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發(fā)現(xiàn), 那我就以死謝罪,這總該可以了吧?!?
慕容辰一臉倔強,在他看來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人生活的毫無價值和尊嚴。不論他多么的想要適應身份的改變, 然而那融進骨子里的男性化讓他的性格怎么也沒辦法完全屈從于哥兒的身份。
拓跋煜都被氣笑了, “是,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那你的父母兄長怎么辦,那你的親朋好友怎么辦。你倒是干脆,把這些人都棄之不顧, 真是太自私了!”
慕容辰的眼波動了動,他不是不知道這個理, 可是讓他委曲求全的活著那他也做不到, 所以才想盡辦法的去努力去布置??墒乾F(xiàn)在這一切的努力都要被拓跋煜一句話打回去, 他又豈能甘心。
“對,我就是這么自私, 你現(xiàn)在趁早看清我的真面目,但也別想著攔著我的路。我會盡量去注意不讓自己暴露,一旦暴露我也一力承擔,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多的了。其他的我來不及去思考那么多,也不愿意去思考那么多, 人都是活在當下, 就這么短短十幾年的時間, 豈容我如此瞻前顧后的去浪費?!?
“你……”
“殿下, 要么你就先在殺了我, 或者當初就不應該救我,讓我自生自滅, 要么你就給我一條生路,不要再管那么多。”
慕容辰的目光定在拓跋煜的臉上,目光中一半希冀、一半破滅,就好像拓跋煜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生死一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拓跋煜也是全然無奈,他實在是不忍心讓他那一點點的希望破滅掉,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人他總是太多的心軟和退讓,這不像是他的性格,卻沒辦法視而不見。
拓跋煜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一甩袖子出去了,至少他現(xiàn)在沒辦法面對慕容辰,因為他給不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慕容辰僵在那里,也沉默了下來,一時間心中思緒紛雜,卻苦澀的什么都想不起來。這條路是真的很艱難,也很孤獨,沒有人理解的感覺讓慕容辰很多時候都感覺到一種冷寂,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喝藥。”
過了一會兒拓跋煜從外面走了進來,將已經(jīng)溫的了藥端到慕容辰的面前,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慕容辰皺了皺眉,這藥能不能不喝,光是看著他就要反胃了,這要是喝下去,真的不會加重病情嗎?慕容辰其實還蠻怕苦的,更何況這藥不僅僅是苦,而且味道詭異了。
拓跋煜見他那退避三舍的樣子心里有些好笑,卻又為了顯示自己的生氣而緊繃著臉,不敢露出一絲笑意讓這只小狐貍撲捉到了,這么大的事他都敢一個人做出來,總得有人給他點教訓,免得哪天把天都捅個洞出來。
而且受那么重的傷都不叫一聲苦的人這會兒竟害怕喝一小碗的湯藥,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拓跋煜其實還帶了幾分看好戲的心情,總不能光讓他一個人郁悶吧。
“捏著鼻子喝。”
見到慕容辰還是不愿意,拓跋煜干脆站了起來,給予對方十足的壓迫感。
“不想喝?”
說著,竟是要直接捏著慕容辰的下巴給他灌進去的架勢,嚇的慕容辰猛的一縮頭。慕容辰瞄了一眼對方眼中的堅決,再看看對方蠢蠢欲動的樣子,只能閉著眼睛,捏著鼻子,就著拓跋煜的手一口氣將藥喝完了。
“水水水……”
慕容辰被苦的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哪里還有什么風度和形象,就差沒趴在床沿干嘔了。等到拓跋煜端著水放到他嘴邊,猛灌了一大口吐了出來,才覺得整個人又重新活過來了。
拓跋煜給他擦了擦嘴,又扶著他躺下,才轉(zhuǎn)身去收拾碗筷,慕容辰是吃完了,他還沒吃呢,這會兒還得去弄飽自己的肚子。
慕容辰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看著拓跋煜在那里忙忙碌碌,做飯、刷碗、收拾桌子、翻曬草藥,把這個小院里收拾的井井有條,忍不住感慨,沒想到這樣一個錦衣玉食長大的貴公子竟然也能干這么多的活,而且看對方嫻熟的樣子,可見這段時間沒少干,若是換了別人根本就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吧。
就算是他自己被伺候慣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也弄不了這些,慕容辰必須承認這是一個成熟可靠的男人,不論是在朝堂、在沙場、在民間,都可以依靠這個人而不需要擔心什么。
這幾天兩個人的氣氛一直十分僵硬,拓跋煜是能不說話就不會說話,不得不說話的時候也就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慕容辰也只好沉默著,他這會兒不能動,這地方更沒有什么能讓他打發(fā)時間的,每天那雙大眼睛就只能圍著拓跋煜到處轉(zhuǎn),看著他一整天忙忙碌碌沒個清閑的時候。
“我不說話,你就不說話,還真是倔?!?
這天正在給慕容辰擦臉擦手,拓跋煜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那語氣已經(jīng)沒了前幾天的冰冷,反而帶著一種無奈和溫和。
慕容辰愣了一下,然后滿腹委屈涌上心頭,也不讓他擦了,翻了個身背對他表示自己很生氣。
拓跋煜握著帕子更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隨意給自己也擦洗了一下,完全不在意這是慕容辰用過的,就坐在了榻邊。
“你啊……”
“我只能說現(xiàn)在由我替你擔著這個風險,你想上戰(zhàn)場也只能跟著我,決不能再去找慕容大人和拓跋瑚。萬一將來真出了事,也能將他們摘出來,至于我這邊,我自有法子幫你脫身?!?
這么些天,拓跋煜也不是光顧著生氣了,他已經(jīng)把各種可能在心底轉(zhuǎn)了好幾遍,才捋出一個一整套的對策,考慮到方方面面,確定算無遺策了,才將自己的決定告訴慕容辰。
慕容辰驟然眼睛一亮,轉(zhuǎn)過身來無限欣喜的看著他,還蒼白著的臉頰上也帶了些激動的紅暈,看上去就像是三月里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拓跋煜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臉,卻又突然克制了自己心中的那點愛憐,慕容辰的身份非同尋常,他……他應該是要保持距離的。
“好了,你不要多想,趕緊把身子養(yǎng)好才是最重要的?!?
拓跋煜將視線移到了一旁,不再去看慕容辰,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的點點星火壓到了最底層,再也不愿意去管。
躺了將近半個月,慕容辰已經(jīng)能下床走動了,到底還是有練武的底子,這會兒身子骨好的緊,再加上內(nèi)力護體,沒有傷到根本,這會兒都感覺已經(jīng)差不多了。
在拓跋煜的攙扶下到院子里面走了三圈,慕容辰坐在那里曬著太陽,看著還在那里忙碌的拓跋煜,這幾日屢屢被拓跋煜以各種方式轉(zhuǎn)移話題的心思還是轉(zhuǎn)了起來。
拓跋煜已經(jīng)陪著他在這里住了這么長時間了,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身為一軍統(tǒng)帥的他卻不能再這么消失下去了,一來是會動搖軍心,二來是軍隊一日駐扎在這里就要消耗大量的軍糧,就算是能夠就地取糧,仍舊消耗巨大,一日不進攻,一日就白白浪費。
“公子,您該回去了?!?
“你身體還沒好,怎么照顧自己,我在這里好歹能看顧一些?!?
拓跋煜知道他想說什么,這幾日慕容辰已經(jīng)提過好幾次了,可是都被他敷衍了過去。軍隊那邊郝將軍不是個擺設,有他在就算是不能大舉進攻,但是小規(guī)模的仗還是可以打打的。而且他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交代過,若是真的出問題,那么就由他全權(quán)統(tǒng)率。
這么長的時間,消息怕是也傳到了父王和三弟那里,若是情況真的非常糟糕,他們肯定會發(fā)兵支援的,要說有多大影響倒是還好。
“軍不可一日無帥,已經(jīng)耽誤很長時間了,戰(zhàn)機不能延誤,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攻下華澤城,才能在隴西這邊站穩(wěn)腳。
至于我,已經(jīng)能夠活動了,照顧自己不是問題,您就不需要擔心了。公子,真是不能再這么下去了,您先行一步,我再養(yǎng)養(yǎng)隨后就到?!?
慕容辰說的真情實意,心里是挺著急的,行軍大事為了他一個人耽誤,這讓他心里怎么能過的去。再加上確實擔心軍隊的情況,他今天是一定要把拓跋煜勸走的。
“我知道,只是……”只是放心不下罷了,拓跋煜深深嘆了口氣,只要想想將慕容辰這樣一個身受重傷還在調(diào)養(yǎng)的哥兒一個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村子,他這心就一直懸著。
“真的不需要擔心我,別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算這村子里十個大漢圍著我打,也不是我的對手?!?
慕容辰說著還用手輕輕的按了一下他的寶劍,覺得拓跋煜真是擔心的太多了,他這武力值能帶著他殺出重圍還保住自己的一條命,難道還對付不了幾個手無寸鐵的平民?
拓跋煜無奈的搖搖頭,看見他那堅決的樣子,猶豫了半響還是下了決心,“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先離開了,你……你一個人一定要好好保重,我在華澤城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