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說話期間,白鳥匆匆忙忙地趕來,“公……公子,有人放了張字條在桌子上。”
白鳥的神色有些慌張,作為慕容辰的貼身侍郎,他和翠石知道的自然比旁人要多得多,三王子殿下跟公子的關系他們也略知一二,只不過公子不提,他們自然也不敢多嘴。
他本是進房間替公子收拾東西,就看見一張字條扔在桌子上,這讓白鳥嚇了一大跳,也不敢看字條上的內容,就匆匆忙忙趕來將字條交給慕容辰,生怕誤了公子的大事。
慕容辰微微一愣,從白鳥的手上接過字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申時一刻,還望白石軒落霞廳相見”。
不用想,他就知道這是拓跋瑚留下的,上次本以為自己的態(tài)度和言語能讓他打消念頭,卻不想這人收斂是收斂了,但也只是換了種方式罷了,倒是知道直接邀請在外面相見了。
申時一刻,那豈不是快了,慕容辰知道白石軒,就在離芙蓉樓不遠的地方,也不知拓跋瑚找他究竟是什么事。說實在話,他不是很太想去,既然沒那個意思,還是趁早劃清界限了好。
然而這不是現(xiàn)代,不喜歡一個人就狠狠拒絕、繞著道走就行了,拓跋瑚的身份決定了慕容辰不敢也不能太過決絕。這讓他很是苦惱,再次為了他這該死的身份感到一絲絲的不渝。
“翠石,你去白石軒落霞廳將三王子殿下請過來。”
“是。”
“白鳥,你先回府,這件事萬不可對任何人說。”
“是。”
“陳術,給我安排個包廂,一會兒殿下來了,將我們這里的好菜都準備一下,快到時間的時候我再叫你們上菜。”
“是……”
陳術怎么也沒想到自家主子竟然還跟皇族之人認識,再加上主子的身份,這不禁讓他有了一份擔心,但是看著慕容辰臉上淡淡的神色他又不敢多問,只能把話按在心里先退下了。
慕容辰捧著茶也不喝,就那么看著窗外藍藍的天空,心中思緒萬分。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怕了拓跋瑚,明明跟拓跋煜比起來,他看上去稚嫩而隨和,可是對于慕容辰來說卻棘手的多。
他害怕看到那雙比湖水還要澄澈的眼睛,那里面包含的感情像纏綿流水一樣想要將他柔軟包裹,可是對慕容辰來說,那卻是致命□□,想要腐蝕他的心志和情感。
“君郎!”
一聲呼喚將慕容辰的思緒拉了回來,來人正是拓跋瑚,他的臉上帶著爽朗的微笑,眼睛里仿佛凝聚著星光般閃亮。慕容辰趕緊站起來行了個禮,邀請拓跋瑚上座。
“不知三皇子殿下這次邀我出來相見所為何事?”
拓跋瑚清亮的眼睛直視著他,語氣里帶了些少年人的興奮,“父王打算對北戎用兵,此次領兵之人正是我!”
什么?!慕容辰悚然一驚,怎么也沒想到封疆王竟把年僅十六歲的拓跋瑚派出去打攻打北戎,那些戎人個個驍勇善戰(zhàn),就算是封疆王出兵有很大的把握,也免不了傷亡,怎么能讓拓跋瑚去領兵,他可從未上過戰(zhàn)場!
“北戎騎兵擅長游擊和伏擊,騎射技術、馬上功夫都特別強,就算是現(xiàn)在人馬不多、部落分裂,力量也不容小覷,你……為何”
拓跋瑚突然爽然一笑,在他看來慕容辰的這些話就是在關心他的安危,這讓他心中高興的不行,感覺整個人都跟喝醉了一樣飄飄然。
“君郎不要小看我,我天生神力,從小就愛習武,這一身功夫比我大哥還厲害。雖然我沒有單獨領過兵,但是從十四歲開始就跟著父王和大哥上過幾次戰(zhàn)場,也算是有點心得。
這次對北戎用兵不算是個大事,讓我大哥去完全是大材小用,而且欒州這邊還需要他鎮(zhèn)守。至于我二哥,從來就不喜歡舞刀弄槍,對著行軍打仗之事就更不感興趣了,所以就輪到我了。
君郎不必擔心,我自會小心行事,將那北戎打痛了打怕了他們才不敢南下犯我朝邊境。再說,就算了為了君郎,我也要平安回來。”
拓跋瑚的眼睛蕩漾著柔情蜜意,最后的那句話也是發(fā)自真心,他是絕對不會白白送死的,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慕容君郎,他都一定會打敗北戎平安歸來的。
慕容辰只當沒聽見他最后的那句話,拓跋瑚說的不錯,這是一次很好的歷練機會,能夠為他積攢不少戰(zhàn)功。
拓跋瑚頭上一直有拓跋煜壓著,想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才識能力怕是不容易,現(xiàn)在這就是個好機會。好男兒自當建功立業(yè),也難怪他不僅不怕,反而帶著興奮和熱血。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還望殿下多多保重自己。”
“恩,我會的。”
拓跋瑚看著慕容辰,就覺得怎么也看不夠,他此去北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慕容辰。
怕見不到他,自己定會萬分想念;怕時間一長他就跟自己生疏了,若是回來就不理自己了,那可怎么辦;怕他又認識了別家公子,萬一看對了眼,那他定是要發(fā)狂的;還怕……很多很多。
拓跋瑚知道自己完全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可是他就是放不下這個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看在眼里、捧在心上
。說到底這次他極力爭取機會,還是為了建功立業(yè),才更有能力和籌碼來求娶慕容辰。
“我……”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對視一眼都停了下來。
“君郎先說。”拓跋瑚想聽他說,不管說的是什么,他都喜歡聽,想要天天聽。
“三王子殿下不要嫌我多嘴,這北戎人慣愛打一卯就跑,還望殿下勿要窮追不舍,相信殿下定能把握住那個尺度。”
慕容辰到底還是多了一嘴,要是對上別人這話他是絕對不會說的,畢竟這種帶著些教導式的話語對高位者來說是不愛聽的。
但對上拓跋瑚,慕容辰還是冒著風險說了出來,他不希望這個熱忱真摯的大男孩在戰(zhàn)場上受傷甚至死亡,無關情愛,只是人之本性罷了。
拓跋瑚根本就沒懂慕容辰隱在的意思,在他的耳邊、胸中回蕩的只有那一聲聲的關懷,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碗熱湯,潤的他從頭到腳都暖暖和和、舒舒服服。
“多謝君郎關心,我自會銘記于心。”
拓跋瑚的聲音有些低啞,因為太多感情涌到心頭卻無法表達出來。
拓跋瑚坐在那里,光是眼睛看著他,耳朵聽著他說話,就感覺特別的滿足,完全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本就不是個能安靜下來的人,此時卻能跟著慕容辰就坐在這里喝喝茶、聊聊天,一坐就是一個下午,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欣喜的不行。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若是時間能在此靜止該有多好,他就能永遠跟這個人在一起,不必世俗所打擾。
“說了這么多,不知殿下可是餓了?既然來了這芙蓉樓,自然要嘗嘗他們的招牌菜,今天我請客,請殿下來嘗嘗這里的菜品如何。”
慕容辰說著就拉了一下放在房間的一根繩子,那頭連的是個鈴鐺,一聽見響聲,就有侍者進來。
“怎能讓君郎請客,自然是我請了。”
拓跋瑚趕緊說道,怎么也不能讓君郎掏錢啊。
慕容辰搖了搖頭,臉色十分堅持,“就當是給殿下踐行了,這次就不要同我搶了。”
慕容辰都這么說了,拓跋瑚自然沒什么意見了,除了笑他似乎已經(jīng)沒有其他表情了,“那就麻煩君郎推薦一下這里的菜色了。”
“其他的菜雖然味道很好,但也不算多稀罕,畢竟像殿下這樣的身份肯定吃的不少了,王府的廚子更是頂級的。倒是這道水煮白菜,殿下可以嘗嘗,味道還不錯。”
“水……煮白菜?”拓跋瑚還真沒吃過這道菜,聽上去很素啊,有點意思。
“殿下可別小看這道菜,聽上去樸實無華,實際上卻是去璞存真、返璞歸真的一道好菜。就說這湯,是熬制了整整六個時辰的老母雞湯,在以雞脯肉吸去雜質,只剩下最純的清湯。
這白菜也是特地從燕麓運來的翡翠玉白菜,用那湯將白菜燙熟,最后再將燙好的白菜放入湯中。看上去清湯寡水,味道卻清鮮雅淡、不油不膩,不似珍肴、勝似珍肴。”
既然慕容辰都鼎力推鑒了,拓跋瑚自然沒有意見,定是要嘗一嘗的。
等這道菜上來,拓跋瑚也確實覺得非常不錯的,只見那白菜竟然還雕成了一朵蓮花的形狀,放在幾乎透明的湯汁里看上去宛如碧波白蓮,配上雪白色的瓷盅,顯得極為高雅別致。
拓跋瑚嘗了一口,立刻眼睛一亮,妙妙妙,這味道實在是讓人贊不絕口,也難怪慕容辰極力推薦了,“君郎推薦果然是極品!”
慕容辰難得微微翹起了嘴角,那宛如曇花綻放的極美笑容讓拓跋瑚一下子看傻了,也忍不住呵呵呵的傻笑了起來,一時間兩人的氣氛竟難得的柔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