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力的到來,那兩人誰都沒有在意。
蕭方舟只是盯著許慕晴,低吼著問她:“你們兩個串通好的是不是?”
“是。”
“那些照片也是p上去的?”
“你覺得呢?是不是真的,你不會去問問你家曲婉然?”
“你瘋了!”蕭方舟簡直不能相信,“這樣毀了我,你就很樂意?你讓雋東以后怎么想,怎么看?”
“那你要他怎么想怎么看呢,蕭方舟?你在做那些事之前,有想過讓他怎么想怎么看嗎?而且,我有冤枉你嗎?難道曲婉然沒在對劉維銘下『藥』,難道沒有對他起過那樣骯臟的想法,做過骯臟的事情,僅僅只是為了從我手上拿到所謂的標書,為了一單生意?蕭方舟,生意不是你這樣做的!我早就和你說過,生意場上,各展手段各憑輸贏,愿賭服輸我斗不過你,我可以承認我輸。但是,你不能無恥到去傷害我身邊的人!我也絕對不允許,他們再被你所傷害!”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是啊,你沒有想過,你只是做了!”
“許慕晴!”
“別喊我……滾,別離我那么近,滾!滾遠點!別碰我!”
許慕晴劇烈地掙扎了起來,蕭方舟還想要捉住她,忽覺腕上一痛,仿佛被鐵鉗挾住一樣,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
回過頭來,發現秦力已站到他的面前,伸手將許慕晴往自己身后一撈,淡淡地睨著他說:“她讓你放開,你聽不見?”
“這是我和她的事,你又算是哪根蔥哪根蒜,給我滾!”蕭方舟試圖推開他。
秦力卻是笑:“滾嗎?不好意思,好像我家許小姐的意思是想你滾!”
說完,他手一揚,蕭方舟就不得不后退了好幾步,要不是他反應還算快,差點從樓梯上真就那么滾了下去。
看著面前明顯比自己還要高還要有力量的秦力,蕭方舟很聰明地選擇不再與他對抗,他站穩了,只是看著許慕晴,說:“原來是找到新男人了……我就說,你的底氣怎么就那么足!只不過,許慕晴,”他看起來都有些氣急敗壞了,“你對我就一定要這么惡毒嗎?我真的從來就沒有想要傷害你。好,就算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道歉,我懺悔,你要公司是不是?我也可以給你……”
“新男人”這樣的詞,不要說許慕晴了,就是秦力聽得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過前者比他要更先炸『毛』,許慕晴幾乎是立即推開他,沖蕭方舟吼道:“滾!誰他媽的要你來道歉,要你懺悔,你少惡心你自己也惡心我了!以前我只當你有些卑鄙,沒想到,原來你還可以這么無恥!生爾為人,蕭方舟,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是我對你惡毒,還是你為人太無恥?你以前對我做的那些也就算了,幾年過去,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還讓你的女人去對另一個男人進行□□,你不覺得自己的道德底線設得太低了嗎?說你甘戴綠帽都是抬舉你了,或許在你蕭方舟的字典里,指不定,綠帽子還是個贊美的好詞呢。”
“你!”
“你什么你?別用你的手指著我,也別再打我身邊人的主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在乎的人已經不多,如果你再敢傷害到他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你信不信?還有,除了看兒子,麻煩你以后不要再為任何事來找我,因為每一回見面,除了見識到你的愚蠢、刻薄、無情無義之外,我再見識不到其他的。這也讓我越加惡心,為自己,居然喜歡了你這樣一個男人而感到惡心,我不想這樣經常『性』地見識到自己曾經的愚蠢,所以,也請你,不要再到我面前來賣蠢!”
“好,很好,我本來是想要來跟你講和的,但很顯然,你是硬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我早已經見過棺材了,還是三副,你不記得了嗎?”許慕晴說著笑了起來,笑聲很輕很輕,輕得像是夢似的,帶著哀冷和驚痛,“其中有一副棺材,埋的還是我媽。不知道這些年里,我曾經的婆婆,你們蕭家那個最偉大的蕭老太太可有沒有做過惡夢?”她一笑,又說,“我猜她應該不會,因為她大概就跟你一樣,或許永遠都不會認為是自己做錯了,而只是別人做得不對,是別人礙了你們蕭家人的路。這樣也好,心寬寬地活著,蕭方舟,我說過的,我希望你們都活著,好好活著,活到長命百歲,天長地久,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蕭家人,一個一個遭報應。”
“你現在的失利,也只是才剛剛開始而已,急什么呢?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怎么應對吧,如果你就這么被打敗了,我會覺得,很沒有成就感的!”
“好。”蕭方舟幾乎是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我會讓你好好看著,看一看,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會遭——報——應!”
蕭方舟終于走了,許慕晴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秦力本來想說什么的,結果她在他開口之前就擺了擺手,說:“對不起,請讓我先靜一靜。”
他以為她的靜一靜是躲到哪里哭一場,或者把自己關在哪兒發發呆,結果她就坐在茶幾旁開始泡茶,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的。
下午的辦公室里,盛夏炙陽帶著暑氣都被擋在了空調和窗簾之外,室內溫涼,溢滿了茶香,她身姿畢挺地坐著,動作也很優雅,如果表情不要那么沉肅或者說是猙獰的話,秦力想,倒也是蠻令人舒服的一幅午后休閑圖。
終于,在連著泡了好幾泡茶葉之后,她才抬起頭,看著他:“你還喝得下去么?”
秦力便『摸』著胸口吁了口氣,說:“謝天謝地,你終于安靜完了。”撫了撫肚子,那里面已經灌滿了茶水,他站起來晃了晃,語氣夸張,“能聽見水響了嗎?”
許慕晴就笑了笑。
看她面『色』已經緩和了下來,秦力這才好奇地問:“你們女人生氣了都這樣么?”
“都哪樣?”
“浪費呀。”他一指先頭被她倒掉的茶水,這茶葉雖不算頂級,但應該也不便宜,就那么泡好了又倒掉,她還真是舍得。
所以他才坐下來替她喝。
“怎么能算浪費?”許慕晴的語氣淡淡的,“這茶有毒,喝了傷身體的。”
秦力:……
他端著一杯茶水,就那么瞪著她。
許慕晴笑,這次倒是真的開心了:“哄你的。”她說,忍不住抿了抿唇,連眼睛都亮了起來,少了沉郁,多了一點明媚的顏『色』,“泡茶的人心懷忿恨,恨也是毒啊,心毒。”
還懂得自我解嘲了,看來是真的恢復了。
秦力挑眉,沒想到她自我恢復得如此之快,而且方法還這么特別。
嗯,以后可以學學。
說完那句話,許慕晴自己也端起了一杯茶,淺淺飲了一口后,便輕輕撫著杯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進門那會你想說什么?”
秦力:……
誰知道想說什么了?都過去這么久了。他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才想起來,說:“哦,我是想說,嗯,你那樣做挺愚蠢的。
許慕晴抬眼看他。
秦力就笑,神情嘲諷,話卻說得很輕柔:“口頭威脅還不愚蠢么?除了讓對手對你更警惕,更小心,大概也沒有其他作用了。”
“那你有更聰明的?”許慕晴淡聲問,面上倒是平和,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發怒。
秦力說:“有,用行動啊。像你……咳,像剛剛那個姓蕭的,不管怎么樣,哪怕手里拿了把刀隨時捅向你呢,他嘴里永遠說的都是,‘我不想傷害你’。”如此評價完后他還總結一句,“所以他比你要聰明。”
許慕晴:……
這人講話永遠都是如此直接,許慕晴略感無語,倒也不和他爭,只平靜回說:“受教了。”
秦力便一笑,大喇喇地答:“好說,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不過是你嘛,我再友情教你一招,打狗的路上,要么你就一棒子把它打死,要是打不死,那就不要去理它,省得狗『逼』急了跳墻,反倒傷到了自己。”
他說這話時,還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許,是他也曾被這樣的一只“狗”所傷害過?許慕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之后她就搬了許多資料,讓秦力熟悉。工作上,她是個很認真的人,說了讓他做自己的業務員,還真就認認真真地把他往一個好業務員的路子上教,不管是他想學還是不想學。
快下班的時候,劉維銘過來了。
他之所以這么晚才到,無非是要把尾巴都清理干凈。其實他的反擊計劃很簡單,就是假裝受脅,然后一面拿著曲婉然的照片進行移花接木,一面說服程總幫他——也不需要多的,只要他幫忙講一段話就可以了,程國興講話之前需要一個引子,他們當時還想著,如果蕭方舟和曲婉然沒有動靜那就另安排人問那個問題,沒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反倒是蕭方舟自己。
當然,沖進會場里去的女人也不是貓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種事,劉維銘還是玩得挺純熟的,他連自己的照片都不用,又怎么會讓貓貓去『露』那種臉?
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用到自己出面,哪怕蕭方舟最后證實那些照片是假的,但最壞的影響已經造成,他想要全部挽回聲譽,幾乎已成為不可能。
所以這也是蕭方舟出離憤怒的原因。
劉維銘并沒有跟許慕晴分享計劃成功的喜悅,在他,這樣的事也不值得去高興,他已經知道她拿下了恒信的消息,因此極力鼓動她好好慶祝慶祝。
許慕晴一邊做事一邊任他說,只到最后才淺淺地用一句話打發了他:“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會再見你了,又何必?”她看著他,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她肯來聽你的計劃,不是因為原諒你,只是不想看到賤人們太得意罷了。”
劉維銘微微一滯:“你也知道,我是無辜的。”
“很無辜嗎?”許慕晴嘲弄地笑了一笑,問,“那么,去見曲婉然,跟她吃飯,也是她綁著你去的嗎?”
劉維銘忍不住嘀咕:“……生意應酬嘛,我哪知道她那么陰險?”
“是吧?那你知道當年蕭方舟出軌的時候,他跟我說的理由是什么嗎?也是‘生意應酬’。所以你們兩個都不過是犯了男人們常犯的錯,然后很不幸,他遇到了一個會偷偷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告訴我他有□□的女人,而你,大概要更慘一點,人家還幫你免費拍了□□,以供世人欣賞。”
“許慕晴。”劉維銘一臉苦『逼』地看著她,“你講話就一定要那么刻薄嗎?”
許慕晴很直接地表示:“不能。”說罷她擺擺手趕他走,“劉總若沒有了別的事,那就麻煩忙您的去吧,您替我高興的心意我收到了,很感謝。但是慶祝什么的,抱歉,我沒那個心情。”
她的確沒有那個心情,如此的勝利,殺敵八百,她更是自損了一千,蕭方舟固然沒有落得什么好,但貓貓興奮待嫁的心情以及她的姻緣也給毀了個一干二凈。
而且,離婚夫妻混斗什么的,說出去好聽嗎?尤其是他們中間還夾著一個孩子。
這樣的勝利,實在和慘勝沒有什么分別。
劉維銘無可奈何地走了,許慕晴只出了一會神就繼續忙著接獲訂單后的事情,她還帶著秦力去見了她聘請的那個兼職的設計師,又去工廠那里看了看,指使著他認了半個下午的木頭。
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得連秦力都不由得佩服她。
他忍不住問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會兒華燈初上,他們正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許慕晴沉默了一會兒后說:“也沒什么難的,到目前為止,我的人生還真沒有很順利的事,只有一次又一次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強迫自己把目光看遠一點,再看遠一點,想象著以后,會如何如何風光,如何如何把今日種種都一一還回去,這樣的話,平靜下來也就沒有那么難了。”說到這里,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臉上依稀『露』出了點許慕晴式的自嘲一般的俏皮,“這個時候,一般我就會允許自己發一發白日夢。”
秦力不由得啞然失笑,說:“大概你也并不把它們當成是夢。”
“是吧?”她似感喟地說了這么一句,嘴角掛起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她當然并不僅僅只把它們當成是夢,那是她的向往,也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