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國舅卻在此時開了聲,“陛下,依臣來看,這四王爺,似乎,心不在朝堂哪!”這一句話,自然是惹來皇帝的更加不悅的神色。只是這一次,皇帝卻沒有怪罪之意,任他往下說去?!俺颊J(rèn)為,這四王爺?shù)挠行幕乇埽匀皇遣幌肱c三皇子正面交鋒,畢竟嘛……”他又是嘿嘿的笑了一聲,“這打虎都不離親兄弟,何況這疆場之上……”
“住了……”皇帝怒一聲吼,打住了國舅之話,“你其他話無須多言,若有主意,盡早說來便是!”
“皇上難道忘了我兒之死,凌風(fēng)之意了么?”國舅一語中的,毫不掩飾!
“畫扇……”
第66章倒戈
宮闈,有著自古以來,最為神圣的一處地方,天子之地,黎民之芘。然而在此一刻,皇城之內(nèi),竟也人人自危。但左,見有宮娥微泣不成聲,但右,又見有宦官抄搬細軟,竟夾帶而逃。天子見之,不禁也怒,“你們難道反了不成……”皇帝襤褸著龍裝,指著朝天門處,嘶聲吼叫道:“這城外不還沒開打,你們就嚇得如同喪家犬一般,難道朕這個一國之君,竟還治不了他凌風(fēng)個亂臣賊子不成……”
天子之威嚴(yán),縱即帶有些許的氣急敗壞,但終究龍之逆鱗,觸之必勃。就在此話稍出不久,便有宮人唯喏著開言,帶著幾許哭腔的玩味兒,“皇,……皇上,城外三皇子,勢,勢……不可擋??!”
“危言聳聽,危言聳聽……”皇帝聽聞此言,原本的氣急敗壞,此刻更是如同火上澆油的一般,氣煞了臉,“給朕拉出去,五馬分尸,五馬分尸……”嘶吼的聲音,蓋過了那宮人的求饒之聲。
但聞內(nèi)苑,有一偏處,依照倚竹之翠,漾竹之香,似乎,不被此刻皇城之外的震通天鼓所干擾著,透過煩亂的喧囂,一聲聲凄婉纏綿,飄過翠竹之苑,蕩平了皇帝此刻的五腑中的那腔焦慮,有著安慰,有著寬懷。
“秋風(fēng)緊,秋夜長,蕭瑟秋雨,透骨涼!幾點燈火笙歌處,一曲唱罷,淚千行!”
“……幾點燈火,笙歌處,一曲唱罷,……淚千行!”
皇帝微漾著那方歌聲傳飄之處,凝了神,也出了神,早隨之一去,卻難掩凄愴。“難道真要如同國舅所說的般,將她殺死,以敬效尤么?”皇帝的眼角處,有著不忍,“朕如此大動干戈,不就是為了她么,如今這般局面,叫朕如何舍得么?”
但此話出,城外喧號,似乎又是重了幾分,皇帝無奈自問,“難道朕,當(dāng)真得如唐史明皇一般,以死心愛,才能換得茍且么?”他摒退了隨身之侍,靠在宮墻角之處,以著一種極其頹廢的姿態(tài),癱坐在墻角的邊上,尤自傷神。
耳邊際,依舊徘徊著國舅在朝堂之上的那番慷慨陳詞?!氨菹轮?,天子之質(zhì),豈可為了一個女子而惘顧先祖所留的千秋基業(yè)。再又言,此妖女乃先帝所賜死之人,如今唯有她死,方能化解城外三軍之怨,此女不除,國將傾亡!……”
此女不除,國將傾亡!
“此女不除,國將傾亡!”皇帝喃喃的念著這一句,神志之中,似乎下了某一種決心般的,竟也盡自起身,朝著朝外,那方為她所準(zhǔn)備的小苑處,緩緩行去。
及遠而望,皇帝的身影,此刻全然無威,蹣跚著的步伐,朝著所去之處,竟也有幾分不舍,不甘,與之不忍。
他為天子,他當(dāng)曉以大局,為重者,非是那個令他一見傾顏之人,縱即有著萬般的不舍,不甘與不忍,他也該為他頂上的這個天子之稱,負(fù)一些該負(fù)的責(zé)任,為天下,為萬民,也為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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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連去者,一方竹外。
隱隱燈火閃爍之意,時近黃昏,時在黃昏,時也將過黃昏。卻在此時,翩然一羽從空而落,須臾,偶有鴉雀一過,驚擾了這方悠然。
燈火閃爍,一晃再晃之下,但有一個小太監(jiān),卻是徒手扶瓚,將那斜插的宮燈,給矯了矯正,方笑笑著,轉(zhuǎn)身欲走。但也就在這一轉(zhuǎn)身之際,毫不防備的,撞上了行來之人,正當(dāng)這脾氣有點不好的小太監(jiān),正想朝著那撞到之人發(fā)下火之時,驀然間的,卻如見到鬼了一般,跪著便是求饒。
“皇上饒命,奴才該死,……陛下饒命??!”
“起來吧!!”皇帝似乎心不在這小太監(jiān)的無意之舉之上,眼神流連與顧盼之間,卻是朝著這小苑之中盼去,“畫,畫扇姑娘人呢,現(xiàn)如何了!”皇帝的語氣,沒有了在金鑾之上的焦頭爛額,也沒有了在內(nèi)苑般的氣急敗壞,此刻的語言之氣,儼然的一幅翩翩君子之樣,除卻親和,再無其他。
“畫扇,畫扇姑娘,……稟皇上,畫扇姑娘一切還好,全照皇上吩咐的那般,姑娘一切都還適應(yīng)!”小太監(jiān)如實答道。
皇帝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徑自與自言道:“適應(yīng)就好,適應(yīng)就好??!”說罷,皇帝頓了一頓,卻又自顧自的,喃喃了起來,“也怪朕不好,把她也牽連進來,凌風(fēng),要是沒有他,那當(dāng)有多好?。 本瓦B此時,皇帝也不自覺自己此刻的臉上,竟與反先前的一睦溫和,此刻竟有著連他也不自覺的肅殺之味兒。然而這味兒對之人,居然不是此刻,朝臣所求一處的畫扇,卻是城門之外,那個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更不會知道,此刻的皇城之外,那個朝之棟梁的四王爺,正一壺好酒,在坐待城外凌風(fēng)的大軍揮戈直入,將他從皇帝的寶座之上,給生生拉下來,踐在腳底,萬劫不復(fù),永世不得超生。
“凌霄啊凌霄,既然你為天子,當(dāng)斷則斷,……吧!”最后一個吧,皇帝語氣落得極重,似乎,也代表著他此刻的決心。
語罷,清宵步,踏著黃昏的最后一絲余暉,皇帝隨著他的心一樣重的,踏入了那方人間天外。