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婳雖然心中樂開了花,但面上依舊保持著淡定,對著采菱緩緩說道:“采菱,還是讓我來喂小少爺喝藥吧,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讓他喝完藥了,母親那里若是問起來,我自會與她解釋的。”
采菱現在也沒什么理由好推脫了,即使心中萬分不愿,也只能乖乖地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了王蓉婳,王蓉婳一接過碗,立馬給顧凌云喂起藥來,因為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所以那本是滾燙的藥也已經涼了一些,她給顧凌云喂的時候也方便許多,不消一會兒,一碗藥很快便見底了。
喂完了藥,王蓉婳將碗遞給一旁的丫鬟,再回頭看著顧凌云那一臉痛苦的表情,小鼻子小眼都苦地皺在了一起,頓時被他那可愛的模樣逗樂了,連忙拿了一塊丫鬟們早就準備好的山楂糕,塞到了顧凌云的嘴里,看他瞇著眼含著糕點,痛苦的表情總算是稍稍有了些緩解,這才放下心來。
又是陪了顧凌云一會兒,因為吃了藥,所以很快他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了,王蓉婳哄了他一會兒,他很便也又沉沉睡著了。
折騰了這許久,王蓉婳雖然渾身疲憊,但依舊井井有條地吩咐了周媳婦與其他幾個小丫鬟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項,待她們一一記下之后,這才放心地準備離開,快走出房門的時候,仍是不著痕跡地看了那采菱一眼,只見她正好看向床上睡著的顧凌云,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復雜,收回目光的王蓉婳,心中的疑惑更甚。
王蓉婳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看著天色,顧惜言也是時候快回來了,他既然沒讓人帶話回來,那便一定是會回府吃飯的,王蓉婳略帶些疲憊地吩咐下人仔細準備了晚飯,正巧這時,那白芷也剛好回轉來了。
王蓉婳遣退了其他下人,這才開口問道白芷:“我交代你的,都去看過了嗎,是否有什么發現,務必一絲不漏,詳細與我說來。”
白芷點了點頭,慎重地回道:“回二奶奶的話,奴婢方才趕到那小廚房的時候,小少爺中午吃剩下的那些個米粥果然都已經被人給處理掉了,那煮粥的鍋也是洗得干干凈凈,不過幸好奶奶您提醒了我,我到后院丑婆婆養的那只貓兒那里看了,果然在那貓的吃食里發現了一些米粥的殘渣,拿回來仔細聞了之后,奴婢發現里面似乎被人混進去一些栗子粉”
王蓉婳一聽到這兒,已經隱隱有了些頭緒了,她前世也是一個愛好擺弄吃食的人,自然知道哪些東西是不能放在一起吃的,比如那豬肉和菱角一起吃會肚子疼,蘿卜和人參一起吃會滯氣等等,那牛肉加上栗子,更是會使人嘔吐不止
王蓉婳臉上頓時泛起怒色,哪個人居然這般狠毒,竟然這般算計一個小孩子,雖然她知道這背后最終想要陷害的人可能是她,但這般利用一個孩子的性命,著實是太陰狠了一些,王蓉婳危險地瞇起了眼,此刻她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但只要讓她找到了足夠的證據,她一定不會輕易地放過那個人的
“二奶奶……”白芷有些害怕地看著王蓉婳那甚是陰霾的臉色,戰戰兢兢地出聲叫道。王蓉婳稍稍斂了一些心頭的怒火,擺擺手示意白芷繼續說下去。
那白芷微微松了一口氣,方才繼續說道:“奴婢跟著父親也學過一些粗淺的醫術,知曉牛肉若是與栗子一起食用,定會引起人嘔吐的,今兒中午小少爺剛吃過那牛肉湯,這米粥中又被混進去了一些栗子粉,因著那栗子粉本就是白色的,所以混在那白色的米粥之中本就很難讓人察覺,不過幸好里頭的分量不是很多,不然小少爺還這般小,這一下子受不了,是很有可能致命的……”說到這兒,白芷仍是有些心有余悸,又抬頭看了看王蓉婳的臉色,卻見她面上倒是并無方才的怒色,嘴角還能隱隱看見一抹笑容,但不知為何,白芷卻比方才看見她生氣來得更加膽戰心驚,覺得自家主子這般笑著,著實能讓人寒到骨子里去。
王蓉婳是那種怒急也不會表現出來的人,不過讓她十分生氣的機會也不是很多,這一次她倒是難得地這般生氣,卻是依舊平靜地繼續問著白芷:“那你可有問過當時煮粥的那個廚娘,看看是不是她做的?”
白芷依舊恭謹地回答道:“奴婢一察覺到那米粥里頭有栗子粉,便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定是有人像謀害小少爺啊,所以也就不敢自作主張,將那個為小少爺煮粥的廚娘帶了過來,讓二奶奶您親自審問與她。”
王蓉婳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白芷將那廚娘喚進來,白芷領命下去,她則是又沉思起來,白芷歷來辦事穩妥,她此次特意讓白芷前去查訪這件事情,不僅因為她心思縝密,更是因為她還頗通些藥理,這若是普通人定不可能在那米粥當中發現那些微的栗子粉的,也不會知道栗子與牛肉同食是會引起嘔吐的。
不過看來那做事之人也算是謹慎,早早地就將那剩余的米粥和煮粥的湯鍋都處理了干凈,不過幸好她是一個愛貓之人,原先穆敬霖送給她的那只小貓留在了候府之后,她便時常會想念它,畢竟這貓兒也伴在她身邊好幾個年頭,感情很是深厚了,但最終為了避嫌,也沒有帶過來,她嫁到相府之后,很快便發現了自己房里的后院住著的一位洗衣的婆婆養了一只流浪的小貓,院子里的下人都叫那婆婆為丑婆婆,丑婆婆本就生活拮據,自是沒有多少吃食養那貓兒的,那貓兒瘦骨嶙峋的,比之普通貓更要瘦小了許多,她自是移情到了那只貓兒身上,不忍看它如此可憐,便特許了那丑婆婆每日里拿些小廚房里吃剩的食物來喂貓,沒想到錯有錯著,那下栗子粉之人定是不知道這些,所以才會留下這般重要的線索給王蓉婳,這便讓她更為肯定了下栗子粉的人肯定不是她院子中的人,因為她院里幾乎所有的下人們都知道丑婆婆會拿吃剩的吃食喂貓的事情,所以便只有可能是外來人了,那么,事情便好查許多……
王蓉婳思緒翻飛間,那廚娘已經被白芷給領了進來,看著模樣似乎也只有二十出頭,想來平日里定是很少見主子,此刻又是知道出了事情的,便顯得更加地畏畏縮縮了,眼睛一直看著腳尖,雙手更是緊緊拽著衣角,可以看出她此刻心中定是十分緊張和害怕的。
王蓉婳知道此事十有八九與那廚娘無甚關系,她最多也就是馬虎大意讓那下藥之人有機可趁,但在她院子里頭做事,竟是這般毫無防備,倒是小寶兒受著份苦楚,讓王蓉婳不遷怒與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那廚娘一到了她面前,她便用十分威嚴地語氣對她說了一句:“跪下,可是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那廚娘本身精神就十分緊繃,被王蓉婳這樣一喝,更是嚇得不輕,條件反射般地趴到在地上,拼命磕著頭求饒道:“二奶奶饒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少爺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做的,請二奶奶開恩啊~~~~”
“我有說是你做的了嗎?”王蓉婳冷冷地掃了趴跪在地上的廚娘一眼,繼續說道,“若是你沒做過,我自是不會冤枉了你,你只要把今日中午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來,我自會做定奪的,現在,抬起頭來說話吧。”
那廚娘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卻是仍舊不敢去看王蓉婳,只是一邊哆嗦著,一邊說道:“奴婢定當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與二奶奶說明,只求二奶奶開恩,當真是不干奴婢的事兒啊,借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謀害小少爺啊”表完了忠心,那廚娘才又繼續說道:“今兒中午的時候,白芷姑娘給我安排了差事,讓我幫著小少爺熬中午要吃的米粥,我自是不敢有一絲怠慢,一直仔細地看著火,但人總是有三急,中間的時候,奴婢去上過一次茅房,不過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很快便回轉回來了,然后繼續看著火,直到粥熬好之后,便一直沒有離開過了。”
“你出去如廁的時候,這小廚房之內可還有其他人?”王蓉婳雙眉一挑,立即又追問道。
“當時只有一個小丫鬟在旁邊的爐灶上燒水。”廚娘回憶了一下,立馬回答道。
“那小丫鬟是誰,你可識得?”王蓉婳知道那燒水的小丫鬟肯定是那關鍵人物了,很是焦急地繼續追問道。
可那廚娘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那小丫鬟是在我熬粥的中間進來的,也沒跟奴婢打招呼,奴婢自也沒怎么去注意她,只當她是個打雜的,畢竟院子里平日來來往往這許多人,奴婢也不可能全部識得,再說了,偶爾也會因為自家院子里爐灶不夠,到就進的其它院子借地方燒水的,所以奴婢并沒留意那小丫鬟的長相。”
王蓉婳的眉頭頓時緊皺起來,聽這廚娘的語氣,她應當是沒有撒謊,但王蓉婳心中還是萬分憋屈,本來只要找到那個燒水的小丫鬟,幾乎就可以查明真相了,可是那廚娘偏又記不得那小丫鬟的長相,這不就要功虧一簣了嗎。
王蓉婳眉頭一凜,就對這那廚娘厲聲喝道:“你也知道現在小少爺出了事兒,這事兒可不會那么輕松得就了結的,總是要找那么個替罪羔羊出來的,白芷做的那些菜,我與小少爺都是吃過的,單單只有你熬得粥,只有小少爺一個人吃過,若你想不出那燒水小丫鬟的樣貌,我便只有將你交出去,做那替罪羔羊,到時候是什么個下場,你自己心里頭應該最清楚”
王蓉婳不是什么善人,她雖然知道這廚娘可能是無辜的,但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她定是要嚇唬嚇唬這個廚娘的,也許在性命攸關下,她或許還能想出些什么來也不一定。
那廚娘被王蓉婳這般一說,果然是嚇得不輕,跪在地上哆嗦地更加厲害了,
可能真的是王蓉婳的恫嚇真的刺激了那廚娘的記憶神經,她在地上哆嗦了一會兒以后,猛然抬起頭來大聲叫喊道:“二奶奶,二奶奶奴婢記得了,奴婢雖然沒看清那小丫鬟的長相,但奴婢記得她脖子那里有一個紅色銅錢大小的胎記,因著胎記很少長在那個地方,奴婢經過她身邊去上茅房的時候無意中看見幾眼,您只要派人仔細去問問,定能找到那個小丫鬟的。”
王蓉婳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總算是沒有讓她失望,問出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此刻她對著那廚娘的語氣也稍稍和緩了一些:“你是我院子里的下人,我多少相信你一些,諒你也不敢做出傷害那小少爺的事情,既然你說出了那小丫鬟的特征,我便會派人把她找出來的,若真認定是她做的,也好還你一個清白,但就算那樣,你那個玩忽職守的罪也是不能饒恕的,先就暫且罰你三個月月錢,以儆效尤,這般你往后也好多長個記性,不會再發生此次這般的事情。”
只是罰月錢已經是讓那廚娘感激涕零了,她本以為總是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現在只是金錢損失,也可說是不疼不癢了,連連磕頭跟王蓉婳謝著恩,直快把她當成再生父母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若還有什么事要問,我自會找人尋你過來的。”王蓉婳聽著那廚娘絮絮叨叨的感恩之詞,微微有些煩躁,揮了揮手就將她遣退了下去。
待那廚娘離開之后,白芷微微上前一步,試探著問道:“二奶奶,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去尋那脖子上有紅色胎記的小丫鬟?”
王蓉婳也正思索著這個問題,聽著白芷這般問,才緩緩開口回道:“尋是自然要尋,但咱們必須要暗暗行事,切不可打草驚蛇,我相信那小丫鬟背后定也是還有主謀的,若是單單一個小丫鬟,她沒那膽量,也沒那動機在小少爺的米粥里頭下栗子粉,也沒那見識知曉牛肉與栗子一起吃會引起嘔吐,現在這個時候,那主謀之人定會以為她奸計已然得逞,許是會放松警惕,只要找到了那小丫鬟,這主動權便就握在咱們手中了。”
“還是二奶奶想得周到,那奴婢就和幾個信得過的人,暗暗去調查這相府里,哪個丫鬟脖子后頭是有胎記的,想必這么明顯的胎記,應該不會太難找。”白芷聽了王蓉婳的話以后,連忙毛遂自薦道。
“記住,一定要找信得過的人,萬不可打草驚蛇。”王蓉婳點了點頭,交給白芷去辦她也倒是放心的,但還是特特囑咐了她幾句,讓她千萬小心。
白芷退下去后,她這才讓在外頭守著的綠豆與百合進來了,頗有些疲憊地問道她們:“二少爺回來了嗎?
綠豆看著王蓉婳那不怎么好的臉色,嘴唇動了一下,遲疑了片刻才開口說道:“方才奴婢倒是見著文章了,卻是沒見著二少爺,詢問了他幾句,說是二少爺得知小少爺中午出了那事兒,先到他那里去看他去了。”
王蓉婳心中“咯噔”了一下,覺得這難道又是后手,看來那人果然是沖著她來的啊,先是使計讓那小寶兒同食了牛肉和栗子引起嘔吐,然后找了林氏過來,小寶兒今日的午飯都是由她一手準備的,林氏定當會認為是因為她的差錯而導致小寶兒身體不適,就算不責罵她一頓,定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現在那顧惜言一回府就被人告知小寶兒出了事,看來是想讓那顧惜言也對她心生怨憤呢,做任何事情都必須是要有動機的,而在這件事情中,既可以順利詆毀她,又可以間接與那顧惜言拉上關系,那得益處最多的,也便只有采菱了……
王蓉婳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逝,她既然敢做,那便定當要承擔地起后果,她倒要看看,在這件事情里,誰才會是最后的贏家,就只一點把小寶兒這個無辜小孩子都牽扯了進來,害他差一點危及生命,就是萬萬不可能饒恕的。
“二奶奶,咱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綠豆看王蓉婳面試你陰晴不定的神色,小心地試探著問道。
王蓉婳緩緩搖了搖頭,“不用,咱們在這兒等著二少爺回來就行,綠豆百合,你們讓下人們把飯菜都擺到屋里來,我在這兒等著二少爺便是。”
綠豆百合知道王蓉婳自有打算,便躬身應后退下了,王蓉婳依舊是一副沉思的狀態,心下想著,狐貍總算是露出尾巴來了,不過這般也好,采菱這個禍患若是一直放在身邊,她也是頗為寢食難安的,現在既然她已經有了行動,那這一次她便一定是趕盡殺絕,永除后患
廚娘們很快便將晚上的菜肴送了上來,王蓉婳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卻是一點兒食欲也沒有,他不是不擔心顧惜言在小寶兒那里聽到的,看到的,是怎樣一副情景,但她卻還是選擇相信顧惜言,畢竟他們是一樣的人,并不會因為那些個無根無據的言論,便產生嫌隙的。
不知等了多久,那桌上的菜肴都已經不再溫熱了,王蓉婳才聽到外頭丫鬟喊著二少爺回來了,這才連忙起身,走向了門口,顧惜言掀了簾子進來,身上與臉上都帶著些微的水汽,王蓉婳走至他面前,動手幫他除去身上的大衣,柔聲說道:“晚上的時候露水重些,下次記得多穿一些,小心著了風寒。”
顧惜言看著一派體貼模樣的王蓉婳,淺笑了一聲說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些別的什么,看你這模樣,似乎是絲毫不在意呢?”
王蓉婳將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有什么可以問的,若是你想告訴我,自然就會與我說,若是你不想說,我急吼吼地去問你,不也問不出什么結果,你說是不是?”說完便抬眼斜睨了顧惜言一眼,那模樣甚是嬌媚。
顧惜言又是低低笑了一聲,也不再說什么,而是走到餐桌前面,看著滿桌的菜肴感嘆道:“本還不怎么覺得,現在一回來,聞到這飯菜的香味,倒是真覺得饑腸轆轆的了,也只有你精心準備的菜肴,才能讓我這般有食欲。”
顧惜言正想動筷子,卻是被一旁我王蓉婳攔了下來,有些嗔怪地說道:“先別急著吃,等了你這么長的時間,這飯菜都有些涼了,我讓下人給你熱熱再用。”
顧惜言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也就隨了王蓉婳的意思,看她招呼丫鬟們將桌上的菜肴都拿出去熱,待王蓉婳重新坐回椅子上,顧惜言才又對她說道:“小寶兒睡了一覺,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方才我出來的時候,丫鬟們又伺候他喝了一次藥,只是他嘴上一直嘟囔著什么‘蛋糕’的,我一想便知道肯定又是你的杰作了,我一直知曉你廚藝不錯,但沒想到你還能做出蛋糕來。”
王蓉婳聽到小寶兒好了許多,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氣,淺笑著回道:“小寶兒沒事我就放心了,等會兒用完了飯,我再去看看他,那蛋糕是我為了哄他乖乖喝藥承諾做給他吃的,其實那蛋糕也是我做著玩兒的,肯定沒有現代的那些好吃,但小孩子嗎,總是喜歡吃這種甜甜軟軟的東西的。”
兩人正說話間,丫鬟們已經端著熱好的飯菜回來了,顧惜言早就已經等得饑腸轆轆了,待飯菜一上桌,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王蓉婳心中還記掛著小寶兒的事情,雖然沒什么食欲,但還是陪著顧惜言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