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席挽寧有些懵, 掛了電話，心裡卻襲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不願深想, 事實上她也沒時間想, 對於訪談, 她心裡沒底。

辦公室的每個人都很忙綠, 她確實不想麻煩別人, 甚至，這也算是認可她的一種方式，她想了想, 先是在網上瀏覽一番，終歸不得要領, 沒有章法。

忍了忍, 沒忍住, 起身敲了陸遠的辦公室。

陸遠似乎在忙，聽見敲門聲, 頭也不擡；“有事？”

席挽寧心裡緊張，躊躇稍許，才輕聲道；“陸總，對於訪談的事情，您可以提點幾句麼？”

聽了這話, 陸遠這纔看她, 懶散的靠在椅背上, 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 聲音透著股清冷, “不會？”

猶豫了一會，席挽寧老實點頭。

陸遠倒也沒爲難她, 只是瞧了她一會，而後扔給她一個筆記本，“這是我以前助理的，說不定會有用處。”

豈止有用處，對席挽寧來說簡直是救星。

她道謝之後，便盤算著如何訪問，沒料到，陸遠接著又說了句；“明天看不到資料放在我桌上，席小姐也不必來了。”

筆記本厚且有些泛舊，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簡單的兩個字，宋眠。字跡很清秀，記錄的內容也很詳細。

席挽寧先是大意瀏覽一下，知道了步驟之後，心裡有了底。又想到採訪的對象，突然間就慌亂幾分，甚至，有些緊張。

席挽寧捏捏眉心，告誡自己多遍，才定了心神。

第三醫院很好找，她上次進醫院去的就是那家，席挽寧忽覺自己緊張過度了，她捏緊手心，平復了心情，才舉步進去。

不湊巧，霍醫生今天休息，她跑了空。

天氣陰沉，沒一會聽得雷聲大作，大雨頃刻潑下。席挽寧打著傘走在街上，心裡頗爲煩躁，正思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電話響了。

是陌生號碼，席挽寧看了一眼，便不予理會。電話停了一會，又繼續響了幾次，席挽寧皺眉，終是接了；“喂，你好？”

“電話真難打，”那頭的聲音帶了笑意，卻讓席挽寧停下了腳步，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句；“霍醫生？”

霍其深笑，道；“想著請你吃飯，怎麼樣，今天有空麼？”

想著今天的採訪，席挽寧拋卻心中不明的情緒，捏緊了手機，道；“好。”

約的地點在香樟路一家老飯館，生意紅火，地處郊區，風景獨好。

店名取得挺有趣，叫半生。這地方霍其深倒是常來，與老闆也熟稔，老闆人到中年，精神卻很好，自己經營這家餐館，用心用力，很多客人與他都攀談的來，經常來光顧他的生意。

老闆見霍其深氣色不錯，便笑呵呵的多嘴問一句；“心情不錯？”

霍其深點了一下頭，也沒回話，站在包廂裡面與老闆閒聊，兩人談得來，老闆也知霍其深什麼脾性，稍稍往深處想，老闆也窺的一二，心裡猜的七七八八，含笑卻道；“還是以往那些菜？要不，換些清淡點的，女孩子都愛。”

霍其深也沒多說，點頭允了，老闆又與他說些話，才推門出去了。

他訂的是一間小包廂，格局與外面大同小異，牆上掛著裱好的字，是王羲之的《蘭亭序》，與行書不同，而是用瘦金體寫的，字跡透著一股鋒芒。

霍其深正看著這字，也不知想些什麼，不一會，便聽到門推開的聲音，他回身，就見席挽寧站在門旁，清秀的身影映入眼簾，發尖有些溼，臉龐微微發紅，映著屋內植物，確有幾分豔麗。

霍其深打量幾眼，便移開視線，道；“這家菜不錯，特意請你來嚐嚐。”

席挽寧不知爲何有些緊張了，侷促不安的同時只得敷衍著笑笑。

兩人不怎麼交談，席挽寧也不知如何開口訪問的事情，等菜全部上齊，席挽寧也只是簡單地吃了幾口，心裡一堆事情，她確實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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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了會，她開口；“霍醫生，能幫我一件事麼？”

霍其深轉頭瞧她，來了興致，問：“嗯？”

“我想要一篇關於你的報道。”

霍其深眸色一沉，不緊不慢的問；“就爲了這個，你纔來的？”

席挽寧抿緊脣，低頭不語。

霍其深氣樂了，啜了幾口酒，道；“席挽寧，我的報道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手的，你要想要，憑本事。”

席挽寧自知自己觸了逆鱗，可這事也不能說放棄就放棄，她略微思忖，知還是要放下身段，輕輕開口；“霍醫生，這篇報道對我很重要……我知道自己這次有些唐突了，也沒有準備好，應該登門造訪……”她自己都發現了自己有些語無倫次，稍稍鎮定了會，又說；“霍醫生，報道的內容不會觸及您的個人隱私，只是簡單地訪問……”

話未落，被他打斷；“那天的事，你怎麼想？”

席挽寧沒料到他會提及，心下一緊，卻如何答不上來，又想，能怎麼想，沒有感情的婚姻，她如何也不想那麼快就要嘗試第二次。

兩人一陣沉默，聽著屋外雨聲，霍其深見席挽寧這般，莫名煩躁，又看了一眼門外，席挽寧立刻會意，“現在走？”

兩人出門，雨下的急，風也大，席挽寧撐開傘，走了幾步，回身一瞧，霍其深閒閒的站在那，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立馬折回去，道；“霍醫生沒帶傘麼？我們一起？”

隔了一會，不見人動靜，席挽寧正備問一遍，眼前一暗，這人鑽進傘下，挨著她，“走吧。”

霍其深身量高大，席挽寧胳膊舉得高，又看著人西裝價值不菲，又把傘往他那偏了偏，霍其深轉頭一看，她半個身子被雨水打溼，手臂舉著老高，眉頭輕皺，眼珠卻如清泉一般溫潤。

二話不說奪下雨傘，伸手攬著她往傘下靠了靠，鬆開手後，淡淡道；“會開車麼？”

席挽寧一愣，怔怔開口；“會一點……”。

以前在家閒著無聊，確實學過。

霍其深直接把車鑰匙扔給她，道；“你來開車。”

萬幸這個時候車流不多，席挽寧開的很慢，好長時間沒有碰過，這會滿心思都放在上面，手心裡沁滿了汗，專心致志的注視著路況。

霍其深卻在副駕駛睡著了，歪著頭，呼吸淺淺。

席挽寧心裡著急，擔心訪談沒著落，可也不敢出聲喊醒人，只好按著霍其深給的地址，一路安靜的行駛過去。

等到了住處，霍其深還沒有醒轉的跡象，席挽寧莫名沮喪，心想自己也就這點本事，可又心有不甘，正低頭思索，就聽身旁一聲嘆息，鑽進她耳裡，心裡琢磨一番，微微一動。

正好與霍其深睜開的眼碰到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