣,我就是男子漢,我可以保護(hù)媽媽。”
“嗯,你可以。”
沒有預(yù)料中的否定,蘇紹佑雙眼微瞇看向裴瑯,“他們都不信。”
“我信。”
男人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蘇紹佑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小朋友眼睛定定望著裴瑯,突然歪過頭去,有些別扭的可愛表情。
蘇墨牽著蘇紹佐繞過車頭走過來,既然到了地方,她也不想矯情的再去推拒,既然回來一趟,怎么說她也要讓孩子們更好的認(rèn)識一下這個國家,她生長的地方。
裴瑯指指路邊一家店面,簡潔的關(guān)東煮的店面,用玻璃搭起來的簡易的就餐點,好在可以擋風(fēng),還算干凈。
“去那邊。”
看兩個孩子跟著蘇墨往前走,裴瑯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每一個孩子特別偏執(zhí)的性格都不是天生,所以一定有什么事情是足夠影響他性格方向的原因。
小佑的敏感,或許更多來自外界對他長相的評論。這個年齡的小孩,已經(jīng)在區(qū)分男女性別的差異,恐怕他無法接受別人總用漂亮來夸獎他。
蘇紹佐,“媽媽,那個叔叔要追你嗎?”
蘇墨,“誰告訴你的?”
蘇紹佐,“他自己說的,他說他是我們的爸爸”
蘇墨,“他胡說八道。”
蘇紹佑,“媽媽,那個叔叔還不錯。”
蘇墨,“哪里不錯?”
蘇紹佐,“帶我們吃關(guān)東煮。”
蘇墨,“……”
坐在簡易的長形餐桌旁,裴瑯要了四份關(guān)東煮。
老板大嗓門的應(yīng)好,“要辣嗎?”
“兩份要辣,兩份不要。”
“好嘞!”
不一會兒就擺了過來,看到裴瑯時,老板眼底溢上笑意,他看看旁邊的兩個小子,“買一送二啊,你賺了啊!”
裴瑯笑笑,“是賺了。”
“以后不用一個人點兩份嘍。”憨厚的老板笑著祝福。
蘇墨抬起眼看他,“你不是不喜歡?”
裴瑯不語,他將面前的關(guān)東煮每人面前推了一份過去,他跟蘇墨的是辣的,兩個小朋友的是不辣的。
他確實不喜歡吃這東西,但是卻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記憶她的笑容,四年的時間,他無論出差還是在本地,當(dāng)思念的滋味心臟再無法負(fù)荷時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追憶。
民間有句俗語,吃得辣的人當(dāng)家做主,偏偏他就是吃不了這樣的辣,卻最享受蘇墨辣極時雙眼晶亮的樣子。
他拿簽子叉了個丸子放到嘴里,滿嘴的辣味吃不出半點滋味,男人放下手中的簽子望向蘇墨,她正吃得歡暢,辣的嘴角發(fā)紅,偏偏眼睛里的光芒讓人沉淪。
蘇紹佑挑一簽子人造肉,刺鼻的調(diào)料味兒,連家里的煎蛋都不如。
蘇紹佐興沖沖的拿起簽子就吃,被撒尿牛丸燙得只吐舌頭,吸著舌頭吃完了,他默默放下手里的簽子抬起頭委屈的看向?qū)γ娴膬蓚€男人。
再看看蘇墨。
“媽媽,好吃吧?”
“嗯,好吃。”蘇墨含著丸子,一雙眼微微彎起,享受的樣子。
蘇紹佐噌啊噌的從圓凳子上跳下來,他端著自己面前的關(guān)東煮挪到裴瑯旁邊。
……
蘇墨抬起頭來,她眼睛微微瞇起,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
男人和女人的界限,涇渭分明。
她自己占據(jù)桌子的一側(cè),另一側(cè),男人旁邊各擱置了一只小鬼。什么時候他們熟到可以把她單獨分裂出去了?
“干嘛不吃?看著我做什么?”
無人回應(yīng)。
“蘇紹佐你不是吵著要吃?”
“……可是媽媽,真的好難吃。”
“……”
看著女人的眼睛危險的瞇起再瞇起,裴瑯輕笑,“我比較想吃你——的。”
你字在舌尖婉轉(zhuǎn)纏繞,只激得蘇墨滿臉的紅,她抬眼瞪過去,“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
也不怕教壞了孩子。
“我說的是真的。”男人無辜的眨眨眼,他將自己的那份換給蘇墨,“喜歡吃就多吃點。”
“媽媽,把我這個也給你。”
兩個小朋友,有樣學(xué)樣,幾乎同時將自己面前那份推到蘇墨面前!
三份滿滿的關(guān)東煮整整齊齊的擺在她面前!
轟——
“蘇紹佐,蘇紹佑——”
蘇墨咬牙,“下次別指望我?guī)銈兂鰜沓燥垼 ?
……似乎這個女人還沒明白過來,他們的口味,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