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一片亂響。
見楊萬春竟然如此六親不認,眾人皆是駭然。已是齊聲驚呼。
楊悅心下卻是大驚,楊萬春居然有“火藥”
突然想起楊萬春曾向索要“內伏硫磺方”,顯然楊萬春早已火藥的厲害,原來是因為“爆竹”。
殘缺人,難道殘缺人在安市?他怎會在安市?他是彌勒教人卻為何會在安市?龍華大會上,彌勒教人悉數(shù)被俘,殘缺人怎會不知去向?
不及楊悅細想。對面高臺上的爆竹已源源不斷拋下,“宮門”前一陣顫動,連帶楊悅等人站在“宮門樓”上也被震得一陣顫動。
眾安市兵卒嚇得齊聲大叫,掉頭便逃。
“魔兵”卻不知死活,兀自仰頭向前……
不幾時,已有上百名魔兵傷在楊萬春的“爆竹”之下。或斷指殘臂,或皮肉橫飛,甚至眼球不知去了哪里……不少魔兵坐倒在血泊里,發(fā)出鬼哭狼嚎。
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少時候,眾魔兵便會被楊萬春消滅殆盡。
饒是眾將身經(jīng)百戰(zhàn),也未見過如此慘烈地戰(zhàn)場,眼中不由露出驚懼之色。
這不是在作戰(zhàn),而是屠殺,一邊倒的屠殺。
“西天王快讓東天王指揮他們后退,退回宮門內。”?楊悅不忍,雙手不自覺地抓住西天王手臂,顫聲說道。
“神兵向來接到命令,只知向前不知后退。”西天王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除非——”
西天王看向一旁的李世民,猶豫著沒有說下去。
除非?除非楊悅念頌彌勒圣典,解去這些魔兵的魔力,讓他們清醒,逃離危險之地
不待西天王說完,楊悅也已明白。
然而這些魔兵此時雖然是唐兵的助手,但他們卻原本是楊萬春的手下。魔力消失之時,不僅僅意味著不再去抵擋安市士卒,而且這些魔兵會倒戈相向。
如此這般,百名唐兵再驍勇,又如何敵得過幾萬名安市兵卒?
楊悅不由眉頭暗鎖。
然而,這些魔兵卻是在保護,在為流血雖然沒有意識,難道忍心看著他們被屠殺殆盡?
楊悅心頭糾結,卻也知此時此刻,不能有婦人之仁。
突然,一聲巨響,自遠處傳來。
如悶雷一般,轟得一聲,將整個安市城震得顫了幾顫。
地震?楊悅心頭一閃,一個趔趄,被西天王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
“唐兵攻破城墻——”一片駭然大叫,安市城頭一陣大亂。
外層的士卒已不顧一切向回退怯。
原來安市城下不知何時,架起上百架“砲車”。?砲車不會轟鳴,但拋出的巨石砸向城墻,將城墻轟然砸倒,卻發(fā)出沉悶的怪叫。
“砲車”向來是攻、守皆用的利器。此時正是大顯神威之時。
隨著城墻的轟然倒塌,煙塵騰天而起,遮天壁日。
煙塵不及消散,唐兵已殺聲震天,攻上城頭……
楊悅突然明白。
楊萬春設計引李世民前來,妄想破敵。李世民又何嘗不是將計就計,將楊萬春與安市城的主力全部引向。城外的唐兵才好一舉破城。
去看李世民,李世民也剛好回頭看她,突然一指宮門前的“魔兵”,向她笑了笑,說道你想救他們?”
“哦?”楊悅一怔,詫異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自身后取下弓箭,笑道你想的不,他們雖是賊兵,此時卻是在為朕作戰(zhàn)”
楊悅一臉愕然,不解其意。
卻見李世民不等說完,搭弓射箭,一箭射向對面高臺。
對面的高臺距離“宮門”不過三十步左右,不過半箭射程。李世民弓長近兩米,力道驚人,一箭,竟然穿胸而透,射住兩人,一死一傷。
眾衛(wèi)一齊歡呼,也已利箭齊發(fā),向對面射出,高臺上的敵兵立時倒下一片。
安市兵卒駭然大驚,一陣紛亂。怎奈對方距離極近,又是極好的弓箭手。“嗡”得一聲,哪里還顧得上擲“爆竹”,忙向臺下退去。
眾人一慌,眾魔兵立時壓力大減。
果然是妙策
楊萬春大怒,當下指揮弓箭手攻上高臺,與“宮門”樓上的唐兵對射。只是唐兵占了有利地勢,又有樓臺做掩體,比之安市兵卒占了許多便宜。
一隊隊安市兵卒在楊萬春的喝斥下攻上高臺,又一隊隊倒下……
楊萬春勃然大怒,怒吼一聲,竟然親自帶領眾兵卒向“宮門”強攻。
沒有“爆竹”爆炸,眾魔兵自然勇不可擋。
成千上萬名安市兵卒撲向宮門,卻被眾魔阻住,纏斗在一起,慘叫連連。
安市城外圍也是一片慘叫。唐兵即已攻入城門,一路掩殺,安市兵卒如何會是對手,不多時已攻入第四道城墻。
勝利已是早晚之事。
楊悅微微一笑,站高望遠,再一次身臨其境觀看這個時代的戰(zhàn)爭。
突然,腰間一硬,一把利刃不知不覺抵在了她的命門。
楊悅一驚,轉過頭去,吃驚地看到“阿難弟子”。
眾護衛(wèi)皆在奮力殺敵,楊悅不知不覺中已退出護衛(wèi)圈,閃在眾衛(wèi)之后。身后不知何時走來“阿難弟子”。
“阿難弟子”的短刀藏在袖中,抵在楊悅的腰上,遠遠看去,還以為她正殷勤地饞扶著楊悅。
“阿難弟子”說也是西天圣母的弟子,楊悅乃是西天圣母的“女兒”,她怎會突然倒戈相向?除非她并非“阿難”。
“快讓他們住手。”“阿難弟子”面目罩在白衣白衫大沿蘿幕中,低聲喝道。
“原來是你”楊悅不由呵呵一笑,“你扮成‘阿難弟子’?難怪‘黑衣怪人’變成了‘白衣女子’。”
“阿難弟子”似是沒想到在她刀下,楊悅竟然還笑得出來。
愣了片刻,一咬牙,短刀又向前移了幾分,刺透楊悅衣衫,抵到肉上,再次沉聲說道亂七八糟。你快讓李世民束手就擒,否則……”
“否則你便殺了我?”楊悅嘻嘻一笑,轉頭反問道,“你似乎將我的面子看得太大了。這場戲不過是計中之計,圣上以身為餌,攻下安市。此時安市已完,你覺得要脅我還有用么?”
“住口。”“阿難弟子”一聲嬌斥,“李世民若不住手,我就先殺了你。”
“殺了我?”楊悅嘿嘿一笑,揚眉說道,“你覺得我會接受你的要脅么?”
“阿難弟子”手上一顫,沉默片刻,忽然哀聲說道說你我都是隋室子孫,血脈相連,難道公主姊姊真忍心看著隋楊氏唯一的血脈也被滅掉?”
“血脈相連?公主姊姊?”楊悅咯咯一笑,不自主地摸一摸下巴,盯著楊芳兒頭上的蘿幕大帽笑道,“有這樣的血脈相連?有這樣親近的姊妹?”
難怪這個“阿難弟子”連雙眼也遮得嚴嚴實實,卻原來是楊芳兒。拿刀抵在“姊妹”的腰上,卻稱“親近”,不免有點太過滑稽。
楊芳兒袖中短刀似有所悟,微微顫抖片刻,突然又貼上楊悅肌膚,說道對不住,我也是不得已。若放了你,只怕我立時便是死安市城如何我不管,只要你讓人放了我父親,我情愿與你們合作。”
“合作?”楊悅斜睨楊芳兒,饒有興趣地笑了。眨眨眼上下打量楊芳兒,心中暗贊一聲“聰明”。
“死”威脅不了楊悅,楊芳兒自然早已看到。“情”也左右不了楊悅,只有靠“合作”。
很顯然唐軍里面有內鬼,否則楊芳兒如何會得知楊悅藏身在懸崖之上?又如何得知李世民進了安市城?
“你想,我定然全都告訴你。”楊芳兒見楊悅沉吟不語,以為她已心動,繼續(xù)說道。
“你能告訴我?”楊悅笑了笑,反問道。
“比如是誰將公主的行蹤告知我父親,又是何人將李世民到了安市的信息泄露出來。”楊芳兒說道。
“噢?”楊悅面上笑容不減,嘴角卻已微帶譏誚,“你的條件的確很具誘惑力。然而你認為圣上來安市城誘敵,卻為何還要化裝?”
“為何?”楊芳兒一怔,嘴唇卻不由哆嗦一下。
“只有一個解釋,圣上會有人將他到安市城的信息泄露出來。你認為那人此時還有能力射箭給你們報信么?”楊悅笑道。
楊芳兒頹然一嘆,心中絕望。立時像泄氣的皮球一般。
楊悅卻微微一笑,暗道一聲原來暴露我行蹤的人與泄露圣上信息的是一個人。”
楊芳兒見對方知其一,便不再掙辯,當然是因為二者是同一個人之故。
李愔剛好回過頭來,看一眼楊悅,見她正與白衣女子“低聲談笑”,不由莞爾,向她點頭致意。
楊悅也沖他微微一笑。面上沒有任何異樣。
李愔心下一暖,正要轉頭繼續(xù)向樓下射箭。突然,聽到楊芳兒大叫一聲你等快住手。不然我就殺了她。”
李愔大驚,卻見楊悅依然揮了揮手笑道她不過是在說笑。”
見了楊悅笑容,李愔不由心下又是狐疑,看一看楊芳兒,見依舊沒異樣。笑了笑,又待回頭作戰(zhàn)。
突見刀光一閃,不由驚呼一聲不要”
聽到李愔驚呼,轉過頭來,眾人也不由呆住。
“誰要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說笑。”楊芳兒冷聲一笑,突然短刀一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短刀變換了位置,由命門抵到楊悅喉間。
短刀鋒利,幽幽泛著綠光,似是飲過無數(shù)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