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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挽寧覺得自己肯定喝醉了,她腦子混沌一片,只顧著震驚,反倒沒想過這話幾分真假。
霍其深見她這般模樣,知曉自己有些唐突了,沉默片刻,繼續道;“我是認真的,我比你稍長幾歲,覺著你很合適,不會拿婚姻開玩笑。”他的表情極為認真,低下頭來注視她的黑曜石般的眸子似乎帶著一層光。
席挽寧腦子不聽使喚,她自己都一團亂,而且,結婚……她甚至幾乎放棄了,這段時間她似結婚如猛獸,只認為可怕,哪里還會在想著往上撞?也不過是想著過段時間,找一個年齡相仿的,平穩度過一生。
而霍其深,她根本沒有想過他會說這些話,有錢人的生活或許就是這樣,隨便拿人開玩笑……席挽寧心中一滯,他與她根本不是同一類人,太出類拔萃的人物,她根本不是對手。
她低下頭,燈光打在她的發頂,暈出淺淺的光暈,極為柔和,她的聲音在靜寂得房間里顯得格外溫婉;“霍醫生,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想法,而且,”她頓一頓,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們不合適。”
霍其深沒說話,一直低頭看她,眼前的女人小小的縮在他面前,白凈的臉上因為屋里的暖氣透著紅暈,瘦削的身體往后仰著,竭力的在防著自己,還有低垂下來的眉眼,似乎都透著股安恬。
就這樣看著,他仿佛都可以感覺到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流在微微流淌,舒適的很。他沒有立刻回話,安靜地看了席挽寧一會,唇畔帶著笑意,才輕聲道;“哪里不合適?”
本以為席挽寧會答不上來,沒想她只是思慮了會,便輕輕開口,一條一條的給列出來;“第一,你太優秀,第二,不再我要選擇考慮的范圍,第三,身份懸殊太大,……”
看她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霍其深失笑,連忙制止,道;“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房間太安靜,霍其深離她那般近,呼吸間都是那人身上干凈清冽的氣息,席挽寧眉頭微皺,她不否認她對霍其深有好感,但也僅限于此,就像是喜歡衣服,喜歡飾品一樣,外表精致,價值又可觀,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好感度。這種好感度,不過是條件反射的對美麗的事物產生的一種,在她心里,霍其深的這些想法不過是荷爾蒙作祟……
“霍醫生,這不是情緒問題,”席玩寧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頭腦如此清晰過,她的聲線很細,卻帶了特有的溫軟,輕輕地劃過空曠的房間;“我有一段失敗的婚姻,就在今天早上我才發現,這段婚姻如此糟糕,簡直爛透了,但是,這并不妨礙我以后將會怎么樣生活,無可厚非的是,它對我影響很大,甚至,”
席挽寧停頓片刻,直視霍其深;“我現在所看到的,都是黑的。我和你,我們認識的時間不超過三天,而你,對我提出結婚,太不可思議。”
她的生活被拖入了地獄,自己避免陽光,是太害怕自己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人都會犯錯,可席挽寧從來不會救贖,萬幸這一次,她學乖了,不會在犯同樣的錯誤。
房間陷入沉寂。
“嗯,想法很好,你說的這些我贊同。”過一會,霍其深沉沉開口;“但是,有一點你不知道。”
見席挽寧疑惑的看著他,霍其深心情舒暢的很,坦然自若的道;“我想結婚,和你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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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挽寧簡直是落荒而逃,回到家里,漆黑一片的房屋里,仿佛都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如雷,她喘了口氣,摸摸自己心臟那一塊,太匪夷所思了,那個人,居然那么溫柔。
房間漆黑,臥室只余一盞壁燈,發出暗黃的光亮。席挽寧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安穩。霍其深那番話一直在她耳邊回響,如大提琴最后的余音,帶她進入混沌里去,昏昏沉沉,周圍都是模糊的景象。
黑暗里,席挽寧吐出一口氣,索性下床,去客廳倒杯水,一杯水喝下去,她才平復了心情。她住的是一個舊小區,打開窗戶往外看,漆黑一片,小區如陷入黑暗里的孤島。
被冷風一吹,席挽寧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隨即嘲諷自己,誰認真,誰就輸了。
她站在窗邊,手捧一杯熱茶,絲絲的熱氣往外冒,席挽寧啜一口,又抬眼環顧了四周,卻想,這房子那么小,卻也顯空曠。
她今年28,有過失敗的婚姻,生活也似乎陷入黑暗,苦難歡樂自己擔當,骨子里的那種寂寞叫囂的厲害,她就算笨拙,也知曉,一個人,尤其她這種年紀,孤單與寂寞并存,像是被全世界孤立,街上的成雙成對,更襯得她形單影只的可憐。
索性,席挽寧會自救。
每個人心里都有信仰,她的信仰是佛,放下與得到,舍得與成全。
浮生恰似水,東流人不知。
即便她受過傷害,她想,只要熬一熬,總會過去的。
席挽寧沒用多長時間來傷春悲秋,因為第二天房東便找上門來,開門見山,直接要房租,交了房租,席挽寧已所剩無幾,再加上欠債凌然,席挽寧存款幾乎為0.
前些日子她投了很多簡歷,幾乎全都石沉大海,趕上今日這般窘境,席挽寧心急如焚,只得又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歷,直到中午,感到了些許饑腸轆轆,才簡單的煮了點白米粥。
她沒心思吃,收拾好又窩在電腦跟前瀏覽網頁,沒一會就聽家里的座機響,接了才知道,是一家雜志社招聘助理,明天早上9點讓她去面試。
席挽寧連連道謝,欣喜之情難言于表,對于她來說這通電話如救命稻草。她手機丟了那么多天,她自己又被這些事情折磨的渾渾噩噩,今日總算活過來,難得露出一絲真正的微笑,稍微收拾下自己,便打算去商場買一部手機。
臨川市的天氣變得很快,冷空氣來的急,走在路上,急劇下降的溫度直接侵入身體里,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冷冰冰的。
席挽寧裹緊大衣,搓搓手,她身子差,極度畏寒,出來一趟把自己裹得很嚴實,就怕生病了還要去醫院,她不僅討厭醫院,現在更害怕自己生病,如今的她,幾乎連自己都快要養不起。
她還記得以前生病,總是很難好,她不想去醫院,顧湛森那個時候挺順著她,只讓她吃藥調理,她那個時候還以為顧湛森心里心疼她,生病了還給他準備早餐……
如今想起來,大約也是不想管她,她生病如何,大抵顧湛森是放不到心里去的……
現在想起那些自己做的事情,席挽寧只覺的太蠢,是她自己笨,發現不了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想與她扯上任何關系……
商場里人滿為患,吵雜的聲音立刻把她拉回現實,席挽寧解開圍巾,大概瀏覽一圈,才邁著步子往電子產品那去。
電子產品琳瑯滿目,柜臺導購員每個都熱情洋溢,席挽寧大致的看了一下,卻只有暗自嘆氣的份,太貴了。
席挽寧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下決心買了一款中等價位的,又想到明天的面試,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得又咬牙去服裝區逛逛。
這里的衣服都是最新款,每家店普遍的都是價位高。席挽寧終是不舍得,看中了一款,如何也不敢買。
猶豫不決的時候,那衣服已被人捷足先登,她身旁的導購員早已不耐煩,這會看到那位主顧豪氣干云的買了幾套,自然把席挽寧晾到了一邊。
席挽寧轉頭去瞧,這一瞧,倒真是暗暗吃驚。
那主顧,卻是凌然。
席挽寧站的位置比較偏,周圍被衣物遮擋,凌然自然瞧不到,可席挽寧卻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旁的那位英俊青年,一表人才,著裝打扮很有品位,抬手舉足間流露出來的都是逼人的貴族氣息。
兩人態度不親昵也不疏離,那男的一直看著凌然,眼神灼灼,見凌然挑了又扔,唇畔依然掛著笑意,似乎很寵溺。
席挽寧卻是一驚,眼前畫面太具沖擊力,她難以置信凌然會公然與其他男人逛街?還是說他們的夫妻關系真的名存實亡?
凌然是她在臨川市唯一好友,她自己如此破敗,自然不想凌然也這般頹廢,她上前一步,抓住凌然手臂就問:“你在做什么?”
凌然抬眼見是席挽寧,雖然有些恍惚,卻還是笑著與她說話:“沒做什么,買衣服而已,你要什么?我給你挑。”
“那他呢?你身后的那個人是怎么回事?”
凌然這下真笑了,她認真打量席挽寧,眉眼之間全是黯淡,靜靜開口:“朋友而已,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出軌?”
席挽寧被她這話嚇了一跳,眉頭緊皺,正準備開口,余光一瞥,店里又來了一位新客人,那人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沉穩,雖然穿著平凡,卻遮蓋不住耀眼的光輝。
她瞬間愣住。下意識的去看凌然,凌然似乎有些僵硬,目光深邃,里面所有的情緒都被遮掩,是一種死寂的灰白。
那人是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